4.【第004章】
裴邢用右手胡擼胡擼自己的短髮,左手反手一握把何若初的手握在手裏,語調輕鬆地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願意跟我結婚了呢。你放心,結婚後我不拘着你,你想開飯館開飯館,想開服裝店開服裝店。要是實在不想干在家待着也行。”
相親那天,裴邢是吃過何若初做的飯,手藝沒得說,和村裡做席面的大師傅相比也沒什麼差距了,特別是那道紅燒魚,吃過一次以後裴邢就想了兩年。
得到裴邢的回復,何若初無疑是開心的,她嘴角微微翹起,大而有神的杏眼看着裴邢:“你不怕我賠本嗎?”
裴邢摸着何若初的小手無所謂地回答:“沒事兒,賠就賠了,我們還年輕呢,賠了也能東山再起。我這些年也存下了不少錢,我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給你。”
何若初有些意外:“你不把錢給裴大爺裴大娘嗎?”
“我給過,我媽不要,說讓我存着去媳婦兒。”
裴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他家是祖傳的木匠,打出來的傢具是附近最好的,憑着這門手藝,裴父養大了三個兒子一個姑娘。改革開放以後,,裴邢的大哥把村裏的拖拉機買了下來,又借了不少外債包了荒山種蘋果,到了今年已經掙出來了一份不小的家業了。
裴二哥在16歲那年被裴父送到了縣裏運輸隊去上班,現在已經是大師傅了,一年有半年在外面跑,他娶的媳婦兒是他師父的閨女,在縣裏安家了,他家的孩子7歲,正好上小學的年紀,只有寒暑假的時候才會回老家常住。
裴大姐在裴二嫂的牽線下嫁到了縣裏,何若初沒見過她幾回,對她的印象並沒有那麼深。
裴家二老跟着裴大哥住,手裏不缺錢花,對裴邢這個離家千里之遠的小兒子更是心疼得不行,怕他在外面吃不暖穿不好的,哪裏還捨得要他那點沒多少的津貼?每次裴邢寄給他們的錢沒幾天他們就又寄回去了,有時候還會多加那麼兩三塊的。久而久之裴邢也就不寄了。他琢磨着等結了婚讓何若初給他們錢,到時候他爸媽指定樂意收。
何若初臉上的笑容一直掛到了到家。
何若初家在門頭溝村的中間,裴邢陪着她進村,回頭率百分百的。何若初對那些大老娘們八卦的視線視而不見,她習慣了。
在她們這樣的小村莊裏人說淳樸也淳樸,說惡毒也惡毒,對待何若初這樣的家庭出來的孩子,他們的要求很高,一點不好都會被放大無數倍。上輩子何若初吃夠了流言蜚語的苦,這輩子她不打算在意別人說什麼了,自己過得好才是真的好。
何若初兩天沒在家,張三蓮把她家的豬啊雞啊的都喂得特別好,豬槽雞槽里還有好些沒吃完的食。何若初家的那頭豬躺在豬圈裏面,時不時地走出來吃口食,吃完又回去躺下,時不時地翹翹尾巴打個響鼻,悠哉游哉的,可謂是非常舒服了。
今天是何若初重生回來的第三天,可能在這之前已經有好幾天沒清理豬圈了,髒得要命,何若初琢磨着等裴邢走了她再清理豬圈。
雖然這頭豬過幾天就要被殺掉了,可這殺掉之前也得吃好住好不是,古代犯人要被殺了還得吃頓好的呢。
裴邢把何若初送到家以後就走了,他挺捨不得的,可他們還沒結婚,再捨不得也得走,不然唾沫星子能淹死何若初,他稀罕她,自然捨不得她受這樣的罪。
回去的路程沒有車,然而就這麼點距離裴邢跑着和玩兒似的,他還沒進裴家村就被發現了,大老遠的就有人扯着嗓子跟他說話:“喲,小邢回來了?”
裴邢停下奔跑的腳步,回道:“嗯,剛到,大叔吃飯了沒啊?”
裴邢叫了大叔的那個老人搖搖頭,背着手道:“這個點還沒吃呢,你大侄子還沒回家呢。估計又被老師留堂了。你快回去吧,你爸媽早好幾天就盼着你回家了呢。”
裴邢歸心似箭,聞言和大叔擺擺手就往家的風向跑,大叔在他身後慢悠悠地走着。
裴大哥家在去年翻新了房子,青瓦白磚,大門也裝成了大鐵們,刷了喜慶的紅色油漆。還好翻新屋子時裴大哥給裴邢寫過信,否則這會兒冷不丁的回來,他還真不敢進去,變化太大了。就跟當年八。路。軍鳥槍換炮似的,讓人不敢置信!
邊感慨邊進屋,院子裏大紅棗樹下栓着的大黑狗察覺到有生人來,汪汪汪的一陣狂吠,叫聲引來了在屋裏幹活的人。裴母放下手裏的抹布奔了出來,見到黑了瘦了也高了的小兒子,到嘴邊的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先掉了。
跟在她身後出來的裴大嫂意見婆婆這樣就不指望她去招呼了,只能自己把裴邢迎進屋了。
街鎮縣這邊的房屋構造每家每戶的都不一樣,裴家的房子和北方的四合院類似,前後兩個院子裏,前院住人,後院養牲畜,前院的院子裏種了青菜瓜果,屋檐下還種了一溜的洋菊花,紫的粉的都有,現在正打着花骨朵。
裴母拉着裴邢的手問着裴邢這幾年的部隊生活,裴邢撿着不重要的都說了,等裴母終於滿意了,就指揮着在一邊當聽眾的裴大嫂去給裴邢倒水,自己則到房間去給裴邢拿瓜子糖果,她記得小兒子沒去當兵之前最愛吃這些。
裴邢打量着屋裏,屋裏刷了大白,圈椅還是以前的老的,只是又給上了一層黑漆刷了一層桐油,嶄新嶄新的,就跟新的一樣。裴邢心裏可算是踏實了一些。
廚房就在堂屋的旁邊,裴大嫂很快就端着一陶瓷碗來了,陶瓷碗裏放了一勺子白糖,裴邢喝了兩口就不願意喝了,他這些年在部隊口味變了,喜歡吃咸口。
裴大嫂坐到裴邢對面的椅子上,拿着針線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裴邢說話,還沒說幾句話,裴母就端着兩個果盤出來了,一個過盤裏放了花花綠綠的水果糖,一個個放了瓜子和花生,滿滿當當的,裴邢看着都怕灑出來,趕緊站起來接了端到桌子上。
裴母順手抓了一把糖放在小兒子手裏:“來,吃糖,媽記得你最愛吃糖。”
裴邢接過來,問道:“我爸他們呢?”
裴母坐在裴邢的旁邊,回道:“這不樹上快摘果了么,你哥他們在打蟲呢。”
對於果園裏的事兒裴邢半點都不懂,他便問道:“今年的收成怎麼樣啊?”
說起這事兒裴大嫂就開心,搶着開口:“今年風調雨順,收成可比去年要好多了,果子把枝頭都壓彎了,還摘了好多不要的果子餵豬了呢,看着就心疼。”
說起果園裏的事兒啊,裴母也是止不住的笑意:“可不是,要說咱們家的還是你哥有出息,當年他包下那座山林的時候誰不說他傻啊。現在咱們家果園收成好,村裡誰不羨慕。你二嬸這兩年沒少在我面前說酸話。”
因為裴二嬸情商低,和裴母相處時口無遮攔的沒少氣裴母,當年裴大哥包下果園,外人還沒說啥呢,裴二嬸先來給裴母潑涼水了。裴母雖然也覺得自家大兒子不靠譜,到聽到裴二嬸貶低她兒子她只覺得憤怒,當場她就和裴二嬸吵了一架。
現在聽到裴二嬸話里話外的嫉妒,裴母只覺得自己跟三伏天吃冰塊一樣,爽死了。
裴邢聽着,臉上也露出了微笑,裴大嫂覺得心裏更加舒暢了。她男人比裴邢大了一輪,她嫁過來的時候裴邢才是個七八歲的孩子,翻臉和翻書一樣,心情好的時候讓幹啥幹啥,心情不好的時候倔得跟牛一樣,說啥都不好使,讓人又愛又恨。
當了快十年的兵,倒是越發的成熟穩重了。
就裴大嫂想這幾句話的功夫,裴母和裴邢都越過果園這個話題聊到別的地方去了,裴大嫂看了看時間,兒子都快放學了,上果園的裴家父子也該回來了,便和聊得正歡的母子倆說了一聲后便去了廚房。
裴母不一會兒也跟着來了,她拿着菜簍到了菜園裏摘了一小籃子的辣椒,辣椒翠綠翠綠的,有一個巴掌那麼長,味道比青椒要辣很多,用這樣的辣椒來炒肉是最香的,能比平時多吃好幾碗飯。
婆媳倆培養了十多年的默契,都不用開口就能都能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裴邢去了自己的房間,因為他常年在外,裴父裴母就沒給他單獨建房子。邢的新房就在前院的東側,這裏是兩間單獨的房子,左右兩邊都種着花,推開門,卧室和客廳連在了一起,就有一個小門進入。屋裏傢具都是新打的,刷上了一層桐油,炕桌上的兩個柜子上刷了大紅色的油漆,還畫了花開並蒂一類的寓意好的花,牆上還貼着兩張光着屁股的小孩兒的海報。裴邢已經不是年輕的毛頭小夥子了,光看着他就臉紅。
裴邢把帶來的行李放在炕尾,一屁股坐在新鋪的粉紅色格子炕料上,一想再過幾天他就能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裴邢激動了。
正在屋裏美滋滋呢,他就聽到了一陣吆喝牛羊的聲音,他趕緊下炕跑出去,就看見他爸牽着一頭老黃牛在前面走,老黃牛後面跟着兩頭小牛犢子,裴大哥在後面扛着爬犁。
見着自家老小回來了,裴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不錯,真不錯,結實多了。這才有爺們兒樣。”說著他露出了一個微笑,臉頰兩邊同樣有酒窩,父子幾個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