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有北北作調劑，晚飯的氛圍就沒有太尷尬了。封清霜是從來不指望司馬赤靈做家務的，她主動收攬起了碗筷，又叮囑封鎮北自己去玩一會兒，看也不看司馬赤靈一眼。
但她的女兒卻是十分給面子地拉住了被嫌棄的某人的大手，許是因為兩人的手型大小差距過大，北北改為拉住了司馬赤靈的小手指，她單手放在小嘴邊，神神秘秘地想要湊到司馬赤靈的耳邊說話。
“粑粑，你幫我去洗澡澡吧？”北北緊張地看了一眼廚房，見封清霜沒注意這邊，才放心地鬆開了手，“好不好嘛？”
洗……洗澡澡？
司馬赤靈其實並不想答應北北的這個請求，她現在連給自己這副身軀洗澡都不太能接受呢，別說去幫別人洗澡了，即便那個別人只是個三歲的小豆丁。
北北雙手拉着司馬赤靈的手邊搖晃便撒嬌：“粑粑都沒有幫我洗過澡澡……”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司馬赤靈的表現已然得到了封鎮北的信任。她嘟着小嘴，又做賊似的朝廚房那邊看去，“粑粑，你看，我洗香香了以後，媽媽也可以早點睡覺覺了。”
封鎮北的邏輯很清晰，以往的司馬赤靈就是個甩手掌柜，家裏所有的一切都壓在封清霜身上，這小小的人兒也懂得心疼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司馬赤靈也無法拒絕了，她抱起嬌嫩的女兒，徑直走向了衛生間。走到門口時，她的腳步倏然一頓，想起了北北口中的那位“汀姐姐”。房間裏的暗處藏了一個鬼魂，若要洗澡的話豈不是全被對方給看光了？偏偏司馬赤靈體內一絲靈氣也無，無法察覺到對方的具體存在。
她想了想，轉頭朝封清霜那邊走去，跟她要來了筆墨和硃砂。
老一輩的人都是比較迷信的，原身的祖父與封清霜的祖父都很相信鬼神，所以常年在家中備了祭祀用品，連她們租住的這一處都準備了不少。
“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封清霜把剛洗好的碗筷瀝了一遍，背對着司馬赤靈說道。
“有用。”她又不能跟封清霜說自己要畫符，只能簡短地說了兩個字。
不是拿錢，封清霜就不是很警惕，她告知了司馬赤靈那些東西的擺放位置，又為明天的飯菜做起了準備。
司馬赤靈翻出了需要的東西以後，北北也好奇地看向了紅紅的硃砂。她伸出小手，很想去摸摸，又怕司馬赤靈生氣，輕輕地沾了沾就飛快地收回了小手，又悄悄地看了一眼司馬赤靈，見粑粑似乎沒有發現，她這才興奮地戳了戳被染紅的小指頭。
這會兒條件實在太差，司馬赤靈也畫不了什麼高端的靈符，只閉着眼感受着靈氣的存在，又定神吸納了些許的靈氣，將之引導至筆端，筆尖遊走之下，畫出了一道粗糙的祛煞符。這樣的符咒，換作從前的司馬赤靈，不過是隨手為之，且質量還能比現在的好上無數倍，不像這一道，只能堪堪阻擋最弱小的鬼魂，且用不了多久，效力就會消散，只能當作一次性用品。
司馬赤靈把符咒貼到了浴室的隱蔽部位，這才開始生疏地替北北洗澡。
“咯咯，粑粑，痒痒……”封鎮北的小手不斷地在水面上撲騰着，濺起點點水珠，把司馬赤靈也弄得一身是水。她肅着面孔，心情卻很平靜，並沒有發怒的跡象。她拍了拍北北的小屁股，沉聲道：“坐好，別亂動。”
小孩子的皮膚太過柔嫩，司馬赤靈的手微微顫抖着，生怕一不小心就傷到了北北，她感覺這件事的難度已經超越了與鬼王戰鬥。她小時候長老們是怎麼照顧她的來着？好像是直接把她扔進了木質的浴桶？
司馬赤靈輕輕地給北北抹着嬰兒洗髮露，今天她可是從床底下鑽出來的，一定要好好洗乾淨。
玩鬧夠了以後，封鎮北就恢復了平時的乖巧，她閉着眼睛，感受着頭頂上與往日完全不一樣的力度，小臉都興奮得變紅了。
“粑粑，明天，後天，大後天，你都給我洗澡澡好不好？”頭髮洗乾淨以後，封鎮北安靜地坐在浴缸里，小手扒在浴缸邊緣，專註地看向司馬赤靈。
司馬赤靈沒有直接答應：“如果你媽媽同意的話。”
“我同意。”北北剛撅起小嘴，浴室門口就傳來了一道存着幾分意氣的冷淡聲音，“既然北北喜歡你幫她洗，那就你幫她洗好了。”
司馬赤靈微微皺了皺眉頭，普通人的身軀果然麻煩，她竟然完全沒有發現封清霜的出現，也不知道她究竟在門口站了多久了。
封鎮北立馬熱切地拍起了手：“好喔好喔，粑粑幫我洗澡澡！”
封清霜走過來，親昵地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又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你呀！”
面對着女兒時她是溫柔可親的母親，可是面對着司馬赤靈時，她又是淡漠的陌生人了：“你做得挺好的，但是你剛剛給自己擦臉的毛巾，是北北的擦腳布，以後別弄錯了。”
擦腳布。
很好。
司馬赤靈的腦海中盤旋着這三個字，久久不能散去。到最後，她用一條大浴巾把香噴噴的北北裹了起來，把她抱回了卧室。
原本還挺寬敞的卧室中忽然多出了一張摺疊床，把空間佔去了不少。封清霜正彎着腰整理被子，曲線曼妙，腰臀間的肉感在這樣的動作下盡情地展現着，司馬赤靈動了動鼻子，隱約聞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氣。
“媽媽！”全身光溜溜的北北完全不在乎自己有沒有走光，她嬉笑着撲到了軟軟的被褥上，“我已經洗香香了！”
封清霜微笑着親了她一口：“讓我聞聞看，北北有沒有那麼香？”
“香，可香了！”北北生怕她不信，又急切地看向了司馬赤靈，“不信你問粑粑！”
“這麼香呀，那媽媽要把北北吃掉了！”封清霜輕鬆地和女兒開着玩笑，又趁着間隙朝司馬赤靈說道：“你先去洗吧。”
司馬赤靈看着母女倆嬉戲的場景，默默地搖了搖頭：“今天你先洗吧，我出去一趟，晚點回來。”她實在是無法忍受這具在浴室里待一會兒就會頭暈的身體了，她決定連夜去買點藥材回來。
封清霜卻當她是要出去鬼混，她已經習慣了，連一絲怒容都未露出，只剩下全然的冷漠：“隨你，但我要說一句，我身上沒有錢給你了。”
“不用。”司馬赤靈轉身就離開了，她對封清霜的態度早有心理準備，她不是原身，封清霜也沒有義務養着她。待到以後，等她修為恢復，如果封清霜想要離婚，她也是不會拒絕的。
異世的夜晚，和原來那個世界似乎也沒有什麼不一樣。同樣昏暗的天空，同樣五光十色的都市，同樣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同樣稀薄的靈氣。
司馬赤靈早就規劃好了外出的路線，她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把身上的最後一點錢花了個精光，不過只配出了四劑補氣散。值得慶幸的是，這個世界的藥材名稱效用也和原來那個世界的一樣，不然她還要多費一番功夫。
回到家中時已是深夜，司馬赤靈一心想着趕緊重新修鍊，也沒有注意到浴室的燈光還亮着，就這麼大喇喇地打開了門。
她見到了一具美妙的胴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勞累，封清霜竟然在浴缸里睡著了。她側着身子，瘦削的肩膀和白皙的手臂露在了水面上，幸好還有條毛巾遮住了她的關鍵部位，也幸好現在是夏天，不然她怕是要生病了。
司馬赤靈看了一眼后就背過了身子。這個世界同性是可以婚配的，生育方面的醫療技術也比前世先進許多，所以才會有北北的出生，因此有些事情就需要格外注意了。司馬赤靈前世也是見旁人軀體的，即便那些都是屍體。陡然見到這活色生香的一幕，她只是心跳加快了一點，並沒有生出什麼其他的感受。
“醒醒！”司馬赤靈想了想，居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封清霜了，只能不帶稱謂地喊她，“快點醒醒！”
封清霜聽到聲音后，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然後發現了自己的處境。她的身子微微顫了顫，聲線卻很平穩：“你先出去，我馬上就洗完了。”
“好，當心感冒。”司馬赤靈禮貌地提醒了一句，沒有說什麼讓她以後不要再這麼累了。以她現在的形象，說得再多也不如直接付諸行動。
不多時，封清霜穿着一條白色的睡裙走了出來，清純的款式穿在她身上，竟染上了絲絲成熟的少婦氣息，在這夜色下格外魅惑。
然而司馬赤靈眼下只想修鍊。
“你這麼早就回來了？”封清霜的眼中有些疑惑，嘴上卻不饒人，“身上沒錢了？”
“差不多吧，買完東西就回來了。”司馬赤靈滿心滿眼都是桌上的補氣散，回答得語焉不詳。
封清霜對於她的事情也不感興趣，點了點頭后就回房休息了。
終於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司馬赤靈帶着一帖補氣散走進了浴室。浴缸被洗得乾乾淨淨，瓷磚地面也鋥亮發光，讓她心裏好受了一點。就算是大美人用過的洗澡水，她也不想用啊。
放了半浴缸的熱水后，司馬赤靈把藥材按照順序慢慢投放了進去，同時自己恢復到了畫符咒的狀態，靈氣加身之後，右手以一定的規律慢慢攪動着，幾分鐘后，原本透明的清水變成了一池碧綠的藥液，此時司馬赤靈的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了。
補氣散是《護命經》上記載的一個基礎的方子，外用內服皆可，對於體虛者有一定效用，是現在司馬赤靈唯一用得起的了。考慮到服用的後果，她還是選擇了外用。
司馬赤靈深吸了一口氣，脫去外衣，把自己完全浸入了燙人的藥液中。熱辣的疼痛感傳遍整個身軀的同時，修鍊了二十餘年的《護命經》自然而然地運轉起來，司馬赤靈牙關緊咬，身體也在不斷地顫抖，這超越了人體承受極限的溫度着實不太好受。
一呼一吸間，司馬赤靈的面前隱有白霧狀的氣體形成，很快又被她吞吸入腹，身體表面的赤紅色漸漸地變淺，最後終於恢復成了普通的膚色。她皺緊的眉關也漸漸鬆懈，面孔上無悲無喜，平和沉靜。
更讓人驚異的是，水中的綠意慢慢消散了，而司馬赤靈的身上卻排出了一層厚厚的黑色油污，發出了一股惡臭。
半個時辰后，司馬赤靈睜開了眼睛，對於這樣的情形她早有準備，她憋住了呼吸，雙手用力地在身上揉搓着，恨不得能搓下一層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