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116章
……他喜用人煉蠱,白骨曾經有一次運氣不大好,親眼看過他生吃蠱蟲,那一次噁心得白骨整整一年都不能好好吃飯,每每剛一咽下,想起那個畫面就又吐了出來。
那一年白骨瘦成了皮包骨,整體和她的名字極為相配,江湖上曾經有一段時間盛傳,一具從棺材裏爬出來骷髏極喜殺人,殺人時還總愛費點時間說些亂七八糟的廢話,鬧得江湖人人自危,一眾名門正派連去街上買碗豆腐花都不敢多邁一步。
但這些白骨是不認的,她說的都是金句名言,一人送一句墓志銘是她做殺手的必勝追求,況且她活得這樣精緻,和亂七八糟這個詞顯然是搭不上邊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練得又是那時不時走火入魔的邪功,往常本還能剋制一二,可沒能好好吃飯心思自然就一偏,抓着邱蟬子本就稀缺的頭髮,從東西洞揍到了南北洞,中途還親自按這他的頭去吃了頓屎。
邱蟬子也不是好惹的,前前後後給白骨下了九九八十一種蠱,沒一種得用,白骨練得邪功正好與之相抵,不過終究讓她練岔氣,徹底發了病。
那一段時期,白骨瘋瘋癲癲,來無影去無蹤,沒人摸到她的行蹤,但每每總能出現在邱蟬子吃飯的時候,按着他吃屎。
長此以往,邱蟬子也噁心地吃不下飯,生生瘦成了皮包骨,每日一見白骨就各種花式吃蠱蟲,別的不求,只求噁心死她。
白骨看吐了后,又無窮無盡地喂邱蟬子吃屎。
暗廠兩大長老相鬥,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三宗教眾看在眼裏,皆在心中嘆為觀止,畢竟要論變態,他們註定窮極一生都無法達到二位長老的境界。
邱蟬子一見白骨便冷哼了一聲,剋制住當場吃蠱蟲的衝動,當初和這小畜生惡鬥時,為求效果生吃精心煉製的上百隻蠱蟲,可謂耗盡心血,心疼至極。
侍從上前替他披上毯子,“恭迎邱長老。”
邱長老攬過女侍從低頭調笑,女侍從強忍着那枯木一般的手在肌膚爬過,面上壓制不住的噁心。
白骨面無表情地轉身往裏頭走,便聽女子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響起,在偌大的石洞裏回應陣陣,極為瘮人。
那女子被狠狠一拋,正巧扔到了白骨前頭幾步。
迫得白骨停下腳步,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團血肉模糊,上頭還要蠱蟲密密麻麻地啃咬,沒過多久連骨頭都啃得差不離了。
邱蟬子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不服侍我,就只能服侍我的蠱蟲了……”陰冷潮濕的語氣,聽得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在這裏若有人挑釁,害怕只會讓他變本加厲的折磨你,迎面而上若沒有實力,也不過是換一種死法,唯有變態中的強者才能在暗廠活下來。
這屍體丟在哪裏不好,非要丟在白骨面前,擺明一個下馬威。
白骨靜靜看着,微微抬步,一步不避踩在那些殘骸上,那些吃飽的蠱蟲被一腳踩破,露出暗黃帶血的膿水,每踩一步神情便越顯陰戾。
邱蟬子倒三角的眼陰陰一沉。
那些蠱蟲見有新鮮的肉,能簇擁而來,只一絲之隔便會沿着白骨的腳底爬滿全身。
她眼睛也未眨一下,微微提腳運力踩下,地面微有震動,慢慢裂開數道口子,周遭蠱蟲皆被內勁震散開,一下四散何處,往何處爬去。
女侍從尖叫連連,前頭站着地皆被沾上幾隻蠱蟲,哪怕死蟲,那恐怖的感覺也一下爬上心頭。
白骨回頭輕飄飄看了眼秋蟬子,眼裏神情輕蔑,轉過頭踏着蠱蟲往裏頭去,幾隻蠱蟲如魚泡一般爆破,負手嗤笑着往裏頭漫步而去,衣衫乾乾淨淨,麵皮又生得好,便是肆意病態的模樣也能輕易叫人迷了眼去,與邱蟬子這樣皮皺的老東西反差太大。
邱蟬子眼裏佈滿陰翳,面上的褶子皺成一道道如同溝壑,陰冷可怖,彷彿下一刻就要出手殺人一般。
早晚有一天會讓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嘗一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暗廠做得是地下買賣,這錢可謂是金山銀山而來,偌大地下暗宮光打造就費時歷代廠公的諸多心血。
起初就是由東廠變化而來,那些權傾一世的大太監,買孩子培養成冷血無情的殺手終身為他所用。
那些孩子從小相互殘殺,就像養蠱一般,活到最後的才是蠱王,才能真正活着進入暗廠。
而真正到了那一步,其實人早就死透了,只不過是會呼吸會說話的殺器罷了。
暗廠底下都是深不見底的潭水,條條窄石橋縱橫交錯,尋常人稍有不慎就會掉落。
白骨穿過條條石橋,繞入又一個巨大的石洞,裏頭人極多卻如螻蟻,卻悄無聲息,連走路都沒有聲音。
石壁上一塊塊石柱突出,排列而上,通往一個個山洞,危險有趣。
白骨為鬼宗的長老,住在最頂上,每每回屋都極為費時費力,每塊石梯搖搖晃晃,極不牢固,稍有不慎就容易墜死,不過這對於鬼宗來說,不過是小試牛刀。
白骨一路行來,見者紛紛行跪拜大禮,“請白長老安。”她一路無視,到了石梯一撩衣擺,輕提內勁沿着石梯輕點而上,眨眼間就進了石洞。
底下的教眾皆看着,這般出神入化的輕功,有朝一日若能練得,做夢都會笑醒。
石洞裏頭極大,連着一個個山洞,如同一間間屋子般,而這麼最頂上的一層都是一宗長老的。
白骨走進裏屋,第一件事就是褪下衣履扔進火盆里,拿起案几上的火摺子輕輕一打,隨手扔進去。
盆裏頭的火一下竄得老高,印得白骨的面容忽明忽暗,眼神陰冷可怖,那個老東西多留一日就多噁心一日,一定找個時機殺了他。
“白長老。”
細微怯懦的叫聲在外頭響起,白骨換了衣履行到石洞另外一側木窗外探身一看,下頭兩個人正等着。
白骨推開木窗飛身而出,沿着石壁翩然落下,站定在女童面前。
大石頭上半躺着一人,唇紅齒白的少年郎,腿上的蜥蜴正“嘶嘶”吐着舌頭,是毒宗四毒之首,養得蜥蜴連白骨都覺得丑,性子傲脾氣差,除了毒宗長老和廠公,旁的誰也不認。
和白骨一樣是個沒什麼文化的人,但又不樂意旁人知道自個兒沒文化的事實,便只能下功夫習學。
白骨才一下來,簡臻就不耐煩嚷嚷道:“回回都遲到,不愛學趁早滾!”
白骨當耳邊風輕輕吹過,看着眼前的小女童,“今日學什麼?”
按在白骨肩上的手微微一動,腰際的鏤空鈴鐺輕輕晃動起來,裏頭發出極細微的聲響,似有什麼在緩緩爬動。
白骨看向墓穴中漫來的腐水,眼眸微沉,伸手推開了他,捂着腰間的傷慢慢站起身,看着神志極為清晰。
被推到一旁的秦質見狀緩緩起身,一言不發看着白骨,眼中眸色漸深,越顯面上神情莫測。
腐水過半,墓穴中的珠寶玉器快速融化,連周遭的金刻牆也被慢慢腐蝕,墓穴坍塌也不過頃刻之間。
白骨轉過身一把扯過秦質,面上滿是陰鬱不耐,“馬上佈陣出去。”
秦質現下卻半點不急,收起眼中少見的狠厲之色,看着快漫到腳邊的腐水,不急不慢解釋道:“布好了陣我們也融了泰半,時間根本來不及,更何況我要的是一塊空地……”話間微微一頓,轉而看向白骨,面上笑意不減,薄唇微啟似意有所指,“而不是現下這般束手束腳……”
白骨聞言看了秦質一眼,待覺他並未說假話便收起手中匕首,強忍着傷痛,扯過他往外頭疾步而走。
秦質腿上傷重至骨,頭先又受了內傷,不通內家功夫還能強撐到現在已是難得,這般拉扯之下一個蹌踉險些跌倒,待伸手按住白骨的肩膀才勉力穩住。
白骨被壓得身子一沉,五臟六腑如同被手拉扯擠壓一般,悶疼之間險些背過氣去,白骨轉頭狠狠睨了秦質一眼,厲聲冷喝,“廢物!”
這腿上的傷似吊著筋,竟比剛頭受得內傷還要疼幾分,秦質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已經讓他露出些許往日從未表露的冷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