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夫夫出事

118.夫夫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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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洒掃或是疾行的宮人,紛紛退讓垂首貼靠紅牆,誠惶恭敬,不敢抬頭望上一眼。

待馬車行駛過後,那些宮女太監這才紛紛從那嚴峻的威壓中,解散出來。

一個剛入宮的粗使宮女,疑惑的望着那匆匆離去的馬車,拉着一旁比她略長几歲的姑姑問道:“車裏坐的是何人?怎敢在宮裏行車?”

那年長宮女左右看了看,拉着小丫頭往紅牆靠近了些,“你說話可得仔細着些,那人是昌平侯,惹怒了他,有你好果子吃!”

“呀,昌平侯?不就是那個長歌樓里的戲子嗎?”小宮女驚訝道,她在宮外可是聽說了這位的很多傳言,什麼以色侍君,禍國殃民,媚上做亂。

年長宮女連忙捂住她的嘴,低聲在她耳朵斥道:“你不要命了!小心你的舌頭,這話以後可不能再說了!”

狠狠的擰了下小女孩的臉,兇狠的警告。

小宮女被嚇到,連連點頭,“是是,姑姑我知道錯了。”

宮女姑姑這才點頭,卻也拉開和小宮女的距離,這宮裏最怕的就是那些個忌諱,有時就是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禍從口出她見多了,讓一個人無聲無息的失蹤太容易了。

馬車一直行駛到內宮這才堪堪停下,內宮入口早已停了一抬轎攆,駕車的玉順手腳麻利的將步梯放好,輕聲對車裏人說道:“爺,到了。”

昌平候這才掀起轎簾,走了出來,青眉絳唇,丰神俊朗,說一句龍章鳳姿也不為過。

轎輦旁等候的太監迎了上來,垂手行禮,“侯爺請上轎!”

沈君卿甩袖,負手而立,微微頷首,眸光淡淡,全然沒有之前在馬車上焦灼之色,緩步上前坐上那人人都羨慕的御賜轎攆。

待他坐穩,領頭太監疾步而行,身後的人緊隨其後。

轎上的沈君卿,心卻是慢慢的往下沉了,低垂着眼,手無意識的捻.弄腰間的青黃玉佩。

到了清和宮前,沈君卿依舊步伐沉穩,背脊挺拔,一步一步的穩穩踏上台階。

等候在宮門外的大內總管金順,連忙迎了上來,嘴角帶笑,沖沈君卿行禮,“侯爺來了,皇上在裏面等您。”

皇帝身前的大太監,不說給別人行禮,就是王爺宗親都要對他畢恭畢敬,沈君卿當然也無例外,扶住了要垂拜的金順。

借勢的撐起身子的金順,臨了又低聲加了句話,“皇上,怕是不好了……”

“公公,無須多禮。”嗓音清涼,泠泠泉玉,很好的安撫了金順急躁的心。

歷經兩朝的老太監壓下眼角的濕意,垂手揚了下拂塵,將沈君卿引了進去。

剛剛入秋,清和宮便丫躺弦徊忝媯扛齟籩紫露擠胖昧艘桓鮁堂嫦吹娜紉餿慈蒙蚓涿嬪槐洹

不復之前的淡定,快步的進了內室,內室的溫度更是高得嚇人,明黃色的龍床上躺着一人,床前輕紗飄撫,看不出氣息。

長年的病痛摧殘着他的身體,臉上的額骨高突,眼窩深陷,眼瞼浮腫曾暗青紫色。

沈君卿腳下一踉蹌,差點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略帶顫音的問道:“怎會如此嚴重?”

金順垂首在床尾,往常尖細的嗓音不復存在,哭道:“太醫已經看過了,說是……回力無天,怕是不好了。”

牆角的幾名太醫聞言縮了縮脖子,身子抖得更加厲害。

本就道,活不過仲夏,是沈君卿尋來那皇室都不曾享用過的深海蛟珠,吊著命,多活這些日已然到了大限,終究逃不過天意。

沈君卿雙目赤紅,一眼都未看那幾個嚇得半死的太醫,緊緊的咬着下唇,強硬的令自己鎮定下來,半響過後,堪堪啞着嗓子開口:“公公別哭了……”

拿着發著熱氣的帕子,給床上失去意識的人擦臉,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他。

“將那些太醫趕至偏殿,不需過多責怪,只命人看着,莫讓他們傳出消息去便是。”穩定好自己的情緒,沈君卿的思緒清晰了許多。

金順道了句是,便讓沈君卿身邊伺候的玉順領着那些太醫退下,內室的門輕輕的合上。

床上的人這時卻微微一動,緩緩的睜開了眼,往日裏清晰靈動,令人沉溺的墨眸,此刻卻已經渾濁不堪。

迷茫的望着四周,觸及到那熟悉的身形,微微一笑,“君卿?你來了……”

沈君卿坐得更近了些,啞然道:“是臣,陛下……覺得好些了么?”

一旁的金順瞬間紅了眼,不敢出聲,回過頭用帕子輕輕將淚意拭去,復又將頭垂下。

“嗯,將朕扶起來。”盛元帝麵皮紅潤了些,氣也不大喘了,眸底的神色在這點時間裏,恢複比往日裏更好的神采。

沈君卿面上勾唇,心卻往下沉了幾分,這狀似……不敢多想,連忙上前將明黃色的龍枕靠在盛元帝的背後,自己則是坐在了床頭。

盛元帝握着沈君卿的手,細細碎碎的說著話,“君卿可有恨朕?是朕讓你進了這高聳入雲的宮牆,是朕讓你遠離那瀟洒自在的生活,牽扯進亂世紛爭當中。”

長嘆一聲,“是朕對不起你……”

沈君卿毫不在意,修長白皙的手

與皇帝那隻只剩皮包骨,膚色暗沉的手,十指相扣,緊緊的沒有一絲縫隙,聲音堅定的道:“陛下說笑了,君卿願意,聲名自在於我而言,不過是身在之物,陛下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盛元帝眼眶漸漸濕潤,他一生歷盡艱苦磨難,臨了只有沈君卿這個人是讓他唯一不舍,難以放手忘懷,“有卿此言,吾心甚慰!”

話音一轉,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金公公,將遺詔取來!”

沈君卿虛虛捂住盛元帝的嘴,眼眶赤紅,再也忍不住淚意,略帶顫音道:“陛下身體康健,用不上那東西,何苦讓金公公……”

盛元帝輕輕的在那紅潤的手掌心落下一吻,復又包裹在自己不算寬厚的手裏,他的身體自己知道,怕是過不了今晚,他能為沈君卿做的,就是在他走後,把路的鋪好,他的君卿應該翱翔於九重天,而不是與他沉睡在帝陵,他要讓他好好的活着。

“昌平侯,昌平,保天下太平,造一份昌平盛世,愛卿你可做的到?”

沈君卿雙膝下跪,雙手交疊相扣,墊在前額之下,垂拜在地,眼眶滿是淚水,哽咽道:“臣,領命!”

金公公將聖旨緩緩打開,“命不可辭拒,神器不可久曠,國不可無主,着太子康為新皇,望其夙夜孜孜,寤寐不遑,共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昌平侯為攝政王,輔佐太子習治國之道,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締造海晏河清,昌平盛世。”

“臣接旨!”沈君卿眼淚瞬間蜿蜒而下,鄭重的接過聖旨。

那頭的盛元帝卻是快撐不住了,朝沈君卿招手,眼緩緩閉上,“我又一次對不起你了,你給我好好活着。”

“朕多麼還想再聽你唱一曲《玉玦記》……”聲音越來越低沉沙啞,慢慢變小。

解凍風來末上青,解垂羅袖拜卿卿!

沈君卿,江南的那驚鴻一瞥,朕失了心,迷了魄,救命之恩,朕卻折斷了你的羽翼,以這牢籠作為報答,我終究是負了你,那些情誼只能來世再報。

沈君卿含着淚在那皺起的眉眼輕輕落下一吻,唱道:“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

明明是要他唱忠君愛國的戲,沈君卿卻是唱起了《孔雀東南飛》,雁失其侶,哀鳴而死,焦仲卿尚且能和劉蘭芝共赴黃泉,他沈君卿卻只能苟活於人世,了解盛元帝的沈君卿,唱了一出生死契闊,全了盛元帝的心。

盛元帝輕蹙的眉頭緩緩鬆開,交纏相握的手,失去了支撐的力道跌落在床,嘴裏卻是含着笑,離了世。

沈君卿垂然,良久不語,淚水翻湧而下,將跌落的手重新握了回去,失常的貼着自己臉,聲嘶哽咽:“陛下……走了……”

金順“哐當”一聲,跪地匍匐,大聲喊道:“皇上,駕崩了!”

連着高喊三聲,殿外的公公聽到聲音,也跪了下來,將此語一一相傳出去。

周遭伺候的宮女太監們,跪了一地。

聲音一直傳到欽天監,監正連忙敲起國鍾,七七四十九下,國喪,整個皇城換下紅綢,掛上了白綾。

剛剛收到消息的王丞相,帶着一重內閣大臣,偕太子康、宗親,一同入了內宮。

到了清和殿外,卻被侍衛攔截,只許太子康一人入內殿,沈君卿這時已經換上白服麻帶,身形挺拔,面色清冷的立在清和殿門前。

準備迎接,接下來的風氣雲涌!

沈苑面色輕淡,比之之前好看了許多,輕輕的吹了一口熱茶,也沒有耐煩的神色。

可心底想什麼,也就不得而知了。

略等了一刻鐘,就見一老頭急匆匆的趕來了。

於老揚聲道:“人呢?”

抬頭一看,就見站在窗戶的青年,在窗外陽光的照射下,更顯得光彩奪目,“你好,於老!”

沈苑氣勢瞬間散發了出來,那是屬於同行者才能看出沉穩氣質,於老眸子不由得一縮,他身後堪堪趕到的老者則是面露驚訝,小小年紀竟有這等閱歷……

之前所說沈苑只是略微好看的明珠,那麼現在他就是那耀眼的明月,高潔不可攀。

“你就是那個說有漢元帝印章的小夥子?”於老雖然六十多了,精神矍鑠,戴着眼鏡背着手,上下打量沈苑,點點頭,“不錯不錯,小夥子精神頭很好,氣勢也端得住。”

沈苑淡然一笑,欠了欠身,“於老過獎了。”

於老開門見山的問道:“東西呢?”

錢老也不動聲色的看着他,都對他的印章感興趣。

沈苑勾了勾唇,緩緩的從懷裏掏出了印章。

於老一驚,撲上前去,雙手呈平放狀,叫喚道:“慢點,慢點!”

還以為這小傢伙懂規矩呢,沒想到竟將這等寶物隨意置放,於老心底泛起了嘀咕,難道這東西是假的?心底不免有些失望了。

錢老則是瞬間放下心來,這東西是假的無疑了,誰敢這麼對付寶貝,沒想到竟能騙得了二層的人,也是有本事了。

妄想用這個扳倒我,於成水你怕是要失望了,神色也更加的放鬆下來,甚至微露笑意。

“小兄弟,你這東西泛着賊光啊,怕是假貨。”錢老一剛看那印章就下了定言,甚至沒有細看。

於老乜了他一眼,涼涼道:“是不是假貨,我們且驗驗,這麼早下定論,錢老莫不是心虛,怕了?”

錢老怒極反笑,理了理衣服,冷哼道:“笑話,我錢丘章驗過的東西不知幾何,還怕這個,莫不是於老想藉機生事,胡攪蠻纏吧!”

“那就驗驗,誰打眼了,誰心裏清楚!”於老毫不猶豫的反駁道,按道理他的輩分比錢老資深,還怕了他去?

沈苑眼中劃過一道笑意,這老頭倒是好玩,合他胃口,悠悠開口,打斷怒拔劍張的二老,“這就是漢元帝印章,二老請掌眼。”

便將印章平穩的安置在了看台上。

於老和錢老立即聽了嘴,一同上前察驗。

這一看,於老則是時不時的驚嘆,錢老則是面色越來越黑。

這個印章,比他手上的那個不知高了幾個層次,難怪他手下們不敢定奪,就是他看了,也能立馬下結論,這是真的。

於老捋了把鬍子,點了點頭,“的確是西蜀的東西!”

轉身看向錢老,輕笑問道:“錢老啊,把你那件寶貝拿出來看看嘛,不說也是漢元帝印章么,對比一下,不就知真偽了么。”

“這人看打眼總是有的,不必藏着掖着,別人知道了也不會笑話你不是?”

於老站着說話不腰疼,竟說風涼話。

這鑒定師們,若是看走眼了一件寶貝,被別人知道,名聲倒是其次,以後別人也會用這個詬病,不再相信他的眼力,檔次降低,就是有等級較高的文物古董,也不會再拿給他看了。

錢老的臉瞬間黑如鍋底,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拳頭,青筋暴起。

於老也知過猶不及,惹怒了錢老,他們恐怕就要兩敗俱傷,所以點到為止,卻也暗自嘲諷了一通。

現在心情可謂是不要太爽,想當初他剛來雲翼閣,這傢伙是怎麼嘲諷他的,說什麼在故博混不下去,來這養老,蹭着日子過,別以為他就治不了他。

攔着不讓他插手事務,現在倒好出了事,還被他抓到,看他怎麼能翻得過他去。

錢丘章黑沉着臉,冷聲說道:“這東西即使是西蜀的,也不能證明他是漢元帝所用,也有可能是後人所仿。”

一旁的沈苑本不打算插手這兩位的事,既然錢老明知這是真的,竟還質疑他,那可不能就不能怪他打臉了。

沈苑眸子瞥了錢老一瞬,凝聲說道:“漢元帝印章,乃漢元帝私印,為平時閑暇之時做畫寫詩之用。”

錢老冷笑,“史書多有記載!”

言外之意,大傢伙都知道,還要你說!

“上首雕有龍紋,下首刻有漢元。”

見於老正聚精會神的聽着,知道說到他心裏了,便繼續說下去。

錢老面色放緩了些,這些他的那個也分毫不差。

沈苑見錢老放鬆下來,勾了勾唇,眸子卻銳利起來,“唯一特別之處,龍之眼,乃為紅色。”

於老點點頭,“不錯,不錯,但史書中尚為說明這印章龍眼是紅色,你還有什麼方法證明你手中這物。”

就在這時,工作人員推着個車子過來,“於老,東西從庫房拿來了。”

錢老急聲道:“於老,你怎能越過我去,擅自動了藏品?!”

這等藏品都得經過他的同意才能從庫房移出來,沒想到於老竟瞞了他。

工作人員看了看淡定的於老,又看向怒不可遏的錢老,面露為難,兩位都是大佬,他們也難做。

於老卻是不怕他,自顧的掀開蓋布,玻璃罩里的漢元帝印章和這個除了龍眼其他都一樣,嘲笑道:“都是個假的,你還當寶,我看看又有何不可?別忘了我也是首席!”

一旁沈苑眼底滑過一道暗光,難怪他們看得如此慎重,竟是這個原因,他們手裏的還有個假貨,於老也是越發的對他胃口。

那東西雖泛着光,卻不強烈,看着像是舊仿的東西,能做到這個地步,怕是燕朝的東西,但他沒入手,不敢確切的認定。

沈苑心下轉了幾下,盤算着自己將會得到的利益,接著說道:“我這個,還有一絕妙之處,乃遇水火會呈有樹紋。”

“不可能!”這事史書是有記載的,但他們都覺得是誇大其詞了,什麼樣玉石會有這樣的奇特之處,也就沒在意。

於老眸子瞬間睜大,“此話當真?”

漢元印章,置於水火之中,呈樹紋,這是史書原話。

若是真的能會出現樹紋,那他手中這個確實是漢元帝印章無疑了。

沈苑淡笑不語,拿起他喝的茶水朝印章潑撒出去,粘着茶葉的漢元帝印章,緩緩的變得通透,由中心位置開始,往四周蔓延,漸漸的出現了紋狀,也就是之前小攤販所看見的裂紋。

接着沈苑又將印章拿起,面朝著陽光,那深黃色的線被陽光這麼一照,擴大了無數倍,一棵栩栩如生的樹影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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