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大結局-
本文僅發晉江文學城,其他網站均屬盜文,正版每章僅需一毛錢“接下來才是硬仗要打……進度條都走到50%了,你不要倒在半路啊。”林溯雨一邊走着一邊叮囑道。
羅筱十指交叉握住放在胸口的位置,長而密的睫毛攏起,遮住了他如同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如同棲息在花瓣上的蝴蝶般不時地顫抖着。
好一會兒,他才道:“溯雨,以後不要用這種借口騙人了。”
他不得不承認,他和林溯雨現在能爭取到見到高勝龍的機會,幾乎一大半原因是歸功於林溯雨的騙。首先是冒充報社記者才拿到了李姐的電話,然後又是誤導了余瓊才上了樓得以見到米娜。而在剛才和米娜的交鋒中,林溯雨對二人的背景來路刻意做了模糊處理,只是說是一個長輩給了他李欣慧的手機號,他們二人則是背着家長偷偷過來的——羅筱承認自己在這種方面腦子轉得並不如林溯雨快,但出門的那一剎,他還是反應過來了。
林溯雨是想誤導米娜他倆有後台。
而米娜也確實被誤導了——怕是她自己也沒想到一個準高中生能夠如此鎮定地坐在她面前扯淡,面色淡定神色平靜,整個過程氣定神閑彷彿確有其事,眼中一片真誠。
某種程度上,林溯雨的做法可以說是效率最高的捷徑,但這種不走正道的路子讓羅筱依然感覺內心彆扭,難以接受。
“我沒有騙人啊。”林溯雨攤攤手,“充其量只是沒把話說完而已。”
確實如此,他說話成分里至少有七分是真的,剩下三分……那都是別人腦補的,以後要真追究起來他也有的是對策來自洽邏輯。
“但那是不對的。”羅筱堅定地搖了搖頭,“溯雨,我寧可去一直在公司裏頭等着出道機會,我也不想靠這種手段抄近路……很容易東窗事發的。”
這麼遲疑了會兒,他摸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小聲道:“我其實心裏挺慌的……真的,我哪怕每天唱歌跳舞十八個鐘頭好歹我心裏頭是不慌的,好歹最後我問心無愧,是憑自己的能力出道的。但這種靠騙拿來的機會,我……我真的怕我們玩兒脫。”
“你放心好了,到時候真的出事情,他們發現我們兩個就是普普通通的准高中生,沒後台也沒背景的那種,我也有理由可以圓過去……”
“不,溯雨,你不懂,別人如果認定了一件事,哪怕你給的理由再完美圓滿,在他們心裏頭那也是狡辯,尤其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時候,況且這個圈子太小了,如果千光的人對我們有意見,我們去其他公司碰壁的可能性也非常高。”羅筱掏出手帕紙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眼神認真道,“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走更穩當的路子……哪怕慢一點,也許需要熬,但好歹不會自斷後路。”
這自然是他的真心話,但也僅僅是真心話的一部分,事實上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內心深處對這種做法的抵觸心是如何而來的。
他也明白林溯雨的做法能夠省很多功夫,這種做法能得到的東西比失去的多得多,反倒是他的想法才是無法理喻——為什麼非要在小路暢通的情況下艱苦地在滿是障礙和曲折的大路上披荊斬棘呢?
難道是因為所謂的自尊?在娛樂圈裏頭,自尊這種東西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羅筱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做不到林溯雨這麼洒脫,他寧可付出更多辛酸的汗水在舞蹈房或者聲樂室,而不是扯着旗子當虎皮靠着莫須有的背景去糊弄人。
他這方面在旁人看來怕是固執得接近可笑,他知道,但他就是不想這麼做。
林溯雨偏過頭,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道:“你是認真的嗎?”
“嗯,很認真。”
“……我知道了。”林溯雨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平靜地應了一聲,才敲了敲門。
“進來吧。”
林溯雨輕輕拉開了門。
裏頭坐着的是一位看着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穿着非常簡單的T恤衫和寬鬆的海灘褲,正拿着平板電腦翻閱着什麼。
看到他們二人,高勝龍一怔,隨後神色慢慢轉為瞭然,本來平平的眉間也擠起了褶皺。
兩個少年走了進來,對他一鞠躬:“高導您好!”
高勝龍揮了揮手,語氣無奈:“你們倆可以走了。”
他們頓時一呆,連已經組織好了措辭的林溯雨都被這突然的勸退給驚着了,整個人有些着急起來,好不容易見着了導演一面,就這麼被提溜走了,誰甘心啊?
好歹也要爭取個兩三分鐘的對話時間吧……!
林溯雨剛打算做最後的垂死掙扎,便被對方打斷了。高勝龍沒好氣道:“我對小男孩沒興趣,趕緊走吧,我這裏還有一堆事兒。”
林溯雨:“……”
羅筱捅了捅好友,用細微的聲音問道:“……啥、啥情況?他在說什麼?”
林溯雨沒敢偏頭,以同樣輕的聲音回答道:“他以為我倆是為了藝術獻身來了。”
好一會兒,羅筱才明白過來好友的意思——
這位高導大概是以為他倆是自願來被潛規則了。
——喵喵喵??
有那麼一瞬間,羅筱想過直接拉着林溯雨走了,但最終,他只是當做沒聽見,強撐着尷尬開口道:“高導,我們其實是……”
林溯雨把好友拉到自己身後的位置,看着高勝龍詫異的眼神,他挺直着背脊,相當平靜道:“高導您好。其實呢,我們不是千光旗下的藝人。事實上,如果不是米娜姐跟我們說您在這裏,我們今天未必能見着您的人。像我們這樣的練習生,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大概也沒有什麼能和您面對面說話的機會。今天機會難得,您讓我們走的話,我們心裏頭也不太甘心,但您確實又事兒多人忙……這樣,我們只佔用您五分鐘的時間,如果聽完我們的話,您沒什麼興趣,我們立馬就走人,絕對不會多佔用您一秒。”
迎着高勝龍審視的目光,林溯雨絲毫不慌,甚至還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您覺得可以嗎?”
聽到這裏,高勝龍倒是來了些興趣,一邊低着頭繼續瀏覽着平板,一邊隨意道:“行吧,你說。”
——好。
沒有被趕出去,那就是有翻盤的機會。
林溯雨這麼想着,放在身側的手已不自覺地握緊了拳。
沒到最後一刻,絕不後退!
林溯雨臉上的笑容此時已經全然沒了他在那些大姐姐面前的乖巧軟萌,倒更近似要去戰鬥一般顯出了銳利之色。
“高導,您的作品我也看過許多,事實上要說我是看着您的節目長大的也不為過。您以前一直是銀輝衛視的骨幹,無數口碑作都是從您帶的組裏頭出來的,遠的有《玉之美》,《華夏風暴》,近的有大火的《武林山色》和《雲下人間》。半年前,您從銀輝衛視離職,《全民偶像》應當是您到了千光影視做的第一部網絡綜藝……”
明明是站在足以決定他未來命運走向的業內大佬面前,林溯雨卻彷彿像是在自家后花園裏頭帶着客人介紹着奼紫嫣紅的鮮花品種,語速不急不緩。看高勝龍並沒有說話的意思,林溯雨卻也不着急,徐徐道:“您之前製作的片子大多數是紀錄片,而且是水準在平均之上的紀錄片,從這些片子裏是能看出您作為導演的極高素養和對作品的高要求,尤其是被稱為玉器紀錄片巔峰的《玉之美》,縱觀整個華夏的紀錄片,能超越這部的也寥寥無幾。但相比於這部好評口碑之作,我更喜歡的反而是《雲下人間》。”
羅筱在一旁聽得已經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在哪裏插話,甚至連該說什麼都不知道。直到昨天打出那個電話以前,他都不知道高勝龍這個人——這並不是他的問題,一般人看紀錄片也好,電影也好,除卻那幾個特別有名的導演,誰會去看導演、製片人、編劇那幾欄上填着的人名啊?
而且他發誓,林溯雨不會比他更早知道這個人的,畢竟昨晚掛了電話,他倆還討論了一下“GaoShengLong”這三個發音對應的字到底是什麼,最後還是靠搜尋引擎確定下來的。結果今天,林溯雨就搖身一變成了這高導的鐵杆粉絲?
林溯雨麻煩你出來解釋一下!
光聽林溯雨這驚天動地的嚎勁,不知情的人怕不是以為這裏是殺豬現場。
剛才還一副慫巴巴、柔弱無助又可憐的小貓咪模樣,現在一看羅筱不生氣了,頓時蹬鼻子上臉,仗着傷患的身份可了勁地作,三分的痛都給他嚎成了十分。
到底是心疼,羅筱把蓋在他身上的小毛毯又掖了掖,問道:“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給你去買。”
林溯雨眨巴眨巴眼:“可以嗎?那我想吃我小姨燒的紅燒排骨。”
羅筱感覺自己的手有點癢,特別想一拳送好友上天:“餓死你算了!”
林溯雨翻過身,一咕嚕坐了起來:“我真的餓了,現在是什麼時候啊,我感覺外頭天都黑了。”
羅筱看了一下掛在牆上的時鐘:“凌晨一點。”
準確的說,是半夜十二點五十一分。
“都一天了,拍了這麼久!?”林溯雨下意識道,緊接着又恍然大悟,“100個練習生一個一個表演下來,拖那麼長時間也不稀奇……筱筱你餓了不?”
雖然節目組提供三餐,也買了一堆的零食讓他們自己拿着吃,但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的羅筱壓根就吃不下東西,前一天晚上也沒睡好,現在整個人狀態鬆弛下來了,才發覺自己餓得厲害。
林溯雨拿手捧着臉,笑眯眯道:“我們出去吃宵夜不?”
“……現在!?”
“對啊,現在。”
“節目還沒錄完呢!”
林溯雨撇撇嘴:“反正我倆在和不在都一個樣子,該不給鏡頭的坐一天也不給……吃飽了才有力氣回去搶鏡嘛。”
沒等羅筱說話,林溯雨已經跳下來穿上鞋,拖着他往外走了。
羅筱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他竟然在凌晨的當口,站在四下無人的街口,和林溯雨在這完全陌生的城市裏遊盪——扔下了燈火通明散發著燦爛星光的演播室,扔下了那一個個面容精緻時而歡呼時而沮喪的練習生,扔下了那些盯着舞台神色緊張的工作人員和架得無處不在的攝像機,扔下了錄製到一半的節目……
跟林溯雨倆人,逛!夜!市!
林溯雨左手拿着一盒豆皮,右手拿着一串章魚燒,跟屯了一糧倉食物的小松鼠似的小口小口咬得不亦樂乎。看羅筱面癱着臉作神遊狀,他抄起手裏的簽子,快准狠地撈了一個丸子塞進羅筱嘴裏。
看羅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相當艱難地咀嚼着,林溯雨笑眯眯道:“好吃嗎?我這是坐出租車的時候從司機嘴裏問出來的,他說這邊夜市會一直開到凌晨四五點,還說這家的炸肉丸特別好吃……對了,前頭還有一家黑糖豆花也很出名,我幫你問過了,說沒有豆腐那股豆腥味,你也可以試試看的。”
小心地避開擁擠的人海,羅筱嘟囔道:“你今天倒是不怕發胖……”
林溯雨的自制力一向讓他自慚形穢,自從說了要當偶像,林溯雨就真的沒吃過除了一日三餐以外的食物,更不要說零食了。按理說運動量增大以後,人往往會格外嗜甜,再不濟也會食量增大,但林溯雨卻不是,他的日常飲食是嚴格按他算好的卡路里來的,夠每天的消耗就不再吃了。
——就好像吃東西這件事,對他來說,僅僅只是為了活着。
“如果就你一個人吃,我在旁邊看着你吃的話,不是會顯得很奇怪嗎?”林溯雨隨口道,“而且你也累了吧,等會要不然我倆就別回去了,直接打車回去睡覺吧。”
“……深夜打車費多貴你知道嗎?”
林溯雨噎了一下:“當我沒說。”
看林溯雨又買了杯椰子汁,羅筱頭疼道:“你少吃點,我真怕你吃多了回去又吐……”
“不會的,我現在是鐵胃,哪怕生喝地溝油我也不會有事的。”
這麼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證的林溯雨發現,這世上可能真的存在一種叫flag的東西。
羅筱表示,因為某人回到演播室十分鐘不到就吐了一地結果被導演發現他倆溜出去偷偷吃了宵夜這件事,簡直能被列入人生十大尷尬場合集錦秀了。
這人生……真是生無可戀。
最慘的是,林溯雨這一吐,倒是讓導師們良心不安起來,覺着是自己太忽略這群孩子的感受了,結果才出現孩子餓得受不了偷偷跑出去加餐的事。文季特意叫了外賣給所有練習生和工作人員都買了宵夜,而他倆因為已經吃飽了,只能把自己那一份讓出去給別人……
羅筱一邊給慘兮兮縮在座位上做小貓發抖狀的好友拍背,一邊無奈道:“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是故意的,為了搶個鏡頭你至於嗎……”
滿臉蒼白的林溯雨捧着熱水,嗚咽道:“我就算想搶鏡頭,我也不會用這麼慫這麼蠢的方式來搶啊!因為吃太多在演播室直播吐一地還被攝像機拍個正着,這說出去一定會掉粉的好嗎……人家小姐姐想pick的都是喝露水吃仙草的仙子,不是我這種吃了豆花章魚燒豆皮麻辣燙雞翅包飯五香鴨腳牛肉粉培根肉卷最後還全吐了的智障好么!”
羅筱:“……”
槽點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該先吐哪個……
…………
這一錄製就錄製到了凌晨四點鐘,到收工的時候,連導師臉上都露出鬆了口氣的神情。
看練習生們強忍着騷動和困意乖巧聽話地坐在椅子上,文季語氣沉穩道:“今天辛苦大家了。”
雖然他也熬了這麼長時間,且一直在消耗精力給練習生們進行評級,還要針對他們每個人的情況給出合理的意見與評價,但此刻他的臉上卻毫無倦容,和一干掩不住疲倦的練習生形成了鮮明對比。
導師的這句“辛苦了”他們自然是不敢接的,連連說著不辛苦,強打起精神等着他下面的話。
文季頓了頓,才道:“第一次等級評定到此算是全部結束了,下一次的等級評定是三天後,內容為主題曲考核。你們需要利用三天的時間,學會一首歌,並在攝像機前頭唱跳出來。我們會根據錄像里的情況,對你們重新進行等級評定。”
除開那些底子確實好和表情管理特別到位的練習生,其他人在聽到“三天”的時候,臉上或多或少浮現出了忐忑的神色。
“這個時間……挺緊張的。”
“是啊,三天時間學一支舞我覺得都有難度,還要加上唱跳……我怕是涼了。”
坐在一號位上頭現在姿態已經非常放鬆、就差躺下來百無聊賴地踢腿的花潛有點懵:“這很難嗎?”
之前他也是兩天就學會了《野獸呼喚》這首歌的舞蹈,這還要算上白虹煜改編花的時間——雖然時間緊了點,需要從早練到晚,但並沒有覺得有多難啊。
他自然是沒想到,給他扒舞和編舞的人有多可怕——白虹煜可是在只有舞蹈特別拔尖、其他全部稀爛的情況下拿到了導師給的B等級。況且白虹煜又是手把手教他怎麼跳,怎麼走位,又是根據他的個人情況把舞蹈難度一降再降。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花潛還學不會的話,那基本也可以告別唱跳圈了——就這小腦不發達的程度,怕不是走在路上都會平地摔。
況且,完整地把一首歌唱跳下來,和以偶像的身份展示出這首歌應有的魅力並拿到高等級的評分,這二者也根本不是一個難度係數的。
這個消息一宣佈出來,很多隻想趕緊回去躺着睡覺的練習生,只覺得心裏一沉,暗暗叫苦——估計回去又要睡不好覺了……
“我們回去就開始記歌詞吧……”羅筱顯然也是睡不好覺的其中一員,本來他的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在文季說完后,他便陷入了恐慌狀態,現在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誰知道一直表現得神志清醒、眼睛裏還神采奕奕的林溯雨一口拒絕:“不要,我要睡覺。”
羅筱:“可你明明看着都不像是困的樣子啊!?”
林溯雨點點頭,理直氣壯道:“我是不困,但我要長高啊,不睡覺怎麼長高。請不要懷疑一個想要長高的人的決心,哪怕是把我放在老虎凳上用塗了辣椒油的鞭子一頓抽,我都要睡覺。”
“……誰會這麼做啊!!喂!你就不能想個更貼切點的比喻嗎!”
等東西收拾完,四個人便去了食堂先解決晚飯問題。因為合同上說了在錄製期間食堂是免費供應食物的,抱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幾個人對舍友搓飯第一餐約在食堂一拍即合。
游弋倒是有心由他請客去外面搓頓大的,但第一天到這裏,人生地不熟的,現在時間又晚,最後還是同意了在食堂約飯的建議。
雖然千光定的宿舍非常有華夏學生特色,上下鋪的構造像極了監獄風雲,但食堂卻弄得相當敞亮乾淨,最讓林溯雨和羅筱吃驚的是,這個食堂竟然實施的是二十四小時的輪班制度,也就是說無論是什麼時候去食堂,都會有廚師和打菜大媽提供熱騰騰的飯菜。不僅如此,如果練習生或者工作人員提前預約的話,還可以指定要特定的菜品,哪怕這個菜並沒有在菜單上寫出來。
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的神秘力量,兩人都驚了。
等拿好菜坐下,羅筱一筷子夾住了肉丸子下頭墊着的白菜葉子,毫不猶豫地□□,塞進了林溯雨的碗裏頭。
看着對面兩個男生露出了懵逼的神情,林溯雨淡定地解釋道:“筱筱他不吃白菜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