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100.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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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巘放下手中的筆,往外叫道,“拿進來。”

他拆開信封,仔細看了眼火漆粘着的羽毛,抽出信件,一目十行讀過,眉間皺成一個“川”字,一邊讀着,一邊敲着几案,發出啄木鳥般“篤篤篤”的聲音。

半晌,他喚小廝,“叫大郎來,”又把信讀了幾遍,方“刺拉”“刺拉”撕成一條一條,扔進火盆,注視着泛黃的紙張被炙火烤熱、卷邊、燒焦、化為黑灰。

“父親,”崔大郎掀簾而入,身穿藕白長衫,腳踏岐頭鞋,劍眉星目,器宇軒昂。

崔巘“嗯”了一聲,沉吟片刻,才道,“你去一趟長安。”

長安,大興善寺,崔清一覺醒來,洗漱過後,喝了杯蜜水,前去拜見婆母,楊夫人與高僧論佛,一早就出門了,她便回到自己屋裏吃飯。

胡兒從外頭挽着一食盒,鋪好寶藍織錦桌簾,呈上一碗黃精飯,配上一小碟水芹菜,一碟甘菊苗,甘甜可口,越嚼越香,崔清用了一整碗飯,林媽媽直瞅她肚子。

用過早膳,她又與二嫂三嫂四處走走,只不過經過昨日那事,根本不敢踏上後山一步。

等婆母回來,眾人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崔清注意到楊夫人回來向她瞥來意味不明的一眼,這讓她心如擂鼓,危機突生。

“你們看到那個眼神了沒有?”她心驚膽戰地向研究所求證,“我嚴重懷疑她想讓我留下來當尼姑。”

[抱歉,眼神這種東西,我們數據庫很難識別,]測謊小組坦然承認自己的不足,[不過你的推測很有道理,她應該不想讓一個剋死兒子的兒媳在自己眼前晃悠。]

“說得好像真是我剋死的一樣,”崔清默默在心底吐槽。

只是,古代就是那麼封建迷信,她被困在後院,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李玦安葬的日子定在下個月,不曾想,兩周后,崔清先等到的卻是崔十七娘的帖子。

“十七娘要來看我?”她換了個姿勢跪坐,翻開帖子,其上寫明了十七娘的身份——叔母的女兒,崔四郎的妹妹,她該叫一聲堂妹。

守喪期間,按理來說只能見前來弔唁的客人,不過這規矩流傳下來,到隋唐已不那麼講究,崔清讓林媽媽拿着帖子去問婆母楊夫人,得到答允后應下此事。

翌日,她剛吃完早飯,還沒來得及練字,便聽丫頭通報,說門房客至,黃鸝且去將十七娘迎了回來,林媽媽吃了一驚,沒料到她來得那麼早,急忙指揮丫頭們鋪好坐榻,擺上瓜果糕點,待一切準備就緒,小丫頭來報稱十七娘已至。

崔清起身相迎,墨香打起帘子,外頭涼濕的風吹過,十七娘上身穿着淡黃布衫子,下搭一蔥綠印花絹裙,披着條淺白披帛,像根小嫩蔥似的,長相偏時下審美,妝容清淡,嫻靜秀美,她一進來,崔清便嗅到空氣中浮動的蘭花香,若隱若現,沁人心脾。

望見十三娘,十七娘流露出些微失望的神色,一閃即逝,若不是崔清最近微表情識別練習,恐怕會錯過這一絲情緒。

她迎進十七娘,讓坐,上兩杯竹葉飲——蜜水喝多了怕蛀牙——喝過幾口,才笑容可掬道,“四郎說我什麼了?”

十七娘眉毛往上微微一抬,轉瞬即逝。

“驚訝,”崔清條件反射般在直播間給出肯定的答案。

十七娘視線從上往下一打量,抿唇笑道,“說姐姐聰敏文雅。”四郎回家直誇了好一堆,母親與她俱是半信半疑,昨日收到伯父書信,今兒正好過來見識一番。

她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放在榻中間的小几上,“可算不負所托。”

崔清與林媽媽對視一眼,伸手拿起几案上的信,拆開,紙張暖而粗糙,這幾周她每天練字,面對信中繁體,勉強能猜出個大概。

[你爹的信,說叫大郎也就是你哥哥過來看你,讓你聽婆母的話,]彈幕言簡意賅地總結了一番,[看來暫時還沒想過把你接回家。]

崔清把信遞給林媽媽,拈起一塊葛粉糕點咬了一口,在腦海中回答,“還好,至少他還記得我這個‘女兒’”。

要是他真放任十三娘不管,沒有娘家支撐,崔清的處境可就危險了,奶奶那邊到底還是隔得遠。

十七娘不善言辭,捧個杯子坐着,十三娘口語還沒練熟,不好貿然搭話,一時間,屋中氣氛有些尷尬。

再這麼無言對坐下去,她沒準就要告辭了,崔清這麼想着,決定大膽開口試探,和語言小組研究一番,開口道,“妹妹這麼早過來,可是還有其它事?”

十七娘眼睛一亮,露出一個小小的笑來,“正是,可否請姐姐屏退左右?”她也遞個眼神示意自己的丫頭退下。

崔清正好奇着,朝林媽媽道,“林媽媽,勞煩你盯着點院子裏的丫頭小廝們,馬上就要換院子了,正得約束下人才是。”

林媽媽意會,領着香墨胡兒退下。

見屋子已無閑人,十七娘坐近了些,道,“十三娘姐姐,四哥有話想問你。”

原來,後山那具女屍,乃是長安一位富商的女兒,喚作周五娘,前些日子去大興善寺上香,當天晚上沒有回來,連帶着丫頭一併失蹤,周家就這一個嫡女,當即求爺爺告奶奶,也不知攀上哪門親戚,繞來繞去,竟跟同為五姓七家的王氏扯上些許關係,五姓七望聯姻多年,向來同氣連枝,加上崔四郎與盧氏子弟正好碰上此事,便知曉得多一些。

“既是在大興善寺失蹤,怎不在後山搜尋?”如果他們搜過那片,也輪不到崔清發現那具屍體了。

十七娘眼睛愈發明亮,她低聲說,“卻是周家所說,當日午後,周五娘在自家胭脂鋪買過胭脂,記在賬上,那胭脂鋪卻是在他們的住宅宣平坊內,有賬本為證,是以他們便只顧着搜尋宣平坊附近。”

[唐代除了東西市,坊內也可以做生意,]研究小組解釋道,[從長安志的記載和地圖來看,宣平坊離靖善坊相當遠,大概五公里,走路要一小時。]

“可曾尋得凶謀?”聽到這裏,崔清也好奇地問道。

十七娘搖搖頭,“據說,周五娘乃一刀斃命,官府只道賊人作祟……”

崔清嗤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若是賊人,”頓了一下,慢慢道,“為何不將腕上鐲子拿走?那玉釧水頭十足,定能當個好價錢,且一刀斃命,尋常人……。”這幾日她閑來無事,思考這案子,拿來練口語,能說個七七八八,不過到這裏,她已不知後面的話用中古漢語該怎麼說了。

十七娘連連點頭,“盧家表兄也是這麼說的。”

“那他後面怎麼說?”崔清問。

十七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只說,尋着周五娘的丫頭,便真相大白,可偌大一個長安城,豈是如此簡單便能尋着的,不良人尋了數十日,皆不見那丫頭的身影,許是四郎急了,竟讓我來問你,看有何辦法能將那丫頭抓到。”

“他最愛摻合這些事了,”十七娘抿着笑道,“阿娘不知說了他多少遍,只不見改,見他不曾為非作歹,只好隨他去了。”

崔清又是笑又是嘆,道,“四兄未免太看得起我。”

彈幕及時送上注音,崔清慢慢道,“你不怕的話,可以去觸碰他的手指。”

周富瑟縮一下,企圖把手背在身後,崔四郎當真膽大包天,直接讓他拿出手來,碰了一下,感覺對方的指尖冰涼。

“人在緊張、害怕的時候,”不等四郎問,崔清便道,“手會變涼。”

恐懼是人的身體反應,受到驚嚇后,血液會迅速向腿部流動,以備隨時逃跑,當然,科學原理不用說了,他們聽不懂。

“四兄,”崔清站起身來,朝崔暄道,“我們走吧。”

“啊?”火光中,崔四郎的臉有些呆,“這就走啦?”還不到半個時辰吧?

崔清沒再理他,抽出插在牆上的火把,還回原本的地方,“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他也不會說。”

盧七郎早抱着毛氈出去叫獄卒回來提人,十七娘蹭到崔清身邊,欲言又止,眼裏滿是問號。

獄卒過來提人,沒問半句多餘的話,崔清戴上帷帽,沿原路返回,似乎考慮到隔牆有耳,一路寂靜無聲,直到他們從大理寺出來,崔暄才迫不及待地發問,“十三娘,你可看出什麼來?”

夜裏更深露重,盧七郎把懷裏抱着的毛氈遞迴給崔清,毯子被他捂暖了,崔清披上,鼻尖縈繞着股安神香清淡、舒緩的香氣。

馬車停在大理寺門口,路邊兩排燈籠勉強照亮街道,崔清見四下無人,才問,“四兄,周掌柜離城回家的消息,是誰告訴你?”

“是我,”盧絢掩口打了個哈欠,他好似剛從被子裏被拽醒般,只用玉冠歪歪斜斜束了半拉頭髮,剩下的全披在身後,“那日我聽數識之人說周掌柜舉家出城,騎馬去追,但是追了半里地始終未見人影,的確奇怪。”

“原來如此,”崔清嘟囔着,一邊和研究小組商量,“莫非,周掌柜被兇手帶回去了?”

[有可能,]研究小組方才一直在討論這個可能性,[在城內,有不良人嚴加看管,要動手腳不容易,可是出了城,防守就沒那麼嚴密了,況且,在兇手看來,周富已經是鐵板釘釘的死罪,現在動手,不會有人懷疑。]

“反正周富都要死了,為什麼要和周掌柜過不去呢?”崔清心裏疑惑,“莫非,周掌柜知道這案子的內情?能讓周富、周掌柜都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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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大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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