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聚陰大陣
從屋子裏出來,前往村口的路上,誰也沒有開口。
空聞幾次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歸於沉寂。
漸漸的房屋開始稀稀落落,百來米才見到一處,咱們兩人心裏都清楚,是村口近了。
村子口一般沒什麼人戶。
只是,臨到村口之前,二十米之外就有些不對。
“這……”空聞眉毛高高隆起,回頭看我。我擺擺手,示意他別說話,快速的走向昨天看到的石碑。
石碑上鑽子鑿刻的“白骨村”三個大字,因為年代久遠,石碑風化,字跡並不算清晰。
那些血紅的油漆,那些密集的毛草,全都消失不見,石碑明目張胆,孤零零的立在這一方天地,好似昨天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是不是村子還有後門,我們走錯方向了?”空聞圍着石碑轉了幾圈摸着下巴眯起眼睛思考道。
看着他思考的模樣,我平靜的看了一眼,才上前一步敲着石碑開口:“特殊情況,不要試圖用任何理由解釋不科學的現象。”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種時候任何不可思議都是預料之中。
人們起初總是想用科學合理的理論解釋不科學的事,初入陰陽之道的人是,科學家也不例外。
“那師父,你說說現在怎麼回事?村口完全換了一個模樣。”他放下手,期待的盯着我。
繞過擋道的他,我在石碑的另一邊蹲下,拿出身上的匕首對着腳下略顯濕潤的土地刨去。
“師父,你在幹什麼啊?”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我將上面一層泥土拋開,露出下面。毫無例外,下方正是一層密佈的白色根網。
用匕首被敲了敲白色的根脈,我開口:“它們都在這裏。”
“那這怎麼抓?而且……幽?呢?”?子倒是找到了,但是幽?呢?
在空聞問完之後,我出奇的鎮定,鎮定的我自己都意外。
握緊匕首,小心翼翼的錯開白色的根脈,繼續朝下刨,莫約一指深便見一點紅色微露不露,而下方的土壤也呈現出最先所見的黑綠色,散發著一股惡臭。
握着匕首的手一頓,我頭也不回的開口:“後退,小心點。”
“嗯。”
等人退開,我才繃緊神經,握着匕首的手青筋鼓起,快速的朝着露出的紅點刺去。
“嘰啊!”熟悉的尖叫。匕首刺入一個微硬的東西內,那聲慘叫結束,一道輕的微不可察的破碎聲模糊的劃過,只見匕首下那血紅突然爆開,無數黑色的顆粒亂飛。
我還保持着原來的動作,看着?子落來瞳孔緊縮,無處可躲,也沒有時間動作。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金光瞬間從身後覆蓋來,恰好覆蓋住我。
看着黑色的?子落到金光上,離我的臉不到一指的距離。?子在金光上胡亂的轉了一圈,才不甘心的回到地上鑽進其它根脈之中。
等周圍恢復平靜,我握着匕首的手一松,整個人都癱了,心裏卻並不是劫後餘生的喜慶,而且對接下來我們將要面對的東西的忌憚。
空聞看着?子回到根脈中恢復平靜,任由扔在空中的符紙化為灰燼。
他走上來小心的扶起我,看着地面的白根猶豫的說:“師父,現在怎麼辦??子都是群居,根本沒辦法抓。”
“嗯。”單憑空聞手裏那本《蟲子大全》的簡單概括,根本沒辦法抓?子。
退出白根覆蓋的範圍,我與空聞站在泥路中央,隔着一片寸草不生的泥地看着石碑。
“這裏可能是幽?的巢穴,就算不是巢穴也是據點之一,之前長在上面的草恐怕也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他說著蹲下從地上撿起一顆石頭扔過去,石頭落在根脈上,又湧出一片?子,幾秒之後?子重新回到根脈中。
我看着石碑下許久,才幽幽的開口:“燒了吧。”這種東西弄死總比留着好吧?
“燒了?”這麼厲害的蟲子,真的——“燒的死嗎?”
“?子和幽?是陰物,火屬陽,陰懼陽,你覺得呢?”說著,我拉着空聞後退數步,摸出從不離身的打火機點燃,扔向石碑。
打火機正好落在石碑邊,呼啦一聲像是點燃汽油,大火瞬間淹沒石碑,吞噬了石碑周圍。
嘰啊——像是指甲劃過玻璃的聲音不斷侵襲耳膜,震得人眼前發黑。但,我與空聞卻依舊不敢有絲毫懈怠的盯着石碑的方向。
只是,兩分鐘不到,大火突然熄滅,火滅之前的黑煙都沒有一點。
沒有火焰阻擋,露出下面粗壯了三倍的白根。
“這!!!”空聞喉結滑動,吞了吞口水,放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師父,現在怎麼辦?”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啊?我心中比空聞更加震驚。
要知道,在五行之中,金、木水、火、土,火是最陽之物,陽克陰這是常識。
將目光從根脈上移開,落到周圍。
錯一定不是出在火燒?子上,一定是村子裏的風水問題。
這樣想着,我便尋了一處鬆軟的土地,撿起地上的石頭畫了起來。
山脈、村子、婦女、小孩、日照……月照……幽?、?子……將我知道的一一加上去。
許久——
“師父,你在做啥?”身邊落下一片陰陽,空聞貼着我蹲下,不解的看着地上畫的東西。
不慌不忙的將白骨村唯一一個大齡男性——村長加上去,我才回答:
“你瞧瞧白骨村的現狀,有什麼發現?”
“嗯?”他眨了眨眼睛,圍着地上的畫左右瞧了瞧,又抬起頭思索,最後還是茫然的搖頭,“沒什麼發現,不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模樣嗎?難道說村子裏還躲着什麼人?”
“……”聽着空聞的回答,看着他默了幾秒,我才說,“女多男少甚至男的快絕種,你覺得這是什麼情況呢?”
“陰盛陽衰唄。”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嗯。”微微頷首,我繼續道,“日照不足,長時間處在陰天,你覺得呢?”
“陰盛……陽衰?”他回答的有些不確定,抬手指着月亮反問,“那月亮又能說明什麼?月光可是屬陰。”
“月光是屬陰?誰教你的?”聽到他的話我卻笑了。
“電視劇電影裏都是這樣演得,里也是這樣寫的,鬼出現總是月黑……風高的晚上……反正,月亮和太陽相對,絕對不可能屬陽。”
“誰說月亮不屬陽?”在空聞乾巴巴的解釋中,我毫不客氣的反駁。
“月光是哪裏來的?你說月光屬陰,理由呢?”
“當然是太陽折射,可是月亮屬陽為什麼鬼不怕?”他不服氣的反問。
“作為陰陽門派的傳人,你應該知道陰陽之道,知道陰陽法則吧?
陰陽相剋也相生,陽盛則陰,陰盛則陽,陽可生陰,陰亦可生陽,陰陽平衡方是輪迴大道。
太陽屬陽,極陽,太陽折射在月球上,月光屬陽,然陰陽相生,與太陽相比的時候月亮上的月光呈現為陰,可月光與鬼物相比又屬陽。陰陽調和,鬼雖然為陰,卻也需要陽氣,人有陽氣,月光對鬼而言也是陽氣。並且是溫和的陽氣不會傷到它們。
而在白骨村,月光正是在夜晚陰極盛時,所補的陽。
以陽生陰,以陽制陰,又可以避免陰氣過盛物極必反。
所以,這就是為何白骨村沒有成年男子,只是為了避免陽氣過盛。
白骨村就是聚陰大陣,白骨村的村民都是陣法的一部分!”
“可是,為什麼我們還會被帶進白骨村?師父,照你這麼說我們根本沒有必要被帶進白骨村。”
“當然有必要。”真相漸漸清晰,雖然不清楚幕後是誰在操作,但是至少知道為何會被帶進村子。
丟掉手裏的樹枝,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站起身仰望着村子周圍的山頂,“如今這個時代沒有幾個人擁有這種能力,設下這樣的大陣,從風水、陣眼、養陣人力……都不是現在的人可以消耗得起的,而且從村子的時代來看,也不會短。
他們一代一代相傳,到了如今,村子裏的人已經不足以給陣法提供養料,因而只能從外面騙無辜之人進來。
既然白骨村的人知道如何養陣,那麼那人一定就會有行動,狐狸尾巴早晚會露出來。”
說完回頭,就看到空聞一臉崇拜的看着我,我只是勉強笑了笑。
有些事情,發生之後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有些東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貴。
空聞的符畫的說不上最好,卻也有用,自然可以看出凌空派當年底蘊。
而,即便是空聞這樣擁有大門派傳承的人也不過如此,而銀子一個人教給我的東西卻可以抵上一個門派的傳承,所以曾經我究竟錯過了什麼?
陣法、風水、畫符、心理學、微表情……都是曾經那個人讓我學的,而我連皮毛都沒學到。
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奇怪,十銀,他究竟是什麼人?除了陽明司,他又是什麼身份?
將放飛的心思收回,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血玉掂了掂,“現在,我們回去吧,這陣我一定會破。”
陰陽司使的職責,維護陰陽兩界的平衡,以免人界鬼界出現混亂,我君子衣不會再忘記,不會再逃避!
白骨村的事,我必然會做個了結,不讓無辜之人再受到傷害和喪命!
不管是刑警還是陰冥司,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銀子,等你歸來之日,我將會成為你最完美的搭檔,再也不是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