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母親大不了多少的男人
那個周末,蕭雨的母親突然出現在宿舍門口,這簡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蕭雨正在準備出門,她已經穿上了剛剛買到的一套短裙,女孩子在這個春天穿短裙已經成為一種流行,好像才一夜之間,短裙就已經開始在校園中流行,蕭雨也捲入了這種流行生活之中去,而且她發現女孩子穿上短裙都很漂亮,而且她已經發現男孩子們已經注意到這種流行,每當走出教室,男生們的目光已經開始欣賞着女孩子的腿。有時候,男孩子的目光是在欣賞女孩子的髮型,有時會欣賞女孩子的上裝,但這個季節,男生們所欣賞的卻是女生的腿,因為流行的短裙已經來到了女生們的腿上,在這個春天,整個校園中都流行着短裙,而吳豆豆也許是校園中第一個穿短裙的女生,在女生們都還沒有穿短裙時,吳豆豆已經穿着短裙,穿越出校園,站在校門口的台階上等候着她的簡了。
而此刻,母親站在門口,她已經有好幾個星期沒有見到母親了,在這幾個星期里,她試圖想利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忘記母親,她之所以想忘記母親,只是想忘記在無意之中讓她偷窺到的母親和另一個男人的性姿勢。
母親站在門口,四十多歲的母親看上去仍然那麼多姿多彩,母親只要一脫離高速公路的修理站就會迅速地把自己變成一個美婦人,母親像女孩子一樣披着長發,像年輕女孩子一樣穿着短裙當然母親的短裙與校園中的女孩子穿的短裙絕對是有區別的。母親穿的是經典式的短裙,這種短裙出現在歷史的一次又一次循環之中,永不過時,它曾經出現在電影的一個個經典鏡頭之中,出現在畫冊上,出現在懷舊的音樂畫面之中,而校園中女生們穿的短裙只是一種款式的流行。
然而,母親一眼就看見了她的短裙,母親走上前來審視了她一遍,然後說:蕭兒,你好像要出門,是去見朋友嗎?蕭雨迅速地搖搖頭說:不,不是去見朋友,她不知道為什麼在母親目光的審視下要否定她前去約會之事。當母親邀請她要一塊去商店走走時,她後悔了,她問自己,如果我不否定,母親會不會放過我。
現在,蕭雨不得不跟着母親走出了女生宿舍,儘管她知道在這樣一個完全被驀色所籠罩的時刻,也正是凱在等候她的時候,凱在每周末的暮色中騎着摩托車來,然後帶着她走,已經成為了一種約定俗成的習慣。她開始焦灼起來,然而,好必母親來到女生宿舍樓下時,一個男人出現了。
一個比母親大不了多少的男人,穿着西裝,繫着領帶迎着他們的目光,準確地說是迎着母親的目光走上前來。母親把蕭雨介紹給了那個男人,同時也把那個男人介紹給了蕭雨,母親的介紹很簡潔,比如這是我女兒蕭雨,哦這是吳叔。蕭雨在暮色之中叫了一聲吳叔。
他們沿着暮色上升的校園往外走去,蕭雨帶着他們走的是另外一條路,她想從另一道大門走出去,這是學校的后大門,門口很顯然不會有台階,台階是她駐足等候凱的地方,她不想出現在台階上,她不想走上前去像凱解釋這一切,因為她不想讓母親看見凱。
她的內心深處彷彿出現了一片波紋,她想用這片波紋來包藏住自己的秘密。已經在暮色之中來到了校園的后大門,那個叫吳叔的人把他的車停在正大門的停車場上,他讓她們停幾分鐘,他把車開過來。吳叔走後,母親審視着她說:蕭兒,你是不是戀愛了。她搖搖頭,不說話,母親又說:蕭兒,像你這樣的年齡根本不是戀愛的季節,在你的心靈深處應該築起一道牆壁,不讓男人走進來。
蕭雨側過臉去,不去直接面對母親的臉,她覺得母親的臉似乎一直在審視自己的內心,事實上是母親的眼睛在審視自己,當母親說到男人這個詞彙時,母親的聲音好像變得複雜起來。這時,一輛黑色轎車來到了他們身邊,那個叫吳叔的男人走出來為她們親自打開了車門。
轎車緩緩而行,母親坐在那個叫吳叔的人身邊,而蕭雨坐在後面。她一直心不在焉,因為她在想着凱,暮色已經越來越濃烈了,她想着凱的紅色摩托車已經早就在校門口的台階之下了,與往常不同的是,這一次約會不是她在等候凱,而是凱在等候她。
凱的身體趴在摩托車上,凱並沒有摘下頭盔,他的目光抬起來,他看到了台階,然而,他就是沒有看見蕭雨,她坐在車廂中始終在想着凱,轎車已經不知不覺到達了商城。母親已經下了車,母親為她打開車門說:蕭兒,下車吧。三個人在暮色之中向著商城走去,母親拉着蕭雨的手臂,吳叔走在母親身邊。
垂直上升中的電梯已經把他們送到一層、二層、三層,這是金光閃閃的首飾商城,母親拉着她的手把影子投射在鋥亮的地板上,他們轉了一圈終於在一座玻璃櫃枱前停下來了,服務員啟開櫃枱拿出了母親想看的那種寶石項鏈,母親欣喜地把項鏈在胸前比試着,面對着鏡子,在母親前面就是一道鏡子,它毫不客氣地映現出了母親40多歲的年齡。母親好像很喜歡那根項鏈,她的神色感染了吳叔,他站在旁邊鼓勵母親說:如果你喜歡,我們就買下它。母親點點頭,吳叔啟開了錢包,當他掏錢包的時刻,蕭雨好像才回到了現實中來。
她還是頭一次看見一個男人為女人掏出黑色的錢夾,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的母親。從這種現實中來說母親和吳叔的關係不一般。吳叔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蕭雨說:如果你喜歡這根項鏈,吳叔也會給你買一根。蕭雨很清楚吳叔在表達什麼樣的意思,可她堅決地搖搖頭,母親說:蕭兒是學生,還不應該戴寶石項鏈的時候。吳叔點點頭,付了那根項鏈的錢。寶石項鏈裝在了一隻銀灰色的精美小盒子裏,它已經來到了母親手上,它的降臨好像使母親顯得心花怒放。他們乘着車梯在下滑,吳叔說我們到茶館坐一坐吧,母親看了蕭雨一眼說:蕭兒,你今晚就不要回學校了,母親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你了,今晚就回家住吧。
蕭雨在下電梯的時候已經想好了離開的理由,作為學生,她可以有好幾種理由,她之所以尋找理由是因為凱,無論是在上電梯還是下電梯時,只要身體隨着速度在滑行,她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凱。凱始終出現在她眼前,凱始終保持着等待她的模樣。她顯得有些焦灼,她甚至沒有時間去想母親和吳叔更深的關係,而且她也來不及在眼前浮現母親和另一個男人的性姿勢。
母親剛說完話,她就開始解釋說她還要儘快回學校去。當然,還沒等她解釋回學校的理由,母親就說:蕭雨,讓吳叔送你回去吧。她趕忙說樓下有公共車直接到校門口,用不着吳叔送她了。她說話的語氣顯得很堅決,母親沒有勉強她,母親想把她送到公共車站口,她慌忙地說:母親,你不用送我,你就陪吳叔去吧。她轉身走了,當她偶爾回過頭去時,母親和吳叔都在目送她的背影,她覺得母親好像是在目送着她的那條流行的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