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真南峰
趙秀如在房間內來回踱步,面上焦急不安。
自那一天後,她常常從夢中驚醒,夢中南嘉木陰測測地對她說,“我知道你的秘密”,之後她兩個孩子被抓住,不是血濺三尺便是抽魂放血,那夢中場景,每每想起都能讓她心悸不已。
趙秀如整日整日的焦心,面容以可見地速度憔悴了下去。
門外有丫鬟進來,趙秀如目含期待地問道:如何,南嘉木是否出關?
“那邊傳來消息,言依舊沒動靜。”那丫鬟低眉順眼,身子小弧度顫抖。
之前小人兒猝不及防地開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滿屋丫鬟聽見,趙秀如心中有鬼,自然容不得半點泄露,因此她給所有人下了禁制,以染了惡疾為由趕出南府。這些下人出了南府沒多久便一一暴斃,因是仙家府邸,死去的又是凡人,自然沒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誰下的手,卻無人敢有半點議論,真當那些人是染了惡疾不治去了。
雖說如此,但心理本能並不能控制住,新來的丫鬟面對趙秀如總是戰戰兢兢,生怕自己行差踏錯丟了性命。
趙秀如本就心氣不順,見這丫鬟如此作態,心中愈發煩亂,揮手讓她下去后,趙秀如揪着手帕又起身走向門口,視線投向聽雪院方向。
瞧了會兒,她又回到房間之內坐下,接着起身,來回踱步。
南峰一直在旁吃靈果,被趙秀如來回走的動作弄得心煩意亂,扔下靈果,道:“娘,你別來回走了,晃得我頭暈。”
趙秀如聞言望了他一眼,又重新坐下。
“娘,你白眉赤眼的,作什麼呢?好似你真有什麼秘密似的。南嘉木他就是個老好人,懦弱又卑怯,他將那個石人賞給鋤石,為得是嚇嚇他。鋤石偷食被南嘉木發現,南嘉木不好懲罰,便這般敲打敲打。”說到此處,南峰語帶兩分高興,“這才像我南家的少爺,之前被個下人騎到頭上像什麼話,簡直將我南家的臉丟大了。”
“閉嘴。”從南峰開口說話起,趙秀如便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南嘉木是老好人?這簡直是她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當她聽到“鳩佔鵲巢者,南雅南峰”時,便知這個小人兒是給她的。
這說明什麼?說明南嘉木一開始就知鋤石是她的人,知曉他賞給鋤石的東西都會送到她手上。
她一直以為南嘉木在自己的監控之下,誰知自己的所作所為對方了如指掌,這豈能不讓她毛骨悚然?
不知南嘉木何時知曉鋤石是她安排的,若一開始便知,那南嘉木的心計城府未免太過可怖!十年前鋤石來到他身邊,十年前他不過是個十歲稚兒,十歲稚兒得知自己千挑萬選的唯一僕從是姦細,卻一直按捺不發,直至十年後藉助這條線達到自己的目的,這般隱忍,誰敢說他是個老好人?
南嘉木這類有城府有天賦的修士,若不一開始徹底斬斷他的根基,讓他再無起複的可能,那麼誰也不能阻止他一飛衝天!
趙秀如暗恨,往日她竟看走了眼,只當南嘉木是個稍有心計卻偽裝不夠徹底的少年,他若長成,也是多年之後。她一雙兒女較之南嘉木天賦不差,起點又比他高得多,待南嘉木長成,她一雙兒女已成高階修士,且背靠大宗門,南嘉木根本無法對她兒女造成任何威脅,故而往日她對南嘉木多有看不上眼,並有心以他為她兒子的磨石。
可是此時,南嘉木不過初初露出獠牙,便打得她措手不及,由此可見南嘉木這人的心辣之處。
往日計劃行不通,往後如何她得好好盤算盤算。
“哦。”南峰應了一聲,聽話地閉了嘴,繼續啃靈果。
趙秀如見他這般沒心沒肺,太陽穴又突突地疼,她心塞地開口:“往日.你與他交鋒,可曾佔過上風?”現在南嘉木不可小覷,她兒子不能繼續這般無知下去,故而趙秀如引導性地發問道。
南峰迴想了一番,好似自己沒一次真正達到過目的,不過思及南嘉木的反應,南峰理直氣壯道:“我一直佔據上風啊,我攻擊他,他只會躲。”
“那是他不想暴露實力。”
“我辱罵他,他不會還嘴。”
“那是他懶得與你這個傻子計較。”趙秀如對自家蠢兒子的榆木腦袋絕望了,“以後別再去惹南嘉木,記住了沒有!”
“我不是傻子,”南峰小聲反駁了一句,卻對趙秀如后一句話十分不服氣,嘟嘟嘴不以為然。
趙秀如正思及心事,沒注意到南峰的表情。
南嘉木專註地打磨掌心指環,把外圍細細打磨光滑后,取出刻刀在指環內側刻入百以內的數字。之後他放下刻刀,捏起環壁對着光線處檢現,確定無遺漏后,將指環一收,推開房門。
趙秀如忍耐極限將至,他該進行下一步了。
鋤石正守在門外,聽得動靜,轉身高興地開口:“恭喜少爺出關。”
南嘉木面色帶着和煦之笑,望着院中盛開的梨花,開口問道:“鋤石,你跟了我多久?”
鋤石心一突,惴惴地開口:“十年了少爺。”
“十年啊,不短了。”南嘉木感慨一句,又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鋤石,你進過學嗎?”
“鋤石上過學堂的,少爺。”鋤石愈發摸不着頭腦,覺得南嘉木問得奇怪。
“你不妨去看看《辭典》,重溫一下。字與字間,明明沒關聯,組在一塊,卻擁有各種意思,你說是不是很有趣?”
鋤石不明所以地點頭。
南嘉木見鋤石不懂,也不多說,將剛做好的指環遞給鋤石,“我隨意做的,你戴着玩吧。”
鋤石接過這枚指環,敏.感地察覺到這指環與以前他收到的不太一樣,好似更有吸引力,光是看着便心蕩神迷不能自己。鋤石有那麼瞬間鬼使神差地想將之佔為己有,不過思及夫人的手段,鋤石冰泠泠地打了個寒顫,將這等貪婪心思歇了。
鋤石將指環小心的藏在懷中收好,朝南嘉木諂媚一笑:“謝少爺賞。”
南嘉木冷眼瞧着鋤石,臉上笑容未曾變動半分,他話語愈發溫和,“我出去走走。”
“恭送少爺。”鋤石估摸着南嘉木走遠了,揣着指環朝那偏僻荒蕪小院跑去。
南嘉木說出去走走,便是真的出去走走,他慢悠悠地朝廚房方向走去。
他的計劃即將展開,南府即將不太平,那些對他抱有善意的,該離開了。
廚房內曾叔正在顛大勺,瞧見南嘉木,他將大勺讓給旁邊徒弟,朝南嘉木迎了上去,“大少爺。”
“曾叔。”南嘉木喊了一聲,與他一道去了廚房外邊的小院。
“大少爺,”曾叔又高興地喊了一聲,道:“上次的靈食燉少爺覺得可好?那是我新研究出來的,若是二階食材,正好適合少爺固本培元。”
曾叔怕南嘉木吃一階食材吃壞了身子,此時拐着彎勸道。
“曾叔的手藝一向是好的。”南嘉木避重就輕,怕曾叔繼續相問,另起話頭道:“曾叔以後有什麼打算,想過離開南府嗎?”
南嘉木答非所問,並非為了包庇鋤石,而是不想曾叔知道又起事端。
曾叔驚疑不定地望着南嘉木,南嘉木肯定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