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看風水的社會主義接班人(七)
第二天,寇秋在村裡遇見了段澤。
青年仍舊是笑眯眯的,手插在口袋裏,一雙桃花眼多情地彎着。他打量了迎面而來的寇秋幾眼,忽然停下腳步,道:“白大師最近夜裏睡得可好?”
寇秋面上表情半點不動,仍然保持着冷冷淡淡的神色,淡淡道:“很好,多謝段醫生關心。”
“謝我幹什麼。”段澤短促地笑了兩聲,忽然間湊得近了點,在寇秋身上嗅了嗅。
寇秋下意識一躲,青年沒能靠近,重新慢慢挺直了身。
“白大師身上可真香,”他緩慢道,“只是可惜膽子太大了點,這樣香甜,也敢晚上一個人去祠堂?”
——他果然發覺了。
寇老幹部心中毫不意外,甚至連半點心虛都沒露出來,只眉頭略微一蹙,擺出不知其在說什麼的茫然神色,“我聽不懂段醫生這話。”
“你怎麼會聽不懂?”段澤舔了舔嘴唇,把唇上鍍上了一層亮晶晶的水光,這才道,“——大師明明應當是最懂的。”
他眨了眨眼,壓低了聲音。
“畢竟那祠堂里,如今可還飄着大師的香味兒呢。”
系統的心臟驟然一縮。
寇秋看着他的眼睛,眉頭卻忽然挑了挑,淡淡道:“段醫生要是喜歡那香味,我也可以送給你。”
“送給我?”段澤的興趣明顯更高了,不知想到了哪裏去,語調都變得曖-昧不清,“怎麼送給我,連着白大師自己一起送過來嗎?”
他的手指別有意味摩挲着下巴,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滿懷期待地跟着寇秋回了家。可正準備進門,寇老幹部卻哐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段澤吃了個閉門羹,頭仍舊有點懵。
他站在原地等了會兒,還當是這個生的又白又好看的大師終於意識到危險想來求饒了,可誰知過了兩分鐘,大師舉着一個淡藍色的瓶子走出來了,二話不說對着他就是一陣噴。
驟然被噴的段澤措手不及,直到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了這股刺激的香味兒里,被嗆得連打了兩個噴嚏,這才怒道:“你這是幹什麼?!”
“段醫生不是喜歡這香味嗎?”寇老幹部和藹地說,“這一瓶都送給你,不用謝,再見。”
他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段澤慢慢把目光落在了那瓶子上。瓶上赫然寫着兩個大字,六神。
驅蚊花露水。
他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瞠目結舌,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一個大寫的懵逼。
不是,這個大師昨天是沒在祠堂聽出自己的聲音嗎?難道不應該嚇得見到自己就逃或者是來抱自己大腿求自己別殺他嗎???
送花露水......這是個什麼騷操作?
想考公務員的大師畫風都是這麼與眾不同嗎?
像是被花露水驚到了,這幾天,段澤都沒有再來找事。寇秋每天陷在在白天試圖解謎晚上製造水娃的循環里,幾乎將那薄薄的一本風水手冊都翻爛了。
他最終在裏頭找到了關於極靈體的解釋。
極靈體,百年難得一遇,其血的香氣對所有的邪物都有天然的吸引作用,這股吸引甚至大於別的一切,會引發附近魔物的追逐。倘若吞吃下去,可以獲得近百年的修行。
寇秋對着那頁紙看了許久,若有所思。
轉眼便到了月中。祭祀正式開始是在黃昏降臨時。可從一大早起,村民便開始起床忙碌了。
寇秋偶爾出去轉了一圈,縱使是他這種強大的唯物主義心臟也不禁被嚇了一跳,更別說慫唧唧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差點哭出來的系統崽子了。
【不是......】它帶着哭腔嚷嚷,【幹嘛要把面具畫成那個樣子!】
無論是大人還是孩童的面上都佩戴着面具,那面具底色是素白的,上面用暗紅髮黑的顏色描繪了火焰般的圖案,猙獰地佔據了大半張臉,如同一道被撕裂開來的血淋淋的傷口。寇秋轉了一圈,瞧着村民們面無表情地佩戴着面具走來走去,偶爾朝他瞥過來一道目光,也從中看出了幾分陰森。
系統被嚇得不行,寇秋略一思忖,說:【走,我們也去畫個面具。】
系統崽子弱弱地說:【......你畫什麼?】
不會也畫這種吧?
它的小心臟承受不來啊!
【當然不,】寇秋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畫這種幹什麼?】
段澤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哪怕他把自己偽裝的和村民一模一樣,照樣會被輕鬆地認出來。寇秋不打算費這些無用功。
他在所居住的地方翻了翻,果然也翻出了一個素白的面具,上頭還沒來得及畫任何東西。寇老幹部提起筆,唰唰在上頭寫了幾行大字。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赫然是重現江湖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系統差點給他跪了,這tm也行!
【怎麼樣,】寇老幹部說,【看着這面具,你還害怕嗎?】
系統:【......】
見鬼的,它居然真沒那麼害怕了。
寇秋極目遠眺,語氣深沉,【這就是人民的力量。】
系統:【......】
有、有道理......
心裏有了偉大的理論撐着,系統安心了不少,靜了下來。寇秋這一日明顯感覺到了村民對自己監控的增強,那些帶着不明意味的眼神時不時便會瞟過來,哪怕手上洗着菜,村民也會用餘光悄悄觀察着他的動靜,目光里滿滿都是防備。
寇秋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表現出任何不對,這些村民一定會像餓狼般撲上來,暴露出自己猙獰如惡獸的一面。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寇秋並非完全不能理解。
可理解從不等於贊同。倘若只是為了生的慾望便剝奪他人的權利,這和人人唾棄、得而誅之的妖魔又有何區別?
他放下了帘子,遮擋住了外面窺探的目光。
系統崽子說:【我們不能找個機會,直接逃嗎?】
【不行,】寇秋倒是十分鎮定,【他的力氣還未完全恢復,井裏魔物陣法太多,暫時還無法從井中出來。】
他的眼神堅定,【我要留在這裏。】
系統崽子說:【可我們能在這兒幹什麼?】
送死嗎?
雖然如此說,它卻也清楚宿主心中究竟是在想什麼。
他是想為蛟龍拖延時間。
無論這群村民今晚究竟想做什麼,他們一定都想將蛟龍重新鎖起來,以此來繼續維持自己早該消耗的壽命。寇秋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
太陽漸漸西沉,這一晚的暮色是暗紅的,翻湧着自天邊涌過來,像是一片潮水。寇秋站在窗前,望着月亮一點點從視線的最低端升起來,慢慢懸挂在了天空正中。
這是一輪滿月。
寇秋從未見過這樣的月亮——它分明是圓滿的,可灑下的卻並不是清輝,反而像是隔着一層白茫茫的霧,又或是暗沉沉的雲。它的光輝被隱藏在這深不可測的黑暗後頭,只露出薄薄的一層光,連這層光也像是粘稠的、能拉出絲來的。
這並不是一種令人舒服的感覺,寇秋露出的手背在這月光下,泛起了燃燒似的灼燙感。
寇秋又看到了水人,它們從牆根處費力地擠進來,乖巧地把自己貼成了水餅。寇秋掀開寬大的道服,它們便一個個跳躍着貼上來,緊緊抓住了寇秋裏頭那層衣裳。
門外有人敲門。
寇秋拉開門,村長就站在他的門外面,也戴着面具。
“白大師,”他的目光在寇秋臉上的面具上頓了頓,遲疑道,“這是......”
寇秋伸手碰了碰,道:“這是我的信仰。”
村長咳了兩聲,面色似是有些奇異,像是沒法把一個看風水的大師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聯繫起來。畢竟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兩者都是對立的。
開玩笑,都看風水了,到底哪裏和諧了?
但他也並未對這個面具發表更多意見,只是將手一伸,道:“白大師,請。”
他的聲音是蒼老的,如今這裏頭卻注入了一絲奇異的活力,聲線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着,像是個等待許久的時刻,終於慢慢到來了。
“我們還需要白大師為我們護法,”他的手牢牢地鎖着寇秋的手臂,如同堅硬牢固的鋼鉗,“大師可千萬要幫我們這個忙啊。”
寇秋走出門,那些為祭祀而準備的燈籠已經全部被點燃了。它們被舉在佩戴着面具的村民的手裏,昏暗的燈光只能映紅人的半張臉,而那半張臉上,每個人的眼神都是僵直的、不懷好意的,在霧蒙蒙的月色下,這一幕就如同鬼魅一般駭人。
暗紅的燈光從這端一直蔓延到那段,慢慢地聚集在了一處,像是浮在夜空裏的鬼火,又像是月亮睜開了它暗紅色的、窺探一切的眼睛。
它們在流動着。
寇秋被牢牢地抓着手臂,幾乎是那一瞬間便知道自己無法逃離。他被夾在兩個極其強壯的男人之間,一步一步走向祠堂。
有鈴鐺在零亂地響,一個女人面無表情晃着手中的鼓,鼓面崩得緊緊的,白珠子敲打在上頭,發出沉悶的響聲。
祠堂門已經大開,寇秋一眼便看見了段澤。他跪在牌位前的墊子上,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着頭,末了神色嚴肅,慢慢從懷中抱出了那個紅泥罈子。
他的手上抹了香灰,用了點力氣,一下子便掀開了罈子的蓋。只是他似乎極為害怕,一眼也不敢朝着罈子裏面望去,而是立刻將其擺在了牌位前。
所有的村民都下跪了,只有寇秋孤零零地站着。
“祖宗在上......”為首的村長高聲說,“特在此為您獻上您所要的祭品,求您保佑我們村中所有人都延年益壽,福壽綿長!”
系統猛地慘叫了聲,哆嗦着聲音說:【阿爸!】
不用他提醒,寇秋也看見了。
那是一張慘白的臉,從天花板上慢慢地探出來,張大了猙獰的嘴。兩個村民戴着面具,把早已準備好的活雞活鴨全都倒在它那張嘴裏,雞鴨叫的聲音幾乎瞬間便被吞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的咯吱咯吱聲。
現場如同死一般的靜默,所有人都靜靜望着這一幕。
寇老幹部突然嫌惡地感嘆道:【......好多細菌,這也吃的下口?】
他上輩子多少被卓老師的潔癖傳染了點,對於乾淨愈發敏感。
都沒拔毛!
裏頭得有多少寄生蟲?
系統淚汪汪地抱緊弱小的自己,並不想和強心臟的宿主說話。
這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點偏?
這張臉將所有的雞鴨都吃的一乾二淨,甚至連骨頭渣子都沒吐出來。它一點點咽下去,隨即伸出了猩紅的長舌,把嘴邊的一點血也一同舔乾淨了。
“還有呢?”它拖長了音,慢慢問。
村長的身體猛地哆嗦了起來。他一下子提高了聲音,猛地向前進了一步,高喊:“祖宗,我還有更好的祭品要獻給您!”
他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寇秋的臂膀,把他向前推了一把。所有的村民都如潮水般向後退去,只剩下寇秋仍舊站在原地,直視着那張臉。他的衣襟輕微抖動了下,有什麼東西從地上悄無聲息地滑動了過去,像是一片陰影,不曾被任何人注意到。
“這是一個百年一遇的極靈體,”村長顫着聲音道,“他就是我們要獻給您的祭品!您——您看——”
臉上的鼻孔猛地扇動了下,隨即道:“香。”
它慢慢流露出了陶醉的神色,又喃喃道:“真香。”
系統顫着聲音說:【阿爸——你就是那個祭品!】
與此同時,紅泥罈子裏緩緩探出了一隻血紅色的手。段澤抱着那罈子轉過身來,眼睛裏頭裝的不知是惶恐,還是興奮,他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抱着罈子,又向前了一步,放在了地上。
一具暗紅色的嶙峋骨架,慢慢從罈子裏撐了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剛出生還無法掌控自己身體的人。
寇秋終於知道那裏頭是什麼了。
那裏面,是這個祖先的身子。
“吃了你,我就能活了,”那張臉一點點逼得更近,帶起了陰森的風,說,“只要吃了你——”
寇秋說:“哦。”
現代法律了解一下,隨便吃人可是要坐牢的,哪怕你不是人也不例外,這位鬼先生。
他的眼睛向著後面一瞥,幾個水娃不知道何時已經悄無聲息爬上了罈子邊緣,把罈子拽的搖搖晃晃,幾欲倒掉。
然而村民和鬼怪都沒有看到,他們的眼睛全都聚集在這個一點點露出血腥獠牙的臉上,甚至不曾注意到什麼時候有東西爬了上去。
等一滴水無意中甩到那具骨架上時,那具骨架突然顫抖了下。暗紅色的血色慢慢退去,變為一個小點,重新顯示出的,是嶙峋的白骨。
已經擴展到十幾個的水娃彼此看了眼,忽然像是找到了什麼樂趣,壞笑着齊刷刷站到了罈子邊緣,解開了薄薄一層的水褲子。
細小的水流呲溜一聲射進了罈子。那具骨架戰慄着,一下子泛起成片成片的白色來——隨着這有靈力的水的射入,它的力氣也像是全部耗完了,甚至連站起來也變得困難,重新搖晃了一下,跌坐回了罈子裏。
罈子被推倒了,骨架嘩啦一聲摔了出來,散落的到處都是。
“不——”
段澤猛地發出一聲慘呼,跪倒在地,拚命試圖着將它們重新再拼湊起來,“不,不!!”
那張臉也隨之轉了身,看見這一幕後,竟然桀桀怪笑起來。
“沒有了,”它說,“我的身體沒有了,該用你的——”
“不,”段澤喃喃着,往後退了一大步,“不!”
他伸出手指向寇秋,手指都在瑟瑟顫抖,“那裏,那裏有更合適的......”
然而那張臉只是不屑地輕笑了聲,隨即靠得更近。
“你可是我的轉世,”它慢吞吞說,“還會有誰,比你更合適呢?”
段澤忽然明白了過來。
——它從一開始,瞄準的就是這具身體。
它找上自己,讓自己來到這個村子,逼着自己去挖出它的身體說是要報仇——這一切都不過是個幌子。它在乎的,從來不是這個村子裏村民的生死,不過是想靠這個極靈體的力量,和自己這個轉世活着的身體,來成功地復活自己!
可他也想活着!
“不行,”他說,“不行......”
段澤的手胡亂地揮着,大聲地求着救,但是那些平日對他滿眼敬慕的村民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那種咀嚼聲又一次慢慢響起,寇秋腦中的任務值卻絲毫沒有前進。
他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從一開始,這個渣攻指的便不只是段澤而已。
還有段澤的前世。
要想真的完成這個任務,段澤就不能死!
——是時候了。
他慢慢把一樣東西放在了手腕上,忽然下定了決心,用力一割。
系統察覺到了他的動作,震驚道:【阿爸?】
暗紅的血從他腕部的傷口處不斷溢了出來,汩汩向著地上滴去。那血裏頭飽含着靈力,滴到地上時也並未直接變為濕痕,反而變成了滾落的血珠,滴答滴答向著盡頭滾去——
鋪天蓋地都是靈力。
那一瞬間迸發出的香氣幾乎是驚人的,連正在佔領身體的鬼怪也重新將自己的腦袋慢慢拔了出來,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香......”
“好香......”
這股香氣慢慢引來了別的什麼,無數道陰森的氣息開始在上方盤旋,連井中的黑氣也跟着一道道抽出,迫不及待脫離了陣法,來到他的面前,拚命地追逐着這股近乎銷魂蝕骨的香氣。
黑風陣陣,連井裏頭的浮屍也閉着眼睛上了岸。村民們躲閃不及,陸續發出了凄慘的嚎叫聲。
“香......”
寇秋咬着牙,忽然間拿起袖子裏藏着的六神花露水,朝着自己的身上猛地一陣噴。
國產的花露水氣味相當濃,那股香氣幾乎瞬間便把他的血腥氣蓋住了,水娃們簇擁着他,他們開始跌跌撞撞向外跑。無數道黑氣就拚命地嗅聞着,就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迫不及待想將他吞入腹中。
空中的血腥味越傳越遠,幾乎誘得所有的魔物都蠢蠢欲動。
“這邊!”
水娃們尖細的聲音叫着,猛地將他一拖。
他們一同轉了個彎,勉強將那群跌跌撞撞追來的鬼怪拋的遠了點。
系統也跟着上氣不接下氣:【不是......咱們到底......】
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寇秋沉默了半晌,這才回答他:【不這樣,他怎麼能從井裏出來?】
系統悚然一驚。
他們最終躲到了另一口井裏,井上封着的木條被幾下撬開了,寇秋額頭都出了一層汗。他的心臟砰砰地跳動着,一下子整個人躍進了水中。
水是冰涼的,可沒有了蛟龍的保護,他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需要呼吸的人類。那些魔物就在水面上盤旋着,卻不敢碰觸水面,只牢牢地守在井邊,咆哮着等待獵物上岸。一聲接着一聲的嚎叫震顫的整個井壁都在抖動,像是下一秒便能整個兒碎掉,寇秋死死屏住呼吸,勉強維持着所剩不多的氧氣。
一圈水娃就在他身邊簇擁着,緊緊貼着他。
【不怕,】他對系統說,【很快,很快了......】
系統的聲音里都帶了哭音,道:【傻瓜!】
它說:【要是他趕不過來怎麼辦?要是他這一會兒出不來怎麼辦!】
你豈不是要白白地死在這裏!
井水的涼意一點點深入進來,寇秋整個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哆嗦。他眼睛盯着水面,從不斷晃蕩着的水紋里,能看見那些揮舞着的白骨,可他浸泡在這裏面,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意識被一點點地抽離,氧氣的缺乏帶來近乎撕心裂肺的抽痛。
“蛟龍......”
他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了,身體控制不住地向下漸漸沉去。小水娃們驚慌失措圍着他,拚命試圖將他往上拉,卻怎麼也無法到達魔物聚集的水面上。
直到最後,寇秋才透過這模糊的水色,看到了一雙淡金色的眼睛。
水流一下子變成了溫柔的,汩汩地繞着他流動。有什麼東西敲開了他的雙唇,氧氣源源不斷地湧進來,帶着清冽的、山泉一般的氣息。
“沒事了,”那聲音的主人頓了頓,將他的腰抱得更緊,“——我來了。”
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