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呱六郎頭上頂着一個只有成年人兩指寬度的小花盆,花盆上面像是顆球圓滾滾的金魚草正耀武揚威地蹲在上面,時不時昂首挺胸地發出幾聲噩夢級別的尖銳的叫聲。
呱六郎頂着花盆,心裏很苦。
在不久之前,不死心的他嘗試着用三葉草再試試看,說不定就有識貨的妖怪看上了呢。
顯而易見並沒有,呱六郎舉着三葉草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身懷巨寶但被別人當成傻呱,一個呱舉目無情,更加過分的是,在他路過一家賣金魚草的店的時候,手上舉着的三葉草還被那一個一個肥得油膩的金魚草瓜分了。
等呱六郎發現的時候,他手上哪還有三葉草啊,就只剩下一根根翠綠的梗子,他有些獃滯地抬起頭,就看見草上的那顆金魚一搖一擺地前後晃動,身後的尾鰭輕輕擺動,死魚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裝作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但是,呱六郎化身福爾摩斯呱,輕而易舉地就從金魚草嘴巴邊的三葉草的屍體推斷出兇手就是它。
既然找到了犯人,並且有了關鍵性的證據,呱六郎就去找店主人商量要賠償了。
店主人是兩個半大的少年,一個黑色短髮,黑色和服,另外一個白色捲毛,白色和服,看着和人類的小孩無異,十分可愛,但是額頭上面長着角,這代表着對方也並不是人類。
呱六郎氣勢很足,但是看到對方是兩個孩子,就沒有那麼怒氣沖沖了。
“啊,這有些麻煩了。”那個叫做茄子的白色捲毛蹲下身子,用手指戳了戳呱六郎的腦袋,然後轉過頭對着那個叫做唐瓜,一臉歡快地說:“唐瓜,青蛙在說話。”
“這裏是妖怪的集市啊,有青蛙在說話不是很正常的嗎?”唐瓜看着比茄子要成熟很多,“關鍵是要處理這件事吧。”
呱六郎先一爪子拍掉了對方的手指,然後再看着唐瓜,非常贊同地點了點頭,就憑茄子那一指頭,就算是小孩子,他也要違反自己的尊老愛幼的原則噠,但是這也純粹是呱六郎想多了,雖然看上去只是兩個小孩子,但實際上已經成年了,還在地獄裏面擔任獄卒,拿着自己的工資噠。
茄子完全沒有注意到唐瓜的話,一直妄圖用手指戳着呱六郎的腦袋,呱六郎便像是個武林高手呱一般躲避着,上躥下跳就剩下一個殘影,“我們把這隻青蛙帶回地獄去吧!”
什麼?呱六郎心理一驚,為了不償債,居然想毀呱滅跡?
“不行啦,鬼燈大人會生氣的。”唐瓜說。
通過這兩個人的談論,呱六郎才明白了對方並不是想毀呱滅跡,他們是地獄裏面的獄卒,想把呱六郎帶回地獄接着玩。
還不如毀呱滅跡呢,摔!
這裏就可以看出鐵鼠的人脈之廣了,發小廣告都發到了地獄裏面去了,也不知道他是燒給地獄裏面的其他妖怪兄弟讓他們在閻魔大王的第一抖S輔佐官的恐怖統治下,還以一種“勇往直前為了兄弟連鬼燈大人的胖次也敢偷”的不悍死了又死的精神在地獄的街道上張貼小廣告還是用了其他的方法,但如果是前者的話,那真的是感天動地的兄弟情了。
唐瓜和茄子就是看到小廣告,才在休息日取得了鬼燈大人的允許出來擺攤的,不過地獄裏面的審美和現世似乎有着差別,他們帶的東西基本上都沒有賣出去,還引來了來討債的呱六郎。
而討債了的結果,就是呱六郎頭上的那盆耀武揚威的金魚草啦,不過呱六郎覺得對方應該是迫不及待地把這盆金魚草甩給自己的。
但就算覺得這盆金魚草怎麼討厭,呱六郎還是不能扔,妄圖用金魚草換到酒。
不過顯然易見這很難做到,如果金魚草在妖怪之中很受歡迎的話,唐瓜和茄子在這裏的戰績就不會還只是零了。
呱六郎像個賣貨郎一般推銷金魚草,但是收效甚微,倒是在集市邊緣的位置遇上了一個迷路的人類少年,他樣貌看着就比之前的唐瓜和茄子差不多大,身上的衣服臟髒的,就好像在地上滾了好幾個來回。
呱六郎向他搭話,對方看着受了老大的驚嚇,哇哇大叫,抱着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呱六郎對於幼崽還是有着非常高的愛惜噠,聽說對方是被妖怪追得慌不擇路一頭躥進來的,呱六郎便給他指了回去的路,想了想少年可憐的幸運值,還把自己的四葉草送給了對方。
對方對着呱六郎的禮物看着很躊躇,一直沒有伸手去接。
呱六郎以為對方是不知道這是什麼,“呱,這是能增加幸運值的四葉草,像是護身符一樣噠,肯定能帶你回家的呱。”
“這麼貴重的東西。”原來對方是不好意思啊。
呱六郎還是頗懂人情往來的,“我的麻麻是人類,她不見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幫我問一下吧。”
對方似乎覺得呱六郎不是壞妖怪,再加上這只是小事而已,就答應了下來,“可是青蛙先生,我該怎麼聯繫你呢?”
呱六郎愣一下便道:“在樹林裏面埋個洞吧,做個記號,我就會自己來取噠。”
對方明顯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而且如果青蛙先生要去他家的話,這才對他來講比較麻煩,畢竟他現在寄宿在別人的家裏,這樣想着,他的神情就暗淡了下來,但是再說話的時候已經看不出異常了,“好的,青蛙先生,我一定會記住的。”說著為了表示自己的堅決,還用力點了點頭。
呱六郎覺得對方叫自己“青蛙先生”有種怪異的感受,“呱,你可以叫我呱六郎。”
“好的,呱六郎先生。”頓了頓,他又介紹了自己,“我叫做夏目貴志。”
在對方離去之前,呱六郎看着他瘦弱的背影,皺了皺眉,“等一下。”然後一蹦一跳地走到夏目旁邊,把背包裏面的葡萄乾司康給了夏目,對於呱六郎來講還算是挺大的葡萄乾司康在夏目手中只有他的手掌心這麼大,如果他是個成年人的話,那就更小了。
“要好好吃飯啊!”呱六郎語重心長地說。
夏目盯着葡萄乾司康,又看了看呱六郎,他看着想拒絕,不過看到呱六郎充滿關心的目光,沒有說出口,從口袋裏面拿出了一顆皺巴巴的糖果,看着應該是被他攥過手心很久,上面還有他的汗漬。
呱六郎也沒有嫌棄,接過了對方的好意。
夏目這次離去了,走之前還朝着呱六郎擺了擺手,又加重語氣說了一聲,“我一定會找到你的麻麻的。”
呱六郎卻沒有當真,傻孩子,他們是不一樣噠,不見了就是找不到了。
呱六郎搖頭晃腦地想着,惹得他腦袋上面的金魚草好像很喜歡這項活動笑得花枝亂顫。
大概是好呱有好報,呱六郎在幫助了夏目之後,明顯運氣好了起來。
夏目給的那顆糖果意外地受到了熱烈的追捧,據說有着“玲子”的味道。
看着對方一臉痴.漢的樣子,呱六郎用糖果換了對方的一個碗之後,趁着他在對糖果要做什麼的時候,立馬頂着金魚草跑路了。
在這之後,呱六郎用碗換了河童的一頂假髮,見他小心翼翼地把一條小鯉魚放進了裝着水的碗。
又用河童的假髮換了青蛙瓷器的骰子,見對方把自己的斗笠摘了下來,高興地戴上了河童的假髮,河童的假髮是妹妹頭,放在青蛙瓷器上面看着有些怪異,青蛙瓷器見到呱六郎一直盯着他看,語重心長地勸:“男人沒有頭髮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呱六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頂,但只摸到了金魚草,還差點被對方咬了一口。
青蛙瓷器的骰子換了狸貓的酒,對方看着有朝着賭鬼的潛質而去。
終於換到酒的呱六郎興高采烈地回到了見到刀刀齋的小茶館,一下子就被桌面上的那把刀吸引了目光。
雖然仔細看,上面還佈滿了一些裂痕,但是最嚴重的幾乎將對方攔腰砍斷的那個已經沒有了,還有刀尖處的歪曲也消失不見了,看着並不像是之前那樣需要呱六郎小心翼翼,擔心一不小心對方就會碎刀的樣子。
呱六郎很感動,“刀刀齋大人……”
感謝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刀刀齋打斷了,他一邊喝着酒一邊道:“老身子老骨頭,順便鍛煉了一下。”
“不過,之後的步驟就得你自己來了。”刀刀齋說。
呱六郎抬頭看了看刀刀齋的那個巨大的鎚子,再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呱,我會努力看看的。”這漂亮話說得極為違心。
刀刀齋哈哈大笑了起來,“小傢伙你可提不起這個老夥計。”
刀刀齋又正色道:“小傢伙,你確定要修好它嗎?這把刀裏面可是有妖怪的。”
呱六郎聞言一驚,低着頭看着桌面上的這把刀,等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呱,刀劍裏面的妖怪吃青蛙嗎?”
“雖然我說是妖怪,但是大多數都會說是付喪神,”刀刀齋喝了一口酒:“對方吃不吃青蛙我不知道,但是大概會被纏上吧,不過以我鍛刀的經驗來講,對方應該是一個不錯的傢伙。”
呱六郎鬆了一口氣,又看看這把刀,“刀刀齋大人教我怎麼手入吧。”
刀刀齋見對方神色認真,便給了呱六郎一套手入工具,“算是好喝的酒的謝禮吧。”
這把刀經過了刀刀齋的重新修復,嚴格意義上來講現在刃上面的細紋已經不算是身體的傷了,因此也沒有必要準備相應的玉鋼之類的資源。
呱六郎聽從刀刀齋的指點,一點一點用手入棒擦拭着那把刃的刃身,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靈力擠了進去,而呱六郎沒有注意到的是,原本在刀的裂痕裏面的屬於另一個人的靈力被一點一點地吞噬掉了。
在某一個本丸,那佈滿裂痕的有着和這把刀劍同樣的紋路的刀鈴完全碎掉了,掉落在了地上。
路過的男人見到這一幕,表情未變,直接踩了過去,那刀鈴陷落在了泥土裏,最終化成一陣飛灰。
“主人!”與此同時,在呱六郎面前一位漂亮的少年睜開了眼睛。
那雙紅色的漂亮的眼睛充滿了失而復得的激動,但同時卻又湮滅成灰,在短短三秒鐘,呱六郎似乎在他的眼睛裏面看到了煙花的絢爛的繽紛和一地灰色的殘渣。
這種感覺,呱六郎體會過。
此痛名為“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