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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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鴻臚少卿不是去年就已定親了嗎?現在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真是硬生生打了耿尚書家的臉啊?”康友之這點不傻,雖說陳墨荀鍾情於施婉琬曾是公開的秘密。但事到如今,這陳墨荀未免也太失禮了吧。
錢如歸聳了聳肩,淡笑說:“他向來就是這個性子。若是真能果決些,倒也不是一點機會沒有。如今只能自己哀嘆了。”
說話間,褚玉瑭又從洞房中出來了,賓客紛紛起鬨,嚷着要新郎官輪桌敬酒,一同慶賀。施起然雖然也坐於席間,但並未發話制止,一來是婚宴剛開始,熱鬧一下氣氛未嘗不可,再說他也想藉此觀察一下這新婚姑爺的能力究竟如何。
錢如歸是王侯世家,在入席時不得不與只是商賈的康友之分開。但他深知康友之一喝醉就發瘋的惡習,不由得多留個心眼暗中觀察他。陳墨荀因為父親的緣故,也與錢如歸坐在同一桌。只他悶悶不樂,落座不久就開始自斟自飲,全然不顧不遠處從第一桌開始敬酒的褚玉瑭。
這第一杯酒自然是要敬自己的老丈人,褚玉瑭很懂規矩地將酒斟滿,恭敬地遞到施起然的面前。半弓着身子,雙手舉杯敬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這杯酒。”
施起然笑着眯起眼,捋了捋須,爽快地將酒一口喝完。在場眾人紛紛鼓掌喝彩,褚玉瑭接着又斟酒逐一敬了大舅子和小舅子,等到將丞相府里的親眷手足都敬完,褚玉瑭的腿腳已經有些打漂。
想起前世的那一場婚禮,嚴氏早就吩咐過,將她的酒換成白水,而賀明宣也豪氣地替她擋下了絕大部分的來者。到了現在,她只能靠自己咬牙堅持,將這場婚宴獨立完成。
不知怎地,酒過三巡,褚玉瑭開始迷迷糊糊起來,腦中竟突然冒出剛才將施婉琬送入洞房時,那驚為天人的一握。尤其是那細白爽滑的纖纖素手,更是讓自己差點驚掉了手中的喜綢。哆哆嗦嗦地對着自己的新娘說出第一句話,竟然是:“小姐你好。”當場就把喜娘和丫鬟們笑得東倒西歪。
用力地搖了搖頭,褚玉瑭努力保持着清醒,生怕自己再這般回憶下去,就要在大堂之中呲牙咧嘴傻笑了。一邊由管家領着,依照順序給各桌客人敬酒,一邊暗嘆,丞相的面子可真是大啊,這京城裏的達官貴人幾乎全體出動了,就算是少數不曾到場的,也派人送來了貴重賀禮。就連宮裏,都來了好幾撥人,代表各家主子略表心意。
賀貼上寫的都是自己與施婉琬的名字,其實她心裏明白,要不是看在施起然的面子上,誰又會知道她這個昨日才無意中彩的平凡人?褚玉瑭覺得有些苦澀,和柳瑜安的喜宴,那場酒,她沒有絲毫醉意,卻遠不如現在半醉之時看得通透。
“姑爺?你可還撐得住?”管家細心地詢問,生怕褚玉瑭不勝酒力,當場暈倒。
“沒事,我還能喝。”褚玉瑭打了個酒嗝,雖然有些醉意,但理智還是清醒的。若不是這場盛宴,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麼能喝。
終於輪到了康友之的那桌,在那之前,她的身影已經被康友之用視線射穿了無數回。現在到了眼前,反倒不得不客客氣氣地寒暄起來。
“來!新郎官,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康友之敬你一杯,祝你與施小姐和和美美,今生今世一雙人。”康友之主動舉杯,將褚玉瑭招呼了過來。
康友之在京城裏的名聲向來不好,眾人見其說話竟然斯文客氣起來,大感意外。但又知其劣行,故而大多抱着看好戲的心態。再說,今日這場婚宴,多少人的心裏都有着強烈的不甘,但礙於情面與禮儀,無法發作。正好康友之這樣早已沒了名聲的人替他們出了口氣。
“多謝康公子,在下也祝康公子生活和和美美。”褚玉瑭笑着從
管家手中接過酒杯,仰頭飲盡。
對於丞相府里的新姑爺,雖然在場眾人皆不了解,但古語有云,酒品見人品。眼看着這位少年姑爺早已微醺,卻絲毫不見焦躁和失態,對於康友之的蓄意挑釁,也大度接納,當下便對他有些改觀。
施起然一直觀察着褚玉瑭的表現,雖說這酒力是差了些,但總體表現出乎他的意料,竟是意外的得體。絲毫不像他之前預想的那樣,要麼就是生澀地難登大雅之堂,要麼就是酒過半晌就大放厥詞。見考察得也差不多了,大多數的王公貴族,世家同僚也都已敬過,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商賈之流,施起然朝長子施琅雲示意,讓他出面替妹夫擋一下酒。
“褚公子客氣了,這裏有一千兩,當是我康友之給你的賀禮!”
康友之接連打了三個酒嗝,整個人開始虛飄起來。他不僅從懷中掏出了一疊銀票,更是不顧在場之人的驚訝,嬉笑着說:“想必你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銀票吧?來來來,你過來再敬我一杯,我就都給你,夠你花一輩子了!”
褚玉瑭神色微變,卻也不見慌亂,更不曾對這疊銀票作何感想。雖然她很少親手摸過這麼多銀票,可是從她手中花出去的銀兩,卻遠遠不止這些。加上她也有些醉意,忘了當下的處境,順着舊時習慣說道:“康公子客氣了,在下不敢接受如此厚禮。為了答謝你的心意,褚某回贈你兩千兩!”
說罷,褚玉瑭便抬手將管家招呼過來,吩咐道:“管家,勞煩你去賬房取兩千兩來給康公子,莫讓他久等了。”
“來,嘗嘗這個羊肉湯,跟昨夜裏的味道不同。這冬天剛過去,還是得吃一些暖暖身。”劉豐將滿滿一大碗白湯放到桌上,笑意盈盈地對褚玉瑭說。
在以前,這種做工的湯水,莫說是吃了,褚玉瑭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從小錦衣玉食的她,享受的是整個江南最好的伺候。吃的用的都是上等的,只要是民間允許的,就沒有褚玉瑭沒見過的。可是要說平常百姓家裏的生活,她還是真是頭一遭經歷。
“味道真好!”毫不做作地喝了一大口,褚玉瑭對於劉大哥的手藝讚不絕口。
這不起眼的白湯,猶如一道暖流,在乍寒的初春清晨,給了褚玉瑭最真實的感動。可是額頭上的汗剛散去,褚玉瑭就忍不住地打了個抖,楚綏眼尖,知道肯定是穿得單薄了。
“這京城的氣候啊,跟你家鄉不一樣。在咱們這兒,還得捂春。你穿成這樣,怕是不成。”
褚玉瑭低頭打量了下自己的衣衫,也覺得有些寒意。可是出門太匆忙,來不及帶厚重的外套。要是銀票還在,大可以出門去買,但現在,她也沒更好的法子。
“你要是不嫌棄啊,我這兒有一套新衫,原本是準備給你劉哥他家侄兒的,結果那小子出遠門當學徒了,暫時用不上了。”楚綏說話的時候,已經從內屋捧出來一套男裝。
褚玉瑭掃了一眼,粗布為底,也沒有什麼暗紋,更別提什麼精細綉工了。但的確足夠厚實也肯定保暖,於是滿心喜悅地接過。反覆地摸了摸,鄭重地向楚綏道謝,沒有半刻耽擱就進屋去換上了。
幸虧劉豐侄子尚未成年,身形也比普通男子的瘦弱些,穿在褚玉瑭身上倒不覺得突兀。與她那些量身定製的衣衫,相差不大。褚玉瑭好奇地上下摸摸,第一次穿粗布制的衣服,竟然覺得不錯。
“劉大哥,劉大嫂,謝謝你們的好心收留,還對我如此照顧。不僅給我熱湯熱飯吃,還送我衣服。你們的大恩大德,褚玉瑭沒齒難忘。”說罷,褚玉瑭便深深對送她出門的夫妻二人鞠了一躬。
這下可把劉豐夫婦嚇壞了。他們在仁壽坊經營肉鋪這麼多年,雖然大部分客人或是街坊都客客氣氣的,但要說這麼隆重的感謝,可還是第一回。畢竟市井中的小商販,還能指望誰會真正尊重呢。
雖然只有短暫的一夜相處,但是褚玉瑭待他們的真誠令夫妻倆從心底里感到親切,要不是今日正好是十五,他們還真是捨不得讓褚玉瑭這麼快就離開。
順着指引,褚玉瑭找到了相府,低調的牌匾,雖然毫無亮點,但是上面的字卻是當今聖上的御筆親題,已經是無聲的榮耀。還沒等褚玉瑭走近,就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排起了長隊,看樣子相府的布施已經形成了慣例。每到時日,京城裏有需求的百姓就自發地聚集於此。
褚玉瑭嘗試着向前擠了擠,卻不知被誰給推了下,左右擠來擠去地,弄得她頭暈眼花。
“擠什麼擠!沒看到大家都在排隊嗎”剛踩完褚玉瑭一腳的一位中年婦人沒好氣地瞪着她。
褚玉瑭悶哼一聲,腳很疼,可是卻沒有空間讓她把腳抬起來,只得左搖右擺地艱難站着。聽到那位婦人對自己的指責,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當是自己從沒有身處過這樣的場合,不懂規矩。
“你快出去,到最後面去排隊。別在這兒礙事,懂不懂規矩啊!”那名婦人見褚玉瑭沒有回嘴,便增添了幾分氣勢,抬手指了指隊伍的最末。
“可是,我比那些人來得早啊。”褚玉瑭無奈地看了看變得更長的隊伍,站在最後面的那些面孔,明明是比她要來得遲的。
“少廢話,快去快去!”見褚玉瑭站着不動,中年婦人便伸手拉住她衣袖,想要將她推遠。
站在後面不遠處的一位老嫗看不過眼,開口解圍道:“我說於家嫂子啊,大家都是一早就來排隊的,你也別欺負年輕人。不懂規矩可以好好說,但也不能將人趕到最後啊,按照先來後到就行了。”
“谷家老奶奶你是不知道呀,這人一來就擠進來,還一個勁地想要朝前走,你說氣人不氣人!我可是天還不亮就來了啊,這都站了幾個時辰了,不給點教訓還不都亂套了。”
此話一出,排在相鄰處的人紛紛點頭。褚玉瑭也聽出了自己確實冒犯了,當即就溜出了隊伍。紅着臉的她也不好意思排到隊伍最後。只覺得剛才自己什麼也不懂,就一個勁想要往前擠,一心想要看清楚相府門前的情況,卻忽略了還有這麼多等着領取衣服與糧食的人。
走得距離排隊人群遠些了,褚玉瑭反倒覺得更能看清相府了。不經意間,看到從遠處過來一頂軟轎,看樣式該是富貴人家用的,看方向好像也是朝着相府來的。可是臨到半道就拐了方向,估計是不願與相府門前這人山人海的場面撞上。
褚玉瑭笑了笑,正要移開視線,就發現有幾個騎着馬的年輕男子也跟着拐了過去。他們與那頂軟轎有些距離,應該不是一道的。褚玉瑭不知怎的,總覺得有些蹊蹺,便悄悄跟了過去。
那條小路原來是通向相府後門的,可是還沒到相府門口,騎着馬的幾名男子就加速度跟了上去。轎中人似乎對此並不奇怪,命人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