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Chapter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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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本來應該把堆積起來的翻譯單子做一做,或是去畫室看看有沒有想要買畫的新顧客,可他今天實在太累了,累到他什麼也不想干,只想迫切地見見那個人,或是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白一塵抖着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期間幾度不穩,差點將手機摔落。
他翻動着通訊錄,想要找到那個熟悉的昵稱,終於翻到時,白一塵卻怔怔地放下手機——他已經忘了,在他第三次自殺時曾經撥打過這個電話,不過話筒里傳來的冰冷的機械女音卻告訴他“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是空號”。
而昨晚,他和時亦南進行了最親密的身體交流,卻忘了詢問他現在的手機號。
如果時亦南今晚沒有回來,他是不是還要像以前那樣,在這個城市獨自再等上四年?
手機屏幕因長時間沒有操作漸漸暗了下去,白一塵望着屏幕中灰暗的自己,剛剛哭泣時胸腔澎湃待涌的情緒忽然間都沉澱了下去,蜷縮回他的心臟深處,像一場驟然而至的暴風雨,在急促的捶打后回復寧靜,繼續緘默着。
白一塵沉默了幾分鐘,忽然間發現他其實已經沒有必要再難過了。
時亦南今晚回不回來都沒關係,反正他很久以前就放棄等待他回來的那個希望了。而他在死之前居然能再見時亦南一面,這就足夠了。
白一塵從地上爬起,坐到畫架前扯下蓋住畫像的白布,抬手輕輕撫着畫像上的人的每一寸面龐。
半晌后閉上眼睛,輕輕湊到畫布前在男人的額上印下一吻——
“今天也很想你,晚上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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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亦南離開白一塵的這幾年間,早已將企業間的一切事物打理完畢。家族企業就是這點不好,關係太過錯綜複雜,還有各種親情牌要打。
可惜他們後來遇上的對手是時亦南——別說講親情,他連道理都不和你講。
於是僅僅四年,那些猶如附骨之疽的老股東們便被時亦南收購了股份,半分情面都不給地趕出了公司,形成如今整個公司以他獨大的局面。
但要做到這一切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價很大,因此這些年來時亦南整個人都如同一架工作機器般,全身心投入在他的公司上面,除了生病以外從來沒有缺勤遲到過。
而今天,白秘書卻發現他的老闆沒有生病但遲到了一個小時,不僅如此,他還要搞早退。
“給我報下下午的行程。”
白維歡翻了翻手裏的筆記本,開口道:“時總,您下午3點有個會議要主持,之後還有份合同需要您過目一下……”
“推到明天吧。”時亦南沒等白維歡把話說完就開口了。
白維歡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愣道:“啊?”
“你去希爾給我訂個座位。”時亦南一邊說著,一邊從盒子裏取出一個裝裱精緻的相框,小心地放到自己的辦公桌上。
站在他旁邊的白維歡一眼就看到了這張他曾經在時亦南的錢包里見過的,一點也不陌生的相片,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到——這是一張時亦南和另一個年輕男人的合影。
照片上的兩人都穿着白色襯衫,一看就知道他們那時正處於青澀的學生時代,時亦南的手搭在那個青年的肩膀上,動作親昵,而青年面容白皙,五官精緻,抿着唇有些靦腆地笑着。
他作為一個合格的好秘書,不該問的東西從來不問,所以他不知道這照片中的青年是誰,但他不止一次見過時亦南在應酬結束后,坐在車裏偶爾會摩挲着這張合影出神的模樣。
白維歡跟了時亦南四年,幾乎就沒見他跟什麼女人曖昧過,但他也從沒說過他有什麼喜歡的人。直到白維歡看到這張照片,才隱隱頓悟也許時亦南喜歡的是男人,可除了照片中的黑髮青年,他也沒見老闆對其他男人有過好感。
“要情侶座嗎?”白維歡記下時亦南的話時,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時亦南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情侶我讓你定希爾幹嘛?”
希爾酒店是有名的情侶聖地,白維歡當然知道,他只不過是確認一下:“好的老闆,祝您約會順利。”
“等等。”時亦南喊住要離開的白維歡,補充道,“再幫我訂束卡羅拉玫瑰吧。”
白維歡記錄的動作停了停,這下心中是真的有些詫異:時亦南連他母親的生日都不會送束康乃馨,只是讓他給葉婉香女士打筆錢就完事了,今天又是訂情侶座又是訂玫瑰的,看來他是真的很在乎這個照片中的人。
只是以前怎麼從來沒聽時亦南提起過他呢?
白維歡又看了一眼相片中的青年,那裏青年含蓄羞怯地望着鏡頭,而他所站的角度剛好對着青年的眼睛。那雙眼睛乾淨透明,白維歡望着它們,驀地就想起了他大學讀的一本書,是劉鶚寫的《老殘遊記》
書里寫着那麼一句話:“那雙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寶珠,如白水銀裏頭養着兩丸黑水銀。”
白維歡以前一直覺得這樣的描寫一定含有誇張的成分,這世上哪有人的眼睛真的生得這麼漂亮,可是今天他第一次在白日裏看清讓時亦南在數個夜裏凝望過的青年,他才陡然發現,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人——黑目若點漆,眸光似燦星,笑盈盈地盯着你看時就像把小鉤子,多看一眼都會淪陷。
白維歡不敢再多看,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而時亦南在白維歡走後,就一直盯着照片中的白一塵看,那是他和白一塵在一起第一年時拍的,照片中的青年面孔上還帶着幾分稚嫩,眼眸和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抿着幾分靦腆和羞澀,與之後他在床上的放縱和熱情完全不同。
回憶起昨晚那一場令人身心饜足的情.事,時亦南深吸一口氣,只覺得此刻比他當初完全掌控公司時還要滿足。
他掏出手機,翻到“小寶貝”那個昵稱撥了過去。
電話剛響了兩聲就被接通。
“喂?”
青年慵懶好聽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時亦南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小寶貝,是我。”
白一塵開着手機免提,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數字,他手上動作不停,聽到時亦南沉沉的笑聲后也跟着笑了起來:“亦南。”
“在做什麼?”時亦南往後一靠,轉了圈轉椅望向身後落地窗外的景色,“又在畫畫了?”
“在想你啊。”
“是想我還是想你的大寶貝,嗯?”
“都有想。”白一塵誠實地回答道。
時亦南簡直愛死了白一塵的這份坦誠,青年從來不掩飾他對他的深愛,即使是在兩人剛在一起還放不開手腳時,青年也是滿目深情,像注視着相愛了幾世的摯愛般凝望着他。
和白一塵分開的這幾年,他沒有一天不再思念他,只是這份思念有時深有時淺。淺的時候,他會覺得時間久了,他就會忘了白一塵,然後和另一個人開始新的戀情,在老后的時光中偶爾懷念起他的初戀;而深的時候,他又恨不得馬上乘坐一架飛機飛到白一塵身邊,狠狠抱住他的小寶貝,和他激烈地纏吻做.愛,告訴他他回來了。
但是他既沒有開始新的戀情,也沒有回來尋找白一塵,直到他收到這次同學聚會的邀請。
一開始他沒有回來找白一塵,是不能——他還沒有完全掌握公司,躲在暗處的敵人虎視眈眈,他不能分心;而到了後來,他卻是不敢。
他怕再次見到白一塵后,看到的不再是他依舊深情的目光,而是滿目的恨,恨他當初那樣絕情地離去,所以這麼多年來他只是淺淺地打探着白一塵的消息,僅僅知道他過得不錯,生活富裕而已。
一切的轉機出現在他在收到這次同學聚會的邀請。
時亦南想着,要是白一塵恨他,那他與他好好道別,從此退出他的世界;如果白一塵還有一點點愛他,哪怕只是一點點,他都會把他追回來,給他自己這一生能獻出的所有愛意,給他最好的一切。
萬幸的是,白一塵還愛着他。
在與白一塵對視的那一瞬間,時亦南就得到了這樣的答案——
白一塵還愛着他,一如既往的深情,只需一眼就能叫他滿心歡喜,如飲甘飴地束手就擒。
這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事了。
那天不是情人節,也不是任何一個節日,但白一塵後來卻總是忍不住把那天當做他的祭日來哀悼,因為那一日的絕望和灰暗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刃,鋪天蓋地而來,狠狠地扎在他的心臟上,將他推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
從那時起,寂寞,痛苦和絕望就開始取代時亦南和他日夜相伴,形影相隨。
他那天醒得特別早,醒來的時候時亦南正逆着光站在窗邊打領帶,那天早晨的光線很強,他看不清時亦南臉上的表情,所以他起身,惺忪着睡眼和時亦南交換了一個極盡纏綿的吻。
時亦南狠狠地吸吮着他的唇舌,吻得像是要把他撕碎了完全吃下一般兇狠,他艱難地喘息着努力回應他,差一點就擦槍走火來了一發,然而時亦南很快就收了勁,攬着他的腰溫存了一會,半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放在平時,白一塵很可能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但也許是那天的吻太熱烈了,熱烈到他以為時亦南也像他愛着他一樣——離不得,抽不開,拽不斷,旁人輕輕碰一下都會忍不出廝殺上去,搏得滿身是傷也不肯放手。
可從頭到尾,不肯放手的也只有他一人。
時亦南一直都是瀟洒的,像一股不期而遇的春風,徐徐轉入他的心中,又悄悄離去,自在而毫不留戀,只有他放不開這縷風,妄圖抓住這根本摸不到的東西。
除了必要的證件,時亦南的衣服、領帶、皮鞋、洗漱台上的剃鬚刀,甚至連床頭櫃前的充電器,他一樣都沒帶走,給了白一塵一種他還會回來的錯覺。
但他一直都沒回來,還帶走了白一塵世界裏的所有顏色。
【我們分手吧。】
時亦南給他發了這樣一條短訊,之後就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里,留下他一個人在那個有些小但很溫馨的出租屋內迂迴徘徊,守着他那連帶句號在內的六個字符等過三個春秋,等出左手腕上那道以愛為名的榮譽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