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兌現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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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一次蟲洞穿梭的顛簸中,顧淮總算有了些許動靜。他的眼睛在眼瞼下滾動一次,眉心微蹙，看起來像是即將醒過來的跡象。
蹲坐在一旁觀察了他很久很久的毛團立刻站了起來,它悄無聲息跳到床頭右側的桌子上，試探着往前走了兩步。它還記得之前即便沒發出任何聲音，卻還是把顧淮吵醒的前科,所以動作顯得格外小心，毛茸茸的爪子在落下去之後緊張地五指張開,一雙烏黑溜圓的眼睛盯着顧淮，看到後者沒有反應,才又抬起另一隻前爪,在半空停個一秒，才繼續落下。
這時穿越時空蟲洞的顛簸再次傳來,劇烈的顛簸讓顧淮隨着整個星艦彈跳起來，他猛地睜眼，餘光正巧看見一旁飛來一個不明白色物體，還沒完全清醒的意識讓他錯覺還身在戰場，於是第一時間掀開被子利落地翻了個身,正要從腰間掏出能源槍,就聽見這白色物體發出一聲——
“喵~”
顧淮緊繃的警惕心頓時為之放鬆,他皺起的眉頭緩緩鬆開,手上的方向一折,直接把它撈在了手裏，嘆笑着說：“原來是你。”
毛團已經對被抓在手裏的姿勢習以為常，它掙出兩隻前爪搭在顧淮的虎口，歪着頭又叫了一聲。
顧淮用握住它的拇指毫無溫柔可言的摸了摸它背上柔軟的白毛，起身時隨手把它放到桌上，活動一下筋骨說：“我去洗漱，你自己玩一會兒。”
“喵~”
毛團從桌子上跳到他的床上，四腳着陸之後還在上面愉快地打了個滾，模樣看起來很享受。
考慮到它很有可能只是德爾帝國皇室一個十歲出頭的王子，顧淮把它所有讓他無言以對的行為都歸類為孩子氣，也或者對方剛剛經歷了藍星那樣冰冷的環境，就算已經回到了舒適溫暖的星艦，還是對溫熱的地方有依賴性。
這時毛團已經發現了顧淮的視線，它回想起自己居然下意識、最主要的是、在顧淮的面前做出了這樣的舉動，就不由渾身一僵，往前邁動的前爪一個不穩，踉蹌着跌在了床鋪上。
顧淮見狀彎腰在它頭上輕輕拍了一記，“沒力氣了？別急，等我出來就帶你去吃東西。”
毛團還沒來得及在這隻手上蹭蹭腦袋，就見顧淮已經轉身去了逼仄的洗漱間，再聽到水聲響起，它才找回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探頭探腦看了一眼洗漱間的方向，它小心又在床鋪上來回滾了幾圈，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起身，矜持地蹲坐在床上舔了舔爪子。
時間沒有過去多久，水聲停了，但顧淮沒有出來。
自覺已經等得夠久的毛團歪了歪腦袋，不明白顧淮還待在裏面做什麼，於是重新跳回了視野良好的桌子上。
站在這個角度，它可以從洗漱間洗手池上面的鏡子上看清整個洗漱間的樣子。
這間為軍部高官特供的休息室，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洗漱間雖然逼仄，但依舊應有盡有，而顧淮常年轉戰於各個星際戰場，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設施，他也沒有養成獨居時隨時注意個人私隱的習慣。
現在的他正在……準備洗澡……
解除了作戰服裝備，顧淮舒展了一下身體的各部位肌肉，在金屬牆壁上按了個開關，頭頂的溫水就直接灑了下來。
霧氣很快把鏡子填滿。
線條分明的肌肉輪廓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變得模糊不清，性感的喉結、寬闊的脊背、精瘦的腰身，再到修長有力的筆直長腿……一切都是朦朧的……
直到顧淮忽然轉過身來。
毛團呼吸一滯，它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想要看清那面不復清晰的鏡子裏究竟藏着一幅什麼樣的畫面，可是走着走着它腳下一空——
“喵！”
聽到小奶貓的慘叫聲，顧淮抬手推開自動半掩的金屬門，他手上的水滴有一半沿着門上的縫隙往下滑落，另一半攀附在覆有一層薄薄肌肉的手臂上，墜下去時像斷了線的明珠。
“怎麼了？”
毛團應聲看了過去，下一刻，它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顧淮從洗漱間走出來，看到它這樣的狀態不由蹙眉，“摔傷了？”他用目光丈量一下桌面距離腳下的高度，和這個小東西比起來，確實有些太高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小奶貓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忍不住從他身上劃過，然後心虛地撇過了腦袋，“喵~”
顧淮原本想把它捏起來放到床上，但他的手上全是水，不太方便，只好對它說：“你先忍一忍，我換了衣服帶你去找醫療兵。”
毛團見他要起身，不由自主從地上直接蹦了起來，它撲進顧淮的懷裏，接着不顧被打濕的皮毛，四腳並用抱住了顧淮的手臂，“喵！”
看起來又是生龍活虎的，還格外黏人，顧淮只能帶着它一起進了洗漱間，“也好，你也洗一洗。”他在洗手池裏放了些水，就把小東西放了進去，“你應該會自己洗澡吧？”
毛團只愣愣地看着他，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所幸顧淮現在也已經洗得差不多，他嘆了口氣，然後關了水，抬手抓起浴巾圍在腰間走到洗手池邊。
毛團在他圍起浴巾的時候突然回神，它把兩隻濕透的細小爪子搭在身前，任由顧淮並起兩指在它背上搓來搓去，“喵~”
可是當顧淮把它翻過身來，“喵！”
“前面不洗？”
毛團猶豫片刻，才動作緩慢地放開了抱住顧淮手指的兩隻前爪，“喵~”它閉上眼睛，兩隻耳朵抖了抖，尾巴翹得老高。
顧淮不太理解敵國王子的心理變化，敷衍地在它肚皮上搓幾下就打算結束，不過當他想收回手的時候，卻發現這隻小東西的四個爪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抱住了他的兩根手指，力道隨着他的力道時輕時重，它一直閉着眼睛，耳朵時不時抖動幾下，尾巴也豎得像根細棍，他輕笑一聲，抽手擼了一把這根細短的尾巴。
“喵——喵！”
毛團在水裏撲騰幾下，險些從顧淮手裏掙扎出去。
顧淮把它從洗手池裏拎了出來，“好了好了，不洗了。”他把智能熱源開啟，把小東西放進去后說，“你自己烘乾，我去換衣服。”
毛團背對着他，坐姿矜持。
顧淮彈指在它頭頂敲了敲，“別鬧脾氣，我換好衣服就帶你去補充能量。”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毛團左右瞄了一眼，它從熱源里站起身，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水，才轉臉往洗漱間望過去。
顧淮果然正在換衣服。
鏡子上的霧氣還沒有消散，還有幾道水跡從上到下滑落下來，根本看不清什麼，它只能看見顧淮解開了腰間的浴巾，然後，然後——
它突然平地一個踉蹌，撞出了一丁點動靜，連忙轉過身重新坐了下去，裝作什麼都沒幹的樣子。
套上一件襯衫的顧淮回臉看了看，沒發現異常之後也沒有在意。
脊樑僵硬的毛團立時鬆了口氣。
這之後，一人一貓很快收拾好自己，顧淮從簡易衣櫥里取出軍帽平端在左手，最後在鏡子前整理一下領帶，才拎起地上亂跑的小東西放進口袋，開門走了出去。
門口有士兵守衛，這一點顧淮沒感到意外，反正星艦的專屬休息室隔音不錯，門內外只要不是太大的動靜，一般不會聽見。
出門之後，他邊回禮邊問：“餐廳在哪？”
士兵握槍的手骨節隱約發白，顧淮的問話讓他明顯緊張起來，軍姿站得無比標準，“回長官，我，我帶您去！”
顧淮點了點頭，“帶路吧。”
士兵強忍着嘴邊的弧度，還是忍不住翹了又翹，他連忙轉身，不讓顧淮看見自己的失態，同手同腳往前走去。
和他相比，顧淮的態度再自然不過，途中還和他閑聊了幾句，“預計還有多久能返回聯邦？”
士兵臉頰通紅，險些不能正常思考，還好他腳下一個踉蹌，走路的方式終於正常起來，“回長官，回程還需要穿越兩個時空蟲洞，大約還有三天！”
返程不需要全速前進，速度慢一些也很正常，顧淮倒不是想要儘快回去，只是隨口一提罷了，“我的情況，軍部通知過顧立華上將嗎？”
“回長官，您的父、顧上將全程參與您的搜救活動！”
顧淮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到了餐廳，顧淮抬手拍了拍身旁士兵的肩膀，“謝謝你，中士。”
士兵馬上立正行個軍禮，“為長官做事，是屬下的榮耀！”
幸好這個時間點餐廳里沒有多少人，否則這樣一句話出來，肯定能為顧淮吸引十足的注目禮，他無奈地又拍了拍士兵的肩膀，才轉過身去。
打開餐廳的門，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在藍星喝了三天的營養液，顧淮對這個味道無法抵抗，他走進去的同時已經有人注意到他，連忙上前來詢問：“長官，請問您需要吃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