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朝鐘暮鼓,百載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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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孫玥,你還真別拿這個嚇唬我。”
洛映白噗嗤一笑,搖了搖頭,誠懇地說:“你可能會幾個小法術,但這方面我也有點研究,就像你說的,你能咒死唐閱博,我也能咒死你。殺個把人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對吧?要不信你就試試,反正我這兩年隱姓埋名沒殺過人,其實挺難受的,真的。”
孫玥:“……”
洛映白說話的時候,手指輕輕在桌上敲了一下,孫玥忽然感到胸口一陣窒悶壓迫之感,彷彿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正在壓制着她。
她心中驚駭交加,想起洛映白這兩年不顯山不露水,今天就能突然來一出把唐閱博給救了,弄不好他說的還真不是騙人,自己這是要完啊!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恰好在孫玥慌亂的時候,唐閱博接完電話走了進來,在這一刻,孫玥迅速作出了決定,唐閱博和洛映白關係不錯,現在她只能把注壓在唐閱博身上了。
“閱博!”她帶着哭腔喊了一聲,跑到唐閱博身邊,彷彿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唐閱博的臉色本來不太好看,被她這麼叫了一聲倒不由愣了愣,下意識地扶了孫玥一把,又莫名看了看洛映白,問道:“怎麼了?”
洛映白笑着說:“我不知道,想你了吧。”
孫玥一臉氣憤:“他剛才趁你不在的時候竟然跟我表白!說讓我和你分手跟他在一起,還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同意,就要告訴你今天是我要害你,你才會差一點被砸到……閱博,這太荒謬了,我真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居然還說我們兩個中間你肯定會相信他,那怎麼可能呢?你一定信我的是不是?”
孫玥這演技可以說是唱作俱佳,台詞到位,成功搶佔了先機,但讓她不安的是唐閱博聽完之後,卻慢慢地推開了她的手。
“閱博?”
唐閱博慢慢地說:“他說對了,我肯定是相信他,因為他是我兄弟,還因為我不能再把你當我女朋友了。”
孫玥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意外道:“你說什麼?”
唐閱博長嘆了一口氣,道:“你知道我剛才去接了誰的電話嗎?”
他的語氣中有着滄桑和疲憊,聽的孫玥心裏一跳,還是不得不問道:“誰?”
唐閱博道:“你還記得我被保送出國讀博的事情吧?需要遞交的申請材料要的很急,裏面有一份在校生證明,是我前天趁着放五一假之前開的。剛才學生會的同學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你也開了那份證明——你要用它做什麼呢?”
“這……”孫玥張口結舌,沒想到這回唐閱博的反應竟然這麼快,這讓她的心跳都急促起來,卻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她慌亂的反應已經說明了某些東西,唐閱博陌生地看着孫玥,覺得自己簡直不認識她了。
他的反應一點也不敏銳,當時剛剛出事之後整個人都是蒙的,別說去想着分析兇手是誰,就連這是有人想害自己這一點都沒有想到,但當時洛映白半開玩笑的那句話卻好像有魔力一樣,在他腦海中翻來覆去地掂量。
“你說你,一窮二白還喜歡亂花錢,連根毛都留不下,除了出國留學也什麼值得人羨慕嫉妒恨的,誰那麼不開眼啊。”
——出國留學的名額只有一個,如果他出了什麼事,自然後面可以有人替補上來。
抱着這個想法,唐閱博給自己在學生會的同學打了個電話,請他幫忙查一下最近幾天去開在校生證明的人,結果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查完后告訴他竟然只有孫玥一個。
唐閱博不敢置信,但孫玥一定要在今晚約他出來、得知他出事後那一瞬間不自然的反應、洛映白冷淡的態度……這種種聯繫起來,又讓他難以不多想。
結果心情複雜地回到店裏,當頭就遇上這麼一出。
孫玥也反應過來了,既然剛剛唐閱博接的電話就是這個,那明擺着她前面那番做作都是假的,合著她演的賣力,另外兩個人各自心裏有數,就等於明擺着讓人家看戲玩——簡直是丟人到家了!
機關算盡一場空,任誰都會情緒失控,孫玥一時激動,脫口道:“你平時說什麼愛我在乎我,看來都是騙人的!不然你為什麼要去調查我?”
唐閱博本來心裏面還在掙扎惆悵,結果孫玥這句話一出來,就如同當頭給他潑下一盆冷水,讓他頓時冷靜了下來。
他凝視着孫玥道:“我還真的不是在調查你,當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我寧願自己從來沒去問過,我還可以裝糊塗跟你在一起。”
孫玥一愣,心被這句話觸動了一下,她很快意識到唐閱博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連忙哭着說:“閱博,對不起,我剛才只是……”
唐閱博慢慢搖頭:“你道歉晚了。跟你分手我很難過,但是你做錯了事,我兄弟給我出頭,你污衊他,我還包庇你,這樣對不起我自己,也對不起他。”
孫玥剛才是假哭,這回眼淚真的一下子就出來了。
唐閱博狠了狠心,說道:“今天學校已經有警察局的人來過了,你的情況我必須要反映給他們……”
“不要!”他的話還沒說完,孫玥就一把按住了唐閱博,哀求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求求你不要報警!”
洛映白剛才一直沒插話,坐在旁邊,眼睛看着窗戶外面,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們說什麼一樣,給兩個人留出空間。好在他選的位置本來就是個角落,店裏又吵,沒什麼人注意到這邊。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站起來,搭着唐閱博的肩安慰性地拍了拍,道:“聽聽吧。”
唐閱博點了點頭。
孫玥支吾了一下,才說:“其實,我用許願靈符請了一個神仙,他能幫我實現心愿。”
她所說的許願靈符,洛映白和唐閱博都知道一點,這是最近學校很火的一個遊戲,風靡程度不亞於當年的請筆仙。傳說只要有人按照特定的方法親手用紅線編織好所謂的“許願靈符”,就能夠許下任何心愿,很多人試過,都說靈驗,只不過他們兩個都沒玩過。
洛映白知道唐閱博恐怕不想跟孫玥說話,於是問道:“你這個願望是怎麼許的?”
這種東西一般都是商家的噱頭,被人說的邪乎,實際上在洛映白這種專業人士眼中不過是無稽之談,但聽了孫玥的話之後,他倒是發現,孫玥這個所謂的許願靈符可能還真的比較特殊。
用靈符許願的規矩是,將靈符編好,找一棵槐樹掛上。按照許願者的出生時間推算,如果是白天出生,就加十二個小時,如果是晚上出生,就直接按照出生時間到樹下燒香念口訣,許下自己的心愿,如果香不斷,就是成了。
孫玥的出生時間是23:35,而口訣則是“木中生鬼真地仙,墳土若開能通天,請真神,不論冤,心若有求,何方罪愆”。
當然,這當中需要注意的細節很多,並不是哪一個人都能許願成功的,孫玥的祖父是個老中醫,也稍微懂得一些法術知識,他在世的時候教過孫玥一些,所以最後她居然把這件事辦成了。
但任何心愿的實現都要付出代價,尤其是這口訣聽着就不像正經東西,什麼墳土、罪愆、冤屈、真鬼,哪裏是拜神,分明是在招厲鬼!
洛映白匪夷所思:“你居然真的信了?不好意思,你的研究生……是自己考上的嗎?”
他這是在□□裸懷疑自己的智商,孫玥有點惱羞成怒,她現在沒資格發脾氣,也只好壓着聲調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這本來就是真的!”
唐閱博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實在無法做出評價,張了張嘴又默默閉上了。
夏羨寧道:“老師休假,帶着師母去國外治病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洛映白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勁極大,夏羨寧莫名其妙,扭頭看他:“嗯?”
那一瞬間,洛映白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他結結巴巴地說:“你,說什麼?我媽?”
媽媽不是已經為了要救他……去世了嗎?
夏羨寧看他臉色不對,有些擔心,扶住洛映白:“你怎麼了?”
洛映白反手扣住他,猛地抬頭道:“羨寧,你說我媽什麼?她在哪?”
夏羨寧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認真回答了一遍:“師母之前因為……那件事受傷昏迷之後,一直沒有醒過來。老師這次也是想帶她出國找找有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
說白了,洛映白的媽媽江語佳目前就是植物人狀態,但比起死亡來說,畢竟昏迷就是有回復的希望。
洛映白實在是沒想到,重活的一世竟然是跟上輩子不完全一樣的,他還有機會可以再見到母親……只要人活着,只要人活着,他說什麼也要想辦法把母親救醒!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如此了!
那一瞬間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洛映白狂喜之下,一把抱住告訴自己這個消息的夏羨寧,狠狠親了他一口:“羨寧,師弟,我太愛你了!”
夏羨寧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親了,眼角抽搐,一把將他掀開,怒斥道:“洛映白!”
洛映白滿臉無辜地睨了他一眼,俊顏如玉,萬般違和:“叫這麼大聲幹什麼,嚇我一跳。”
夏羨寧像是被過了遍電,麻木過後,只覺得臉上被親吻過的那個地方又熱又癢,心臟和呼吸統統亂了節拍,柔軟的觸感經久不散……他娘的,出去大半年禍害指數又升級了。
從小就知道洛映白這個間歇性神經病日常抽風,這次實在是因為久別重逢他才會忘了防範,要是換個人敢這樣早就被夏羨寧就地打死了,可是他卻拿這個師兄半點辦法都沒有。
這時候電梯也停下來了,洛映白先出去,一轉身,發現夏羨寧還站在裏面有點糾結地看着自己,就嬉皮笑臉把他拽了出來:“又不是小丫頭,彆扭扭捏捏的,咱們這麼久不見師兄很想你嘛,親一下怕什麼的。對了,你還加班嗎?”
那句“很想你嘛”讓夏羨寧的心軟了下來,又聽他嫻熟地轉移話題,也是無奈了,只好道:“是。”
“真遺憾,還想和你說說話。”洛映白伸了個懶腰,沒骨頭似的把手臂搭在他身上,哈欠連天地說,“好吧,那我就不打攪你這個大忙人。明天一早要去我們校長家,現在你給我找個地方睡覺吧。要床舒服一點的,屋子裏有沒有空調?啊,對了,我還要洗澡。”
他倒是不客氣,非但絲毫沒有久別重逢的隔閡感,以前挑三揀四的臭毛病也半點不改,喋喋不休,是個要飯還嫌粥涼的典範帶頭人。
夏羨寧瞥他一眼:“睡廁所吧。通風,有水。”
洛映白道:“嘖,你真討厭。”
夏羨寧沒接話,臉上卻不由也帶上了些許笑意。
說是讓他睡廁所,最後夏羨寧還是把洛映白帶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特偵處的待遇優厚,他的辦公室外面是辦公間,裏面也有休息的地方,本來是為了方便加班,現在倒正好可以窩藏一個洛大少爺。
夏羨寧道:“睡這吧。”
洛映白跟他比了個“ok”的手勢,夏羨寧點點頭,轉身就走,然而到了門邊,他忽然又頓住了腳步,回頭道:“師兄?”
洛映白“嗯”了一聲。
夏羨寧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過了片刻之後道:“你走之前,留信說遭逢變故心情不好,想找個新的環境調整心情,讓我不要去找你,我答應你了。所以即使知道你在什麼地方,我也從來沒去過。”
洛映白吁了口氣,道:“謝謝。”
夏羨寧盯着他,緩緩搖了搖頭:“但你也說過,如果哪天你回來了,一定不會再不辭而別。我做到了我答應的事,你呢?”
“說好的事情,當然要做到。”洛映白沖夏羨寧伸出手,笑着說,“我以後……不會再走了。”
夏羨寧終於也是一笑,跟洛映白擊了下掌,又去浴室幫他調好了洗澡水,很快就出去接着辦公。房間裏只剩下了洛映白自己,他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疲憊的捏了捏的眉心。
他的手還在發抖。
其實被夏羨寧抱住的那一瞬間,他真的嚇了一跳,第一個反應是把人給推開。這幾年來,洛映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一定不要跟任何過去的親友有接觸,不然一定會造成大錯,這幾乎已經成了習慣。
但夏羨寧的力氣很大,洛映白沒法推開他,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他真切地意識到自己真的擺脫了那個詛咒。
他抱着被子在鬆軟的床上滾了幾下,終於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睡了。晨曦微露的時候,夏羨寧又拎着個保溫桶回來看了一眼,把早飯放到桌上。
洛映白的被子就剩下一半在身上,他也是操心,把被子撿起來給他蓋好,在洛映白的床前靜靜站了片刻,許多往事湧上心頭。
人的一生那麼長,八個月並不算是很久的時間,但夏羨寧總有種莫名的感覺,彷彿他跟洛映白這一重逢,中間已經隔過了一遭生死。
可是此刻凝視他的臉,分別好像又只是彈指一揮,熟悉感半分不曾削減,夏羨寧深切地感覺到,洛映白對自己,以及與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
他們認識很多年了,一個性格冷肅端嚴,什麼話都壓在心裏,另一個活潑肆意,什麼都敢說,卻無論說什麼彷彿都是玩笑話。但其實兩人都明白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重要性,他們只是不說而已——從小就這樣,沒什麼可說的,當然也沒人覺得這種關係有什麼不對勁的。
洛映白睡了一會,翻身在枕頭上拱了拱,又把被子給拱開了,夏羨寧在他鼻尖上彈了一下,看見洛映白在睡夢中不滿意的皺鼻子,他眼睛不知不覺彎成了月牙,重新將他連人帶被子卷了個筒,鼓搗一陣,確定不會再掉了之後,才再次離開。
洛映白第二天早上聞着飯味醒了,掙扎了半天沒起來。
他把上身抬起三十度角一看,發現自己整個人被卷在了一個被筒里,被筒的銜接處封着一張黃符。
洛映白:“……”
他用力一震,把黃符向外震飛,一邊下床一邊嘀咕道:“這個羨寧,就知道禍害我。”
夏羨寧大概在忙着,一直沒過來,洛映白吃過他放在那裏的早飯,就直接從特偵處去了校長家。
易家是典型的書香門第,住在離學校不遠的小區里,複式結構,雖然面積不是很大,但裏面到處都是字畫藏書和古董,乍一看,簡直讓人感覺自己是進了小型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