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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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卿身上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睡袍,還浸着水珠的黑髮服帖搭在額間,他的皮膚很白,挺拔的五官彷彿被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水霧中。
此刻魏卿正蹙着眉目光不悅地看着聞子珩,嘴角抿成一條下垂的弧度。
聞子珩同樣臉色不太好,他一隻手還放在門把手上,身形筆直佇的立在房門中間,黃燦燦的客廳燈光從他身後傾瀉而下,將他半邊俊秀的臉照得明亮通透,另一半則沉浸在陰影當中。
在魏卿開口前,有些崩潰的聞子珩已經率先出聲:“之前說以後再遇到就裝作不認識的人是你,現在找到我家門口來的人又是你,你到底想怎樣?”
被莫名其妙一通吼的魏卿微微一怔,突然揚着嘴角笑了起來,只是他嘴角的笑意並沒有蔓延到眼中,他眯縫起眼睛,意味不明地打量着聞子珩。
“我……”
“夠了,魏卿。”聞子珩沉聲打斷魏卿才開了個頭的話,漆黑的眼底似乎有暗流涌動,最終都歸為平靜,“我們之間曾經發生了什麼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不怨你,我也不想再去計較過去的種種,但是請你給我一個安靜的生活環境可以嗎?我們各走各的路,我不會主動招惹你,我也希望你能離我遠一點……”
話落,停頓兩秒,聞子珩緩慢地扯出一道譏諷的笑,“畢竟吃到了過期的食物,就算後面吐出來了,可那口感還停留在記憶里不是嗎?”
說完不理會臉上驟然烏雲密佈的魏卿,聞子珩迅速恢復到起初的面無表情,往後跨了兩步,“砰咚”一聲將門關上。
終於安靜了。
“爸爸。”坐在沙發上的聞溪歪着小腦袋看向聞子珩,小傢伙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爸爸的低落情緒,跳下沙發噔噔噔跑來一把抱住聞子珩的雙腿,仰着腦袋糯糯道,“爸爸,我們睡覺吧。”
聞子珩摸著兒子已經干透的柔軟頭髮,眯起眼睛笑,把兒子抱起來朝卧室走:“小溪先睡,爸爸洗完澡給小溪講故事好不好?”
被放到床上的聞溪乖巧爬進被窩裏躺好,捧着聞子珩的臉認真嚴肅地親了一口:“爸爸快點。”
聞子珩找好換洗衣物準備去浴室洗澡,忽然想起今天聞溪的異常,思慮片刻,他關好卧室門后,拿起手機走到陽台撥通了幼兒園老師的電話。
三月的夜風浸着涼,聞子珩身穿白天被灑了咖啡的薄襯衫,被吹得瑟瑟發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嘟聲響起很久,老師才接通電話。
“下個月幼兒園裏要舉辦一場親子大賽的活動,到時候會邀請小朋友們的父母一起參加遊戲,但也不是所有孩子的父母都來,有些孩子的家庭情況特殊,父母工作繁忙或是父母不在身邊都有可能,園方也不會做強制要求的。”
老師知道聞子珩父子的情況,不由得嘆氣,“由於活動時間還沒確定下來,我們目前只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小朋友,讓小朋友們回家提醒一下各自家長,可是小溪這個孩子心思比較敏感,聽多了其他小朋友的話,難免會多想吧。”
聞子珩沉默,車上聞溪喊着媽媽時的麻木表情冷不丁浮現在他眼前,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那畫面被涼風吹成碎片,化為一根根尖細的銀針扎進聞子珩血肉里,密密麻麻的疼痛猶如雨點般降落。
他可以給聞溪一切。
唯獨除了“媽媽”這個虛無縹緲的東西。
這一刻聞子珩沒來由的懷疑,當年他不顧一切生下聞溪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他母親因為抑鬱症而跳樓自殺,出軌多年的父親在母親屍骨未寒時,帶着年僅七歲的他入贅到第三者家裏。
那個家中還有個聞子珩同父異母的妹妹,和他同齡,名叫聞元嫻。
由於從小在缺乏家庭關愛以及聞元嫻不斷欺辱和壓迫的環境中長大,聞子珩對家庭的渴望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強烈,他以為自己拼盡全力就能給聞溪帶來美好的生活,結果卻是他低估了來自社會的壓力,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和老師聊了一會兒,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是賣房子給魏卿的鄭大姐打來的電話。
聞子珩和老師打了招呼后便掛斷電話,剛接起鄭大姐的來電,那大嗓門的聲音就從聽筒里傳出來:“小聞啊,你家裏是怎麼回事呀?不是說好已經把排水管道修好了嗎?怎麼又漏水了?”
聞子珩一愣,想到找上門來的魏卿,大腦突然轉不過來了:“漏水了?”
“是啊,剛才人家買房的帥哥給我打了電話,說是已經漏到客廳了。”鄭大姐惱火地說道,她心頭憋着氣,又不好直接沖聞子珩發脾氣,“你先下去看看吧,要是漏水嚴重的話你們商量一下怎麼和解,你家的浴室肯定要重新修一下了,這麼下去可不行。”
上個月末,聞子珩家裏浴室開始漏水,本來聞子珩和鄭大姐都不知道,後來魏卿打聽到鄭大姐的電話諮詢買房事宜,鄭大姐帶魏卿去房裏一看,才發現浴室和客廳都漏水了,客廳的牆壁上被水浸得深一塊淺一塊。
聞子珩請來修理工人一檢查,才知道是排水管銹了,接連修了三次都還有些漏水。
鄭大姐倒沒隱瞞把這些情況如實告訴給魏卿,沒想到魏卿非但不介意,還火急火燎地催促她趕緊辦理過戶手續,並在第二天就請工人來把房子簡單翻修了一遍。
若不是魏卿態度堅決不讓她過來處理漏水的問題,在剛才魏卿給鄭大姐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從對街的小區閃電般的衝過來了。
“我這就去跟他說說,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聞子珩一邊說一邊往門口走,電話里鄭大姐還在建議他好好跟魏先生道個歉,人家也不是聽不進話的人。
“好好好……”聞子珩連聲應着,打開門,外面赫然站着一道頎長的身影。
仍舊是穿着米白色睡袍的魏卿。
仍舊是陰沉得彷彿剛從墨缸里撈出來的臉。
連站姿都和半個小時前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此刻他手裏拿着一部手機。
“喲,終於捨得出來了?”魏卿咬牙切齒的直勾勾盯着聞子珩,茶色的雙眸里盛滿了翻騰的怒火,略微抽搐的嘴角無不在昭示着他心底那股被強行壓抑着的火氣。
“……”聞子珩霎時愣在原地,一想到剛才他對魏卿說出的那番一廂情願又自戀的話,恨不得當場變成透明人。
他竟然以為魏卿是藉機來糾纏他的……
不過想想真是滑稽,如果魏卿真想挽回他的話,早在五年前就有所行動了,也不會硬生生拖到現在。
“你家漏水的事用不着我來提醒你吧?”魏卿陰測測的聲音打斷了聞子珩的思緒,目光迅速聚焦,魏卿那似笑非笑的臉出現在他視線中,“現在我家浴室和客廳里全是水,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聞子珩抿唇避開魏卿挾着嘲意的眼光,這件事畢竟是他理虧在先,哪怕此時心裏再排斥和魏卿獨處,也只能硬着頭皮和魏卿乘坐電梯下樓去他新家看看。
短短一分鐘不到的路程,兩人都異常安靜。
聞子珩沉默地跟在魏卿身後,前面的魏卿正微低着頭用鑰匙開門,聞子珩也靜靜埋頭看着自己腳上兒子在超市選的老虎拖鞋,樓道里的感應燈光略顯昏暗,余光中幾乎被魏卿寬闊的背影佔據滿。
聞子珩眸色閃動,眨了眨眼睛,忽然鼻尖發酸。
打開門后,魏卿率先走進去,聞子珩趕忙深吸口氣,若無其事走在後面:“有鞋套嗎?”
“都那麼髒了,還穿鞋套做什麼?穿鞋踩進去吧。”魏卿把鑰匙放在鞋柜上,徑直走到客廳。
這不是聞子珩第一次到這套房子裏來,上個月他家浴室漏水時就和鄭大姐來看過,裏面的裝潢倒是改變了不少。
之前房子的裝修完全是按照鄭大姐的個人喜好來的,談不上有多好看,只把鄭大姐覺得順眼又實惠的東西搬進來,魏卿做了不少改動,擯棄了大多樣式和色彩搭配都很奇怪的傢具及裝飾,清一色換成黑白灰的冷色調。
電視櫃旁的地板上淌着水,聞子珩抬眼望去,白色牆壁已經被水漬浸透成淺灰色,浴室裏面更是慘不忍睹,冷色調的大體環境加上觸目所及全是水漬,給人造成的視覺效果是非常冷的。
這下饒是聞子珩對魏卿有再大的情緒,也不得不放低姿態了,低頭用充滿歉意的聲音說:“真的很抱歉,前些天我已經找修理工人修過排水管了,剛才我兒子洗澡,沒想到還是在漏水,明天一早我就請保潔幫你把家裏清理乾淨,也會重新找人把我家浴室修好,還有你的損失……”
“這些問題可以留到明天再解決。”魏卿雙手抱臂靠在乾淨的牆邊,不疾不徐打斷聞子珩的話,他的目光緩緩在室內環視了一圈,隨即揚眉,“現在的問題是——我晚上睡哪裏?”
聞子珩蹙眉:“你的卧室……”
“鄭女士的床被我扔了,我新買的床只送來了一個架子。”魏卿瞥了眼被順着牆壁流下來的水浸得濕漉漉的沙發,掀起一邊唇角嗤笑道,“本來打算在沙發上將就一晚上的,托你的福,我沒地方睡了。”
直至今日,五年前和聞子珩分手的經歷依然是魏卿心頭無法治癒的傷疤。
他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聞子珩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張,日益尖銳的矛盾成為橫在他們當中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那段時間聞子珩不知為何變得異常情緒化,並且很缺乏安全感,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時常會為了一點小事跟魏卿鬧脾氣甚至是使用冷暴力。
在此之前的聞子珩從來不會這麼任性,他很溫和安靜,有時候沉默到以至於周圍的人無意間忽略了他的存在,可是他又很細心體貼,隨時將魏卿需要的小物品備在家裏,天氣涼了叮囑他多穿件衣服,對朋友同學也是彬彬有禮照顧有加。
聞子珩在性格上的巨大落差讓魏卿一時間無法適應,再加上那兩年魏老爺子病危,曙光上下人員變動厲害,有心之人虎視眈眈,整個魏家也人心惶惶,那時的魏卿不僅要加快速度完成學業,還要盡己所能抽出更多時間上手曙光的工作,每天都忙得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如此一來對焦躁不安的愛人就更是有心無力了。
很多次魏卿想和聞子珩敞開心扉談一下,可惜最後都鬧得不歡而散,聞子珩身體裏面埋着一顆定時炸/彈,魏卿不知道那顆炸/彈會在什麼時候爆炸,也不清楚其爆炸的原因,只得無時無刻不提心弔膽地應付喜怒不定的聞子珩。
超負荷的壓力使得魏卿前進的每一步都笨重不堪,而魏老爺子的病情越來越嚴重,魏卿在回國探望的前一晚喝得酩酊大醉,被酒精麻痹的神經讓他卸下了平日的偽裝,緊摟住聞子珩的腰,源源不斷的淚水控制不住從眼眶裏涌了出來。
“我好累,真的很累。”
這是魏卿失去意識前說的最後一句話,當他宿醉過後從家裏的大床上醒來時,時間已經走到了第二天中午。
聞子珩沒在家裏,魏卿只以為他去學校了,當即拉着已經收拾好的行李趕往機場,路途中他給聞子珩打了好幾個電話,對方卻始終沒有接聽,並沒有多想的魏卿還萬分不舍的在微信上給聞子珩圖文直播他登機的過程,但是一直沒有收到愛人的回應。
直到魏卿出席了魏老爺子的葬禮,定下當天晚上的機票匆忙飛到美國,才發現失聯已久的聞子珩徹底從他們的公寓裏搬了出去,還辦理好了休學手續,彷彿從這個人世間憑空蒸發了一般,魏卿發瘋似的把聞子珩能去的地方統統找尋了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