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企鵝大王需要你
“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帶着這些工具先完成一個試探性任務,這段時間內,我方會為您掩蓋行蹤,請放心大膽地前往任務地點。等您完成了任務,答案將清晰明了。”
“任務很簡單,阻止友枝町的‘企鵝大王’被魔法卡牌‘Reversal’顛倒。由於琴酒先生是普通人,我方為您提供工具兩樣,祝您成功。”
隨着女人“傳送”過來的裝備上的光芒熄滅,房間裏恢復成最初的黑暗寂靜。
琴酒想了很久,驚訝於自己居然真的信了那女人的邪,嗤笑一聲,彎腰撿起裝備——一個膠袋裡裝着兩隻塑膠手套和一卷釣魚線。
袋子上還印着“三里屯統一批發”的字樣,不知道是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這高維宇宙來的裝備,可真樸實啊。
第二天傍晚,在旅館無聊得刷了大半日時事新聞的琴酒慢悠悠出門,乘地鐵前往那神秘女人給的地址——友枝町公園。
彼時,他換下了身上代表組織身份的黑衣,簡單的襯衫長褲搭配卡其色大衣,銀髮一束,再戴頂貝雷帽,整個人清爽乾淨,沉穩低調,不開口時憂鬱的氣質彷彿一位不得志的藝術家,散發出頹廢的俊雅魅力。
抵達目的地時,天邊已經擦上一層厚厚的灰黑色澤,點點星子與尚未褪盡的晚霞交相輝映,構成一幅唯美遼遠的壯闊之景。一路走來,微風搖曳着無處不在的樹影,逼仄感油然而生。公園裏卻是場地開闊,自成一片天地。
公園不大,應該是特意為孩子們準備的娛樂場所,隨處可見兒童尺寸的鞦韆、滑梯、彈床,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屬正中央企鵝造型的大滑梯,那約莫便是那女人說的“企鵝大王”了。
此時已然入夜,街道上行人不多,公園中亦空無一人。琴酒見這裏暫時還風平浪靜,索性拿着那女人給的膠袋坐在“企鵝大王”滑梯出口,從煙盒裏敲出根煙叼在嘴裏,卻不點火,只是壓壓癮。
今天之前,他從未來過友枝町,現在一看,倒是比其他地方安靜平和得多,和某死神小學生居住的米花町相比尤其如此。那位小偵探的大名在組織里也是如雷貫耳,走到哪兒就讓人死到哪兒的死神屬性可不多見,聽說他自己也為此而深深苦惱。
琴酒卻覺得不然。對於偵探而言,這種屬性堪比點石成金,出個門就有生意做,財源滾滾也不過如此了吧。
難得有空閑時間,他的大腦一放鬆,各種各樣奇怪的念頭便浮出水面,一茬一茬地瘋長。裏面有些是平時想過但沒空細想的事,有些是驚鴻一現而後因事務繁忙被自己拋到腦後的念頭,由於經常要構思陰謀,打擊對手,他一直沒怎麼讓自己胡思亂想,如今一有空當,大腦便自己“風暴”自己,諸多雜亂無章的想法都冒出頭來。
從柯南的“死亡buff”,到赤井秀一的“神仙.槍.術”,再到安室透的“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以及組織里零零散散的小事。琴酒這“頭腦風暴”越轉越猛,大有停不下來之勢,所幸在他把自己兩段半的失敗青史回想起來之前,需要他完成的任務出現了。
企鵝大王,它動了。
不,不止是企鵝大王,整個公園都在一股東方神秘力量的驅使下翻天覆地。鞦韆倒吊,彈床和蹺蹺板一同上天跳華爾茲,企鵝大王更是凄慘地向天空衝出幾十米后狠狠倒下,一頭扎進地里,將鬆軟的沙地震出了大大的坑。
這裏的重力變得十分紊亂,所有物體不顧一切地朝半空飛去,然後再一往無前地以相反姿態撞上地面,震耳欲聾的“砰砰”聲此起彼伏,周圍在極短的時間內,從一處乾淨整潔的孩童娛樂場所,變為半個“廢墟”。
牛頓老爺子若是看到這一幕,肯定會欣慰得活過來。
此時,公園裏唯一一個正常形態的生物就是琴酒。他能感覺到有一股未知的強大力量作用於自己身上,想將他和其餘物品一般掀翻過來,也一個倒栽蔥種進地里。然而他手裏的膠袋一閃一閃的不斷發出銀白色的光,把那股力量牢牢阻擋在外,不能侵蝕他半分。
想不到這“三里屯統一批發”的膠袋還有這功效,果然人與物皆不可貌相。
“不要慫,就是干!”
琴酒的視覺和聽覺同時一晃,眼前隱約出現了那個女人的模樣,雙掌合十神色悲憫地說出了上面那句話。
……精神污染嗎?
晃晃腦袋甩開那一秒鐘的走神,琴酒站在凌亂的娛樂設施中間,目光如炬地尋找着搞事的傢伙。
那女人當時說什麼來着?魔法卡牌“Reversal”……意思是把這裏攪得一團糟的是張卡牌?
有了參考物,琴酒找得更仔細了。可惜不幸的是,他並沒有發現卡牌,反而因為不會被掀翻,而引發了那神秘生物的怒火——它開始捲起附近的物體往他這邊砸了。
他靈巧躲避着一個個物體,順便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找尋造就此“盛況”的罪魁禍首。或許是被他的舉動再一次激怒,拋過來的物體從較小的木製長椅過渡到剛剛還在空中歡快轉圈圈的蹺蹺板,最後甚至連企鵝大王都險些被□□砸向他,憤怒之情滿溢,連風聲都變得格外凄厲。
說起來,今夜的風兒甚是喧囂啊。
髮帶被狂風吹落,琴酒一頭漂亮的銀色長發在風中如狂蛇飛舞,頗有反派頭子降臨的氣勢。他忽然意識到什麼,順着風的方向看去,目光盡頭是一張石椅,長一米寬半米的那種。
而石椅周圍,圍繞着一圈色澤淺淡得近乎透明,差點完全融入夜色的霧氣般的東西。
莫非那就是鬧出這場亂子的始作俑者?
琴酒鳳眸一眯,迅速掏.槍.上膛甩手便是一發凌厲的子.彈,正中那團霧氣。子.彈穿過它的身體嵌入石椅,並未對它造成實質性傷害,然而它卻人性化一縮,恐懼地鬆開石椅,呼嘯着沖向旁邊。
物理攻擊傷不了它嗎……
手.槍.在指尖轉了一圈收回口袋,琴酒思索幾秒,扯開膠袋取出塑膠手套戴好,再把釣魚線纏在手腕上,右手撐着倒翻的蹺蹺板縱身一躍,腳下發力,眨眼間逼近那團霧氣。
象徵恐懼的尖嘯如波浪般回蕩,霧氣飛快逃竄於被它搞得亂七八糟的設施中間,驚慌失措得像受了驚嚇的小動物,令人惻隱。當然,這個“人”里不包括琴酒,他手上不知染了多少同類的血,怎會憐憫一團連形狀都沒有的霧氣?
大長腿邁開,他跑得“嗖嗖”的,宛如一頭正處於狩獵狀態的獵豹,以超越常人想像的速度碾得霧氣慌不擇路一頭撞在企鵝大王上,然後一時躲閃不及,被他雙手撈住。
對,用“撈”的,猴子撈月那個“撈”。
琴酒掌心觸碰到霧氣的剎那,塑膠手套驟然爆發出一陣刺眼的光,一寸寸將其凍結成硬梆梆的冰塊似的實體,還特別搞笑地在頂部留出一個剛好夠釣魚線穿過的小孔,大概意思是讓他把這冰球串起來,掛到樹杈上晾晾。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在那陣光芒爆發時,那神秘女人的身影再度浮現而出,依舊是雙掌合十一臉悲憫,說了句:“奧義——冰坨子!”
……果然是精神污染吧?
甩甩頭,琴酒取下纏着手腕的釣魚線串起冰球,屈指在光滑的表面敲了敲,就見被封在其中的霧氣扭了扭身體,傳遞出一股可憐兮兮的求饒意味。
該說不愧是魔法生物嗎?居然這麼有人性,讓他都想帶回去研究一陣子了。
琴酒饒有興緻地摸着下巴想了想,還是遺憾地決定把它掛樹上晾。換作他叛離組織前,遇到這麼有趣的玩意兒,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拎回去讓那幫科學家研究研究。可惜他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叛徒,回不去也使喚不動他們,帶着這麼個魔法生物過於打眼,實在不是明智選擇。
萬一被某些變.態發現,連這魔法生物帶他一起解剖了怎麼辦?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他沒有叛出組織,估計也遇不上這種生物了。
略做思考後,琴酒把封鎖着霧氣的冰球掛到樹上,回頭一看——嗬,公園跟剛遭了十八級颱風又趕上八級地震,亂出了層次亂出了質感還亂出了藝術。
各種娛樂設施七零八落倒在各處,唯一完好無損的是企鵝大王。它剛才被抱頭鼠竄的霧氣撞了一次,估計是順帶把顛倒的重力效果撞沒了,現在正直挺挺站着,宛如標杆,旁邊還有個被它砸出來的大坑。
嘖,不出意外,它絕對是明天的新聞報紙頭條。
琴酒發出莫名的感慨,忽然想到自己的任務是保護企鵝大王不被倒栽蔥種進地里。那團霧氣雖然皮了一波,但也算誤打誤撞幫他完成了任務,他就不額外收拾它了。
最後敲一下冰球,他道了句“謝謝”,便雙手.插.兜,低調地揚長而去。
……
回到旅館,一開門,琴酒毫不意外地又看到了燈泡一般閃閃發亮的女人……不,現在應該叫她97號,因為她得到了自己的信任。
即使是非常非常少的一點點。
“恭喜琴酒先生瞎貓碰上死耗子地完成了任務。”97號上來就瞎說大實話,臉上的笑依舊跟尺子量過一樣標準,“現在,您應該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摘下帽子團吧團吧扔到床上,琴酒微微歪頭,薄唇勾起淺淺的弧度,邪戾而恣意:“我可以相信你來自高維宇宙,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但——你拿什麼證明做這些,能夠為我減刑?”
97號淡定自若地報出一串數字,繼而道:“您此前在日本需領受的刑期是無期徒刑,在其他並未廢除死刑的國家則需要.槍.斃十五分鐘,而現在刑期已改:在本國為九十年,部分無死刑但有期徒刑時間無上限,即死亡后也需將骨灰放置於牢中的西方國家為三百年,並未廢除死刑的國家.槍.斃時間改為十二分鐘。您可以撥打這個電話查詢。”
琴酒皺眉,狐疑地看了她半晌,才半信半疑撥出電話。
話筒里“嘟嘟”幾聲,那邊接了起來,是個醇厚的男聲:“哪位?”
琴酒差點把手機扔出去——居然是赤井秀一!
冷眼瞪向97號,卻見她泰然自若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放心大膽地問,有任何意外她兜着。
深呼吸數下,不願認慫的琴酒重新將手機貼回耳邊,沉聲道:“我,琴酒……”
然後費了老大的勁兒把“打錢”一詞咽回去,天知道他為什麼莫名其妙想接這句。
那邊詭異地沉默半天,大約是在收拾三觀和整理措詞,良久才語氣古怪地道:“……哦,你有什麼事嗎?”
好正常的對話,正常之中透露着一絲不正常。
一個是FBI王牌,一個是黑衣組織麻將……哦不,犯罪四天王之首,兩人居然能心平氣和地打電話,這畫面簡直堪比某二國領導友好會面,美得難以言喻。
“……沒事,我就想問問,如果現在你們抓到我,照本國和無死刑西方國家的量刑標準,大概要判多久?”忍着突破天際的違和感,琴酒故作若無其事地問。
“……”那邊又沉默了半天,應該是重建的三觀不夠牢固,又塌了一回,好幾分鐘后才說:“本國九十年,無死刑西方國家……目前我只能提供美利堅的數字,三百年。”
琴酒下意識看向97號,她一臉謎之微笑地攤了攤手。
“那有死刑的國家呢?”
那邊:“……直接槍.斃……個十二分鐘吧,如果把你的罪行換成子.彈數量的話。”
“……謝謝。”尷尬而不失禮貌地道謝,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琴酒飛快掛斷電話,然後與97號大眼瞪小眼。
面面相覷幾分鐘,他抹了把臉,沙啞着嗓音問:“給我說說什麼是‘末日慈善’吧。”
97號的嘴角艱難地上揚半厘米:“我的榮幸。”
……
米花町二丁目21番地。
易容成沖矢昴模樣的赤井秀一一手拿鍋鏟,一手拿手機,盯着屏幕上“通話結束”的字樣,久久反應不過來。
剛才給他打電話的是琴酒?
他還問他自己的量刑標準?
我是不是還沒睡醒?要不要用給自己一招“夢醒專用破顏拳”?不然這太沒有真實感了好嗎?
話說琴酒怎麼知道他這個私人號碼的?
赤井秀一表面穩如老狗,內心懵得一批,連自己的煎蛋煎焦了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