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兄弟
陶奇對生日很淡漠,不就是平常的一天嘛!和前一天後一天沒什麼區別,要說有,那就是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應好好活着,活得有志氣就行,他最不看重形式。
他和方彤在忙着生日會最後的佈置。看方彤磨蹭,他叫道:“快點兒!一會兒人家就該來了。”
“這位神秘嘉賓是誰呀?”
“劉珊珊也不說是誰,只告訴了時間。把咱們小吃部從下午到晚上全包下來了,誰那麼有錢?管他是誰呢,人家出錢,咱就好好招待唄。”
“陶哥,你今天不也是老壽星嗎?”
“是啊。他自嘲地笑笑,這也算一種慶祝方式吧。”
外面摩托車響。陶奇對方彤說:“咱們去迎接!可能人家提前來了呢!”
他們把紙帽子戴在頭上,抓起小旗跑到門口。
一個英武的年輕軍人跑進來。
陶奇和方彤迎在門口,揮動着小旗喊着:“歡迎光臨!生日快樂!”
軍人愣了一下,摘下頭盔,大叫道:“陶奇!”
陶奇也愣了一下,突然大叫:“紀周!”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把一旁的方彤都看傻了。
陶奇驚奇地問:“你怎麼來的?天上掉下來的?”
“新兵訓練一完,我就被分到通訊隊,進行摩托化訓練,正好路過這兒,我想,都到這兒了,還能不瞧瞧你?找到宿舍沒有人,有同學就把我指這兒來了。”
“珊珊告訴我,今天有個神秘客人要在我們這兒過生日,我還以為是誰呢!”
“我就是今天過生日呀!”
“巧了!我也今天過生日!”
正在這時,江濤和李穎一起走進來。李穎敲敲開着的門,故意吆喝道:“有人沒有啊?誰來招待客人?”
陶奇連忙鬆開衛紀周,轉過身。他一下子愣了。
江濤也愣了,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李穎站在兩人中間,調皮地問:“很意外嗎?應該想得到吧!如果你們都沒想到,只能說你們的智商都有問題噢。”
陶奇先開口,他望着江濤說:“那位要來過生日的神秘客人,原來是你?”
江濤不做聲,他盯着李穎:“你安排到這兒來開PARTY,原來是為了他?”
李穎笑得很得意:“是不是一舉兩得?”她像變魔術似地舉出兩支玫瑰花,分送他們一人一支。
江濤皺着眉:“李穎,我的生日PARTY,怎麼又跑出別人來了?”
陶奇把手中的玫瑰花轉交給衛紀周,對江濤禮貌地說:“對不起。您的生日PARTY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始嗎?”
“行,開始吧。”江濤手一揮。
《生日快樂》歌響起來,江濤一個人大模大樣地坐在桌旁,儼然王者。
早看不下去的劉姍姍跑過來,趴到江濤耳邊說,“你不能這樣!”江濤冷着臉:“我就過我的生日。別人,我管不着!”
劉姍姍氣得不理他,走到一邊去。
屋子其他人也不理江濤,衛紀周安慰劉姍姍道:“人家要擺譜!你懂吧?”
李穎看着他,“你,是不是叫衛紀周?”
“對呀!”
“你沒去美國啊?”
衛紀周奇怪地問:“連這你也知道。”
李穎一笑,悄聲喚:“表哥!”
“你?”
李穎拉着他的手:“走,上外面去。我告訴你!”
陶奇和方彤端着酒菜從廚房走出來,放在江濤面前的餐桌上。
陶奇慢悠悠說:“菜上齊了,您慢用。希望您能滿意。”
江濤夾起一塊裏脊肉挑剔地嘗了一口,皺着眉頭往桌上一扔:“什麼玩意兒嘛?”
“別扔!亂扔東西是會污染環境的!砸到小朋友怎麼辦?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對呀!”陶奇調侃道。
方彤和走進來的李穎、衛紀周都笑起來。
江濤一瞪眼:“又是《大話西遊》!俗不可耐!”
陶奇嬉皮笑臉道:“為什麼要說又呢?咱們熟歸熟,你這樣亂講話,我一樣可以告你誹謗喔!”
江濤被他整得哭笑不得,罵出聲來:“真他媽的……”
陶奇馬上接了一句:“你媽貴姓?”
方彤和李穎、衛紀周不禁大笑起來。
江濤氣得一把揪住陶奇,要動手打他。
衛紀周一步竄過來,掐住他的胳膊:“你想幹嘛?”
李穎大叫:“幹嘛呀,你們?”
陶奇不慌不忙地說:“STOP!你住手!你也住手!大家全都犯了嗔戒了!其實,咱們仨全是今天的主角,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兄弟!在咱們正式步入二十歲的神聖時刻,是不是值得為此幹上一杯呢?”
江濤和衛紀周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鬆開了手。
李穎鬆了一口氣。
大紅的獻血證,擺在潔凈的班台上,猶如一團火,一灘血。看着上午李興玉送來的這張紙片,江南下愣愣地呆坐在大班椅上,發著愣。李興玉說,周小慧把它藏在一個鐵盒裏,要不是居委會大媽查戶口本,根本就發現不了。
他打開獻血證,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江濤,男。18歲。血型:AB。
江南下用雙手揪住了自己的頭髮,伏在桌子上,從心底深處發出一聲嗚咽!
打開電腦,顯示屏上是一行行冷酷的文字:如B型和B型的父母只有可能生出B型或O型的孩子而絕不可能生出AB血型的孩子!……
他瞪着一旁的獻血證。上面的AB兩個紅字,在他的眼裏,越來越紅!紅得剌眼!
他絕望地抓起獻血證,一下撕成了兩半!
當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撕碎時,獻血證在他的手中已經扯得七零八落了。
江南下瞪着這一堆紙片,不知所措。
門外傳來敲門聲。江南下把抽屜拉開,把紙片全收進去,關上。然後,鎮定一下自己的心神,沉聲道:“進來。”
這個晚上,陶奇獨自跑到海邊。他第一次感到孤獨,一種從未有過的空虛,今晚他也快樂,也朝氣蓬勃,但內心裏依舊覺得自己和他們格格不入,他在想我擺脫不了自己苦難的背景,如果能,我就變得輕飄飄的,瀟洒是瀟洒,但也沒有了意義。
站在礁石上,他面對大海,忽然放聲大哭。
他邊哭邊朝大海喊着:“爸!爺爺!媽!……我想你們!我好想你們啊!嗚……!”
驚濤拍岸,浪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