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允許你這樣對待爸爸!
陶國棟辭職后干起木工活兒,整天在院子裏哐當哐當,陶明山做指導,有時也幫着干,活兒一成,三兒就派人拉走。比起拿提成那會兒,錢是少了點,但不用東奔西忙,省心。父子倆還挺滿足。
吳家宜的病眼看就好利索了。病輕了,心思卻重了。她這個人就是想得遠,想得多,也想出不少不愉快。她越來越不能忍受鋦子刨子發出的聲音,這天,她又發火了。
“兒子,去,叫你爸別幹了!乒乒乓乓的,吵死人!”
陶奇就看不慣媽媽這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嘴臉,他忍住火,勸道:
“爸爸為交活兒,加個班兒。爺爺睡在旁邊都不怕,您就克服點兒唄。”
“我受不了!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行了行了,我去還不行?媽,我爸夠辛苦的,您也體諒體諒他!”
吳家宜嘴一撇,不屑道:“他?他值得我體諒嗎?一個男人,沒出息……”
陶奇聽不下去,他為爸爸辯解道:“當木匠有什麼不好?爺爺也是木匠!”
“所以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可一定要爭氣,考上個好大學!別學他,窩窩囊囊一輩子!”
“我不知道我爸算不算國家棟樑,起碼,他是我們家的頂樑柱!您那麼瞧不上他,現在不也得靠我爸養活?”
吳家宜大怒:“什麼話?我靠他養?我……我是有過百萬身家的人!我靠他?”
“我沒見您的二百多萬,就見是我爸支撐這個家!”
他抬腿就走了。
吳家宜氣得直喘:“嗨!拿你當棵蔥,你還真‘熗’起鍋來了!”
陶奇到小倉庫找陶國棟來了。
“爸!您也早點歇吧?”
陶國棟心裏一熱,“哎,我琢磨一下這個接口。你先睡吧。你媽呢?”
“看電視呢。”
“那你還不陪着?她晚上經常犯糊塗,不能離人。”
“我願意跟您多待會兒。”
“好好好!那我也不幹了。咱都走,走吧。”
他推着陶奇走出去,順手關上燈,關好門。
陶國棟領陶奇走進卧室,電視仍開着,吳家宜沉着臉,根本就沒看電視屏幕。看什麼節目呢?陶國棟小心問道。
吳家宜把電視一下子關了,將控制器往茶几上一扔。
陶國棟笑笑:“怎麼了?”
吳家宜板著臉,嚷道:“白天乒乒乓乓,晚上也乒乒乓乓!頭都被你吵大了!”
陶奇瞪着她,心中的火已經有點壓抑不住。
陶國棟忍耐着問:“不舒服啊,要不要吃點葯?或者,讓奇奇幫你揉揉?”
“他幫我揉?他恨不得氣死我!”
陶國棟看了一眼陶奇:“不會吧?奇奇挺孝順的。”
陶奇倒了杯水,將玻璃杯放在吳家宜的面前:“媽,喝口水,消消氣。”
陶國棟笑着說:“你看,他還是孝順你嘛。”
吳家宜更氣了:“你們不要一唱一和!爺兒倆串通起來氣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非把我氣死了才甘心哪!”
“媽!我爸給您熬藥,給您做飯,給您洗腳,給您把門兒,您還說這種話?”
吳家宜一甩頭:“我不稀罕!我不要他一個大男人,像老媽子伺候人似的伺候我!”
陶奇眼裏冒火,“您要我爸怎麼樣,您才滿意?”
陶國棟怕惹出事,喝住兒子:“奇奇,不許這樣跟媽媽說話!”
“您別管我!”他對吳家宜說,“是不是非要像有些人似的,開奔馳,住別墅,賺大把的錢,您才滿意他?可他是我爸爸!”
陶國棟叫道:“陶奇!”
陶奇根本不理他:“我不允許你這樣對待爸爸!聽見嗎?我不允許!”
吳家宜蹦起來,尖叫着:“你憑什麼來教訓我?”
吳家宜碰着了面前的茶几,把陶奇剛剛給她倒的那杯水打翻。玻璃杯滾到地上,“啪”的一聲,摔破了。
吳家宜看着地上的碎杯子,不由愣了。
陶奇氣得發抖,大吼:“吳家宜!你不要太過分!”
吳家宜突然哭起來,撒潑地說:“我……我做人好失敗呀!事業沒有了!錢也沒有了!連自己的兒子都對我這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
她突然彎下腰去揀起一塊碎玻璃,拿着就要往手腕上划。
陶國棟連忙一把抱住,將碎玻璃奪了下來,扔得遠遠的。
吳家宜還在拚命掙扎。她越掙扎,陶國棟抱得越緊。
陶國棟急得一頭汗:“快呀!你還愣着幹啥,奇奇快向媽媽道歉。”
陶奇“撲”一聲,當即給吳家宜就地跪下了!
他正好跪在了一塊碎玻璃片上,膝蓋被刺破,血滲出了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