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血證

李穎騎車回來，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在她家附近徘徊，走近了才認出來，是江濤。去年暑假前，江濤突然轉學，說是搬家，跟着走了。他還特意跟李穎告別，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咱們後會有期！”學校里崇拜他的幾個小女生據說眼睛都紅腫了。

她忙喊道：“江濤！”

江濤回過頭：“啊，李穎，你好！我……回來看看。”

幾個月不見，江濤似乎又長高了，也可愛了一些。李穎問，“聽說那個學校英語特棒。”

“就那麼回事兒，多了兩個外籍老師，其實我不想走。就剩一年了，還折騰什麼？可我爸我媽……我沒辦法。”

“都在一個城市裏，幹嗎那麼傷感？”

“對。沒事兒還可以打電話，還可以見面嘛。”

“你這麼想就對了。你來找我，就為說這事兒啊？”

江濤不好意思地說：“那也不是。我……對，我的獻血證是不是還在你這兒？”

“都多久了呀，你才想起來？我還以為你不要了呢。”

江濤更不好意思了：“其實那玩意兒，也就是個紀念。……你要樂意，你就留着吧。”

“我留你獻血證幹嗎？在家裏放着呢，走吧，我拿給你。”

她推着車，兩人並肩慢慢往裏走。

又看到李穎了，江濤內心激動極了，嘴裏說的卻是：“你……你打算考哪所大學？讓我參考參考。”

李穎故意裝糊塗地說：“你揀你喜歡的學校報唄。還用得着參考我？”

江濤很吃力地說，“要是咱們能考上同一所大學，有熟人，總比一切從頭開始強吧。你說呢？”

“有道理。可我還沒想好呢，真沒想好。”

周小慧在廚房裏忙飯，李穎帶着江濤進了門。

周小慧伸出頭看看，突然發現江濤，“哎？這不是……”

李穎大方地介紹道：“我同學，江濤。”

江濤點點頭：“阿姨好。”

“哦，想起來了，坐吧。”她疑惑地打量江濤，“你們……好像不同班吧？”

“對。她在三班，我在二班。最近，我轉到別的學校去了。”

周小慧知道問不出什麼了，就坐下來。

李穎將獻血證還給江濤，“給你，拿好。”

周小慧又緊張了：“這是什麼？”

李穎被媽媽弄得苦笑不得，她大聲說，“這可是江濤同學的一項壯舉，獻血證。”說著她從江濤手裏拿過獻血證，遞給周小慧，“請老媽查驗放行，以免疑神疑鬼。”

周小慧窘迫起來，“這丫頭，胡說什麼呀？”但還是認真看了看，然後將獻血證還給江濤，“你還是AB型血呀，這種血型的人可不多。”

江濤正在為血型發愁呢，以為碰到了行家，趕緊討教：“阿姨，您懂血型嗎？”

李穎介紹說，“我媽過去當過護士呢。”

“那都好早以前的事兒了。”周小慧嘆了口氣，“你想問什麼？”

“如果我爸我媽都是B型血，我能是AB型血嗎？”

“不可能。”周小慧說，“噢，那可能是血型驗得有誤，你可以到醫院再驗一次。”

李穎插嘴道：“對呀，你媽媽不就在醫院工作嘛，驗個血，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你媽在醫院？哪個醫院？”

“第一人民醫院，她是院辦主任。”

“她姓什麼？”

“我媽叫靳敏。”

周小慧的臉色突然發白，身體不由得搖晃了一下，像要暈倒的樣子。

李穎吃驚地問：“媽！您怎麼了？”

周小慧勉強支撐自己，竭力平靜地說：“哦。沒什麼。……江……你是叫江濤吧？”

“是啊。”

周小慧隱約感到，那個秘密就要揭開了，她緊張萬分，不能，不能！千萬不能！她決心守住秘密。她微笑着對江濤說，我突然想起來了。好像聽說過，像你說的這種兩代人血型錯位的情況，在一萬個人裏頭，可能會有一個特殊的變異。所以，也可能你就是那萬分之一中的一個。”

江濤高興地：“這就好。我可以不用費事兒再去驗了。”

“對。你就把自己看做是那個特例好了。用不着大驚小怪，更不用去驚動你的父母，你的獻血證，我可以留幾天嗎？我想幫你再找人問問。”

“那太好了，阿姨您留着吧。反正我又不需要它。”

當李穎把李濤送走折回來時，周小慧拿着江濤的獻血證正發著呆。

“媽。”李穎看着周小慧，“您跟江濤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兩個B型血的人可以生出一個AB型血的孩子？可我怎麼沒聽說過呢？”

周小慧神經質地叫起來：“李穎，我告訴你，從今以後，不要跟江濤說這種話！最好，再不要帶他上我們家來，我不希望再見到他！”

李穎愕然：“為什麼？”

周小慧沒有回答，拿起獻血證，起身回自己屋裏去了。

李穎悶悶不樂地坐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