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權利？
江南下家的晚飯吃得很沉悶，兒子一聲不吭，低着頭只往嘴裏刨米粒，江南下問靳敏：“哎，江濤今天怎麼啦？”
靳敏聳聳肩，她也不清楚。
袁苑端着洗好的蘋果走過來，“行啦，吃水果吧！你們哪，就是老說他！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他有他的自尊心！”
電話響起來。靳敏拿起話筒。“喂！姍姍，是你啊，想大姨了？”聽着電話，靳敏神態逐漸嚴肅起來：“哦。……是這樣！……那太不像話了！……不，姍姍，我覺得你這麼做是對的！這件事情你應該告訴我！對。我們會好好跟他談的。好的，姍姍再見。”
她放下電話，半晌沒說話。
江南下關切地問道：“怎麼啦？”
“你來。我跟你說個情況。”
她站起來，朝房間走去。江南下跟了過去。
袁苑不知怎麼回事兒，擔心地朝孫子房門看一眼。
聽完妻子的話，江南下樂了：“哎！我以為出了什麼事呢！不就是男孩子的惡作劇嘛！”
“這可不那麼簡單。不然，學校不會這樣重視，而且處理這麼嚴格。”
“行了。既然已經讓他當眾作過檢討，那咱們就不要再多責備他了。不然，很容易引起他的逆反心理，以後，更不好管了。”
“你這種觀點可不對！現在你不管，以後你就好管了？”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他在學校已經受了批評，就不要在家裏又……”
“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了。”
江南下一愣：你知道什麼？
“濤濤這種毛病，就是受了你的影響！你欣賞他！當然不願意管他！”
“嗨！我又成了罪魁禍首啦？好好好！我去跟他談！我去管他！好不好？省得你又把氣撒到我頭上。”
他起身離去。
袁苑見江南下從房裏出來，要朝江濤的房間去，急忙喊住他。“南下！”
兒子過來，袁苑拍拍沙發：“你過來。坐這兒。”
“媽，您有事兒？”
“靳敏把你叫過去，都說了些什麼？”
“噢，是濤濤的事兒。他今天在學校又犯錯誤了。”
“出了什麼大事兒，弄得興師動眾的？”
“江濤在打球的時候，撞了一個同學，把別人弄哭了。”
袁苑不等聽完就急了：“打球嘛！撞人是難免的！這種事情也要處理？還要告到家裏來？我看，這是有的人妒忌濤濤，故意整他！你別理他們！”
“這……”江南下說不出話來。
此時，江濤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隨身聽，兩眼直瞪瞪望着天花板。“重金屬”的搖滾樂震耳欲聾。他在床上扭來扭去，把床板弄得唔吱亂響。
江南下見兒子進了洗手間，趕緊走進兒子的房間。屋裏亂七八糟，聲嘶力竭的歌聲從耳機里漾出來，他關掉隨身聽；電腦的指示燈亮着，這寶貝在裏面幹什麼呢？他好奇地敲了一下回車鍵，保護的黑屏漸漸顯亮了，出現的是以美女頭像為背景的桌面。
他正要看下去，江濤進來了，見江南下正在看他的電腦，一伸手就把電源切斷了。
江南下一怔：“哎？幹嗎？”
“您幹嗎？到我屋裏亂翻，經過我同意了嗎？”
“怎麼？爸爸上你屋裏來，還要經過你同意？”
“當然了！尤其隨便翻我的東西，我最煩了！希望今後你和我媽都能注意點兒！尊重一點我的**！”
江南下在床上坐下來：“江濤！你還有多少**需要我們尊重？嗯？”
江濤不吭氣。
“你看看你這屋子，亂得像個狗窩！我們還以為你是關着門在做作業呢，結果你是在聽音樂！”說著說著他就有氣，聲音也高了起來。
江濤忍不住頂他一句：“什麼叫烏七八糟？這又不是走私貨！都是國家出的正版碟！”
江南下的火直往上沖，一拍床站起來吼着：“正版怎麼啦？你是學生！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搞好學習！有些東西，就是不許你看！你還理直氣壯？你在學校，表現好嗎？今天當眾檢討的是誰？不是你嗎？”
江南下與江濤對峙着。
袁苑走到門口：“南下，你在幹嗎呢？”
江南下不耐煩地吼道：“沒啥！”他一腳把門踢上，聲音也壓低了，我警告你，“江濤！給我表現好點兒！不然，我不教訓你，我就是對社會不負責任！”他看了一眼手提電腦，果斷地說，“這個，我暫時沒收了！”
他拔去電源線，要把電腦拿走。
江濤急了，用手將電腦按住。
“爸！別動！”
“為什麼不能動？”
“您憑什麼拿走它？它是我的！是楊叔叔送給我的！您沒權利沒收它！”
“我沒權利？”江南下冷笑一聲，把電腦提起來，拎走了。
江濤氣得趴在床上，用手直扯自己的頭髮！
靳敏斜躺在床上看書，見江南下進來，抬起眼睛一看，也來氣了。“你在外頭喊什麼？你把濤濤的電腦提來幹什麼？”
江南下一攤手：“我把他電腦沒收了！”
靳敏瞧着他，嘆了口氣。
兩人正要理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是袁苑的聲音：“南下！靳敏！”
靳敏心裏不悅，但還是控制着情緒：“媽！您進來吧。”
袁苑推門進來，臉上一派焦急之色。“南下，你把濤濤怎麼了？他趴在床上，叫都叫不起來，問他，他也不說！我可告訴你，如果我孫子有什麼好歹，我就找你算賬！”
靳敏心領神會，伸手提起電腦，朝兒子房間走去。
江濤趴在床上，果真一動也不動。
靳敏拍拍他：“兒子。”
江濤不理她，趴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唉！你楊叔叔送你這麼高級的電腦，卻不能幫助你有多大長進，真是太可惜了！”
江濤的身子動了一下，但還是趴着不起來。
靳敏接上電源，把電腦打開。響起一陣悅耳的音樂聲。
江濤立即從床上蹦起來，看着電腦，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
靳敏問：“高興了？”
“媽，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討厭那個人。小時候，我還跟他一起玩呢，後來就越來越不喜歡他。”
“你可以不喜歡他，可是不能不尊重他。懂吧？”
“媽，您不知道！他真的是沒教養，傻乎乎的！”
靳敏覺得兒子是在無理狡辯，就大聲呵斥道：“你不僅沒有制止同學的這種行為，甚至阻擋別人去制止！這比直接去傷害他更壞！江濤，這可不是我們家的傳統！”
江濤低頭不語。
靳敏語氣委婉地說：“濤濤，我認為，你應該向他道歉。”
江濤不樂意：“我道過歉了呀！”
“那是被迫。我希望聽到的，是你發自內心的道歉。知道嗎？你們是同年同月，同一天來到這個人間的，相差不到一兩個小時。這是多麼難得的緣分！你為什麼不能懂得珍惜它，把陶奇當作你的好朋友呢？”
江濤搖搖頭：“我做不到，媽！”
“道歉呢？也做不到？”
江濤想了想，抬起頭：“這個，我可以。”他補了一句，“衝著您，還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