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辜負了這個孩子

烈士陵墓矗立在郊外的大青山下，看上去那麼莊嚴、肅靜。

今天是周曉天的忌日。衛華帶着五歲的兒子紀周來到這兒。陵園裏靜悄悄的，不時有一聲尖利的鳥叫，讓人的心頭更添一絲悲愁。墓碑四周去年清理乾淨的雜草又長出來，她俯身一一拔掉。再把碩大清麗的一束鮮花放在周曉天的墓碑前。一年又一年，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哭出來。“曉天，我看你來了！”

她拉著兒子的手：“兒子，來，咱們給周叔叔鞠個躬。”

衛華給周曉天三鞠躬，衛紀周也學着媽媽的樣兒鞠躬。

兒子看着淚水橫流的衛華，拉着她的衣襟：“媽！您幹嗎哭啊？”

衛華擦擦眼淚，蹲下來，摟住兒子：“六年了，媽媽一天也沒有忘記周叔叔。來，兒子，告訴周叔叔，你五歲了，你是大小夥子了。”

衛紀周面對墓碑，想了想，說，“周叔叔，我五歲了。我是大小夥子了。我讀幼兒園大班了。他轉過頭，媽，告不告訴周叔叔我當了班長？”衛華鼓勵着他：“有什麼話，你都可以跟周叔叔說。他知道你長大了，一定會很高興。”

衛華百感交集地撫摸着周曉天的墓碑，在心裏默默地說：“曉天，你聽到了嗎？兒子在跟你說話呢！”

祭奠完了，衛華拉着衛紀周的手往外走。路上，孩子問，“媽媽，周叔叔是怎麼死的呀？”衛華回答，“周叔叔是為了掩護戰友犧牲的。”孩子又問，“媽媽，什麼叫犧牲呀？”衛華不知怎麼說才好，這個詞顯然太抽象太難懂了，她說：“犧牲，就是為了國家，為了別人，勇敢地獻出自己的生命。”其實，這個解釋未必準確，孩子也未必聽得懂，但她就想這麼說。

如果說上面的問題還能解答，下面這個稚氣十足的問話便難住了衛華。

媽媽，“犧牲好嗎？”

衛華沉思了半天，沉重地搖了搖頭。孩子不解，“那周叔叔為什麼還要犧牲啊？”

“因為需要啊。像你周叔叔，在手榴彈爆炸的一瞬間，把戰友撲倒在身下，他死了，戰友卻活了下來。他想保護別人，就必須這麼做。犧牲是讓人難過的事，但是一個男子漢，一個軍人，他必須要勇敢地面對死亡。”

衛紀周點點頭：“媽，我懂了。”

衛華蹲下來，把兒子緊緊地摟在懷裏。

她就要到美國讀博士去了。那曾是他和她共同的夢想，如今只能由自己獨自去實現了。這幾年除了帶孩子，她讀完了經濟學碩士專業，她要靠知識改變自己的命運，也給孩子創造一個好的前途。孩子特別懂事，天分很高，她不能辜負了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