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真相大白
為保證劇情連貫性,本文已開啟防盜模式,跳章過多影響劇情理解喔視野正中央是一株高大的梧桐。離地一丈來高的粗枝上,坐着一個十三四歲、身穿月白法袍的瘦小少年。他懷裏抱着一塊木頭,正聚精會神地雕刻着什麼。
不遠處的白沙地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其中一人手裏捏着條死蛇,東張西望着。
玩蛇少年嘀咕:“懷遠那小子又躲哪裏去了?”
他的同伴勸他:“我說你還是算了吧,那傻小子有什麼好欺負的?慫包一個,就知道哭,全憑他那老媽子似的師姐給他擦屁股。萬一向咱們師父告狀,又得挨罰!”
“呸!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玩蛇少年恨得牙齒痒痒的,“又蠢又笨,還成天躲在一個娘兒們後頭,算什麼英雄好漢?!我就是要給這塊木頭一點顏色瞧瞧,叫他以後不敢再打我們的小報告!”
眼下彷彿是暑天,兩個少年在附近找了一圈沒有結果,乾脆就站在樹蔭下面,你一言我一語地發起了牢騷。卻沒想到要找的人就在他們的頭頂高處。
至於懷遠,也沒多好受。冤家就站在大樹底下,只要抬抬頭就能夠把他從樹上揪下來。別說是繼續雕刻木頭了,他就連一口大氣而不敢出,就這麼繃著身子,靜悄悄地,希望冤家呆夠了就打道回府。
可偏偏連老天爺也不站在他這一邊。
熱辣辣的天上突然飄過來了幾朵烏雲,緊接着就開始起風。小風一吹,地上草叢裏的木屑刨花就紛紛揚揚地飄了起來,頑劣地打着轉兒。
那兩個少年一見到木屑心裏就有了數,齊刷刷地抬起頭來。
“臭小子,給我滾下來!!”
懷遠又不是傻子,抱緊了樹枝,死活不挪窩。
兩個少年估摸着樹枝承載不了三個人的重量,也不着急上樹。而是從池塘里撿了幾塊小石子,朝懷遠投擲過去。
懷遠身體雖然瘦弱,卻很靈活,他抱着樹枝左右躲閃,一時間也沒讓那兩個少年得逞。
眼看雙方陷入僵持,懷遠突然發現不遠處又有一個人影朝這邊走來。
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距離已經足夠接近了,懷遠突然大叫一聲,主動鬆手,從樹枝上摔了下去!
大樹底下是一片草叢,人摔在上面不會出什麼問題。樹下的兩個少年也是明白這一點的,不去管懷遠的狀況,上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懷遠一邊高聲哀叫,一邊護住腦袋,蜷縮着身體作出一副畏懼的模樣。
這場單方面的欺凌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有人厲聲喝阻道:“全都給我住手!!”
兩個少年聞聲回頭,發現一個高個子少女氣勢洶洶地朝着他們沖了過來,手裏還拿着一根臨時折下來的樹枝,看上去是想要狠狠地打上一場。
“曾善你這個男人婆!”
“告狀精你給我等着!”
局勢瞬間逆轉,兩個頑劣少年頓時丟下小蛇逃跑。曾善凶神惡煞地將他們兩人追出了二三十步,然後才扭頭回過來看自己的小師弟。
“怎麼樣了?有沒有傷到哪裏?”
此刻的懷遠看上去的確非常凄慘,頭髮蓬亂着,渾身上下都是木屑和乾草,臉頰也被人給踢得腫了起來,像個豬頭。
“師姐,我疼。”
他十分熟練地陳述着自己的感受:“他們踢了我好幾腳,還朝我丟石頭。我好疼……”
曾善皺着眉頭嘆了一口氣,動作熟練地開始為他整理儀容。
“誰叫你一出事就跑來找我的,他們打不過我,就只好回頭來欺負你。這麼多次了,難道還不明白?”
懷遠委屈:“可是師父時常出門在外,如果不找師姐,我還能找誰主持公道?”
“這不是公不公道的問題。”
曾善又拿出手帕,沾了點水替他擦拭臉頰,“你也是學過功夫的,他們要是欺負你,你就照樣打回去!”
“可師父說,我學功夫是為了強身健體,不是為了欺負別人。”
“那不是欺負人,而是自保。”
“可與別人打架,我也會疼……”
“行走江湖,疼痛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曾善簡單處理着懷遠的傷口,答得有些漫不經心。
“你小時候不是最不怕痛的嗎?腳踩在水杯上面都不哭呢。怎麼越大越膽小了?整天黏在我身邊,凡事都讓我出頭,這可不行。”
“……不行嗎?”懷遠怯生生地反問,彷彿依舊是當年那個男童。
“當然不行!在咱們雲蒼,十四五歲就該獨當一面。你看你身邊的人,全都長大了、懂事了。再這樣下去,師姐也懶得理你了!”
彷彿是想要強調這番話的認真性,曾善還在懷遠的背上用力拍了一下,推得那瘦小身軀一個踉蹌。
好不容易找回平衡的懷遠倉皇地抬起頭來,小聲抗議道:“師姐,真的很疼啊。”
少女看着他腫脹的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下不為例。走,師姐帶你敷藥去。”
兩個人影攙扶着逐漸遠去,場景再度進入模糊。
趁着還能看清楚彼此的時候,練朱弦輕聲問道:“你猜懷遠他會改嗎?”
鳳章君只回答了一個字。
“難。”
接下來的一幕,發生在雲蒼峰上某座偏僻的宮觀之內。
這是一處狹小的天井,擺着許多大盆栽種的山茶。花枝掩映的角落,懷遠孤零零地躲在那裏。
他還是在擺弄着木頭,原本杯口粗細的圓木已經雕出了纖細的長柄,但最為關鍵的繁複花飾卻僅僅初見雛形。
正當他全神貫注時,一道人影急匆匆地穿過檐廊向他走來。
“懷遠!!”
喝問聲從天而降。懷遠嚇得一個哆嗦,刻刀從木頭表面滑過,最終在掌心裏拖出一道血色。
他渾然不覺受了傷,只顧着回頭,果然對上了曾善慍怒的眼神。
“你小子還躲在這裏幹什麼?不知道什麼時辰了嗎?!”
“……”
懷遠偷偷看了一眼庭院中央的日晷——陰天,沒有影子。
見他驚恐,曾善也無意於火上澆油,伸手為他指了一個方向。
“今天輪到你守爐,時辰要到了,快點去,否則師父又要怪我沒看好你了!”
“守爐?”旁觀的練朱弦咀嚼着這個不熟悉的字眼。
“指的應該是鼎爐殿內的歸真爐。”鳳章君為他做出解答,“外出的雲蒼弟子們,會將那些作祟的鬼怪妖魔捉拿回來,丟入爐內熔融淬鍊,經過多道凈化工序,便可以獲得增補修為的歸真丹。”
製作歸真丹的工序複雜,但最重要的一步還是鼎爐練丹。一般情況之下,每次從填爐至出爐,都需要七七四十九日。期間隨時有人留在鼎爐殿內值守。
今天,恰好輪到懷遠守爐。
少年腳步匆匆,穿過了幾進宮觀,終於來到鼎爐殿。
這是一座遺世獨立的古樸大殿,四周圍被高聳的岩牆所包圍。牆上刻滿了古老符咒,禁絕一切活物死物出入,就連守衛也只在牆外巡邏。
石牆之內的庭院寸草不生,地面溝壑縱橫,用硃砂填出法陣圖案。甚至宮殿的檐上還垂着用巨幅瓔珞符紙書寫的符咒,緊緊鎖住整座雲蒼峰上最為兇險的寶物。
“若是換做現實里,外教之人是絕不允許進入鼎爐殿的。”鳳章君實事求是道。
練朱弦反問:“那需要我現在迴避么?”
正說著,懷遠已經整備完畢,入了鼎爐殿。
得益於特殊的建築法式,整座鼎爐殿內沒有半根立柱,自然看起來通透寬敞。大殿中央,立着一尊頂天立地的巨大銅爐,通體鎏金,雕刻着複雜的咒文與裝飾,看上去神秘而又華麗。往上看,爐鼎天花板上還垂掛着幾十條碗口粗細的鉸鏈,用以開啟沉重異常的爐蓋。
懷遠的等級尚低,參與不了填爐開爐這種大事。他所要做的,只是在接下去的六個時辰里,每隔一個時辰就查看爐膛內部的情況,並及時更換爐口等處貼着的符咒。
簡單地交代了一些情況之後,前一班負責守爐的少年離開了,順便還帶走了一疊書籍。六個時辰太過枯燥漫長,在無需查看的時候,少年們也被允許去做一些無關要緊的小事。
比如懷遠就帶來了他的刻刀與木頭。
不過現在還沒到休息的時候。懷遠將東西丟在一邊,首先去觀察爐膛內的狀況——這項工作需要他爬上一架鐵梯,然後打開爐身上的一處觀察孔。孔洞中間鑲嵌着一層金絲咒言網,所以不用擔心爐內的東西會乘機逃逸出來。
反正這裏是香窺世界,練朱弦也不問鳳章君允不允許,只憑着滿腔的好奇心跟着懷遠上了鐵梯。
但他很快就懊悔了。
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爐膛里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像是融熔狀態的鐵水,隨着三昧真火的熱力上下翻湧。
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鐵水是“活着的”。
練朱弦發誓自己看見了不止一張人臉,它們在滾燙的爐液里載沉載浮,做出各種猙獰扭曲的可怕表情。
離開爐的日子還早,被投進鼎爐里的鬼怪們大多還有生機。它們有的正哭喊慘叫,但更多發出的則是詛咒謾罵的嘶吼。
融融火光映紅了懷遠的臉龐,然而他的表情卻冰冷異常——無論是面對其他少年時的膽小怯懦,還是面對曾善時的軟弱無助,全都一乾二淨地消失了,回歸於白紙一張。
“他知道沒必要在毫無價值的人面前做偽裝。”
鳳章君的聲音突然貼着耳邊傳過來。
練朱弦嚇了一跳,本能就要閃躲,卻又猛然間發覺自己是站狹窄的鐵梯上,一個趔趄就要往下摔。所幸鳳章君眼疾手快,一把攬住了他的細腰。
練朱弦的指尖在洞壁上輕輕一抹,一層黑灰,說明有人頻繁地打着火把經過這裏。地上還有一些被折斷的石鐘乳碎片,斷口雪白,應該是最近這幾天才脫落的。
機關的傳說似乎是事實——沿途有好幾處洞壁上留有暗器機括,頭頂的石鐘乳之間也藏着不易被發覺的冷箭;不過全都銹跡斑斑,像是古戰場上的枯骨。
保險起見,鳳章君還是搗毀了所有的機關,這對於鳳闕劍而言不過只是小事一樁。
跟在後頭的練朱弦閑來無事,目光逡巡幾下,又落回到了那個寬厚的脊背上。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叫做阿華的少年,也是如此義無反顧地站在自己的身前。
過去與未來在這昏暗的洞穴里交疊,一切都似真而非真。練朱弦忽然很想伸手去抓住那片在自己眼前搖擺的月白色衣袖,抓住那個離他如此之近,又似乎很遠的故人。
卻在這時,鳳章君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
兩人四目緩緩相交,靜默片刻。
“聽見沒有。”鳳章君指出了一個大概的方向。
練朱弦這才開始留意,遠處的確隱隱傳來嘩嘩的水流之聲。
“是瀑布。我們沿着山體轉到瀑布附近來了。”
果不其然,沿着洞穴又走了四五十步,越來越潮濕。繞過一個彎,前方有了微光,只見一個半人來高的洞口,完全被瀑布覆蓋住了。唯有一旁的洞壁上依稀刻有“琅嬛”二字。
練朱弦雖是南詔人,卻也知道中原的“琅嬛”有指代書庫之意。想來這裏應該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密室入口,只不過在數百年前被改道后的瀑布所掩蓋了,終至無跡可尋。
雲蒼乃是中原第一修真大派,被雲蒼鄭重收藏的書卷,又該記述着什麼樣的內容?
練朱弦不由得興奮起來,暗自希望鳳章君不會介意讓他瞧上一二。
洞穴還在曲折之中延展着,空間越來越寬敞。因為落後了四五步的距離,練朱弦只看見鳳章君手中火摺子的光芒突然暗了下去——狹窄的甬道變成了寬敞的石室。
石室里的情況暫時還不明朗,鳳章君伸手攔住練朱弦不讓他繼續前進。然後又從乾坤囊里取出明珠,投向高處。
石室之內瞬時明光大亮。稍作習慣之後,練朱弦從鳳章君的身旁望出去,看見的卻是與想像當中截然不同的場面。
不像是書庫,倒更像是儲藏室。
石室里沒有類似書架的東西,只在四面洞壁上開鑿着許多石龕。這些石龕里擺放着各式各樣的雜物——水盆、陶罐、鐵箱、木質人偶和成捆的獸皮。不止如此,就連洞頂上也懸挂着各種風乾的草藥,甚至還有一串串的蝙蝠和蜥蜴的屍體。
而更加詭異的是,所有這些雜物的擺放都是凌亂、甚至東倒西歪的,彷彿剛剛經歷過一場浩劫。
但在這片雜亂的最中央,卻保留着一片奇怪的空白。
確認石室內部沒有機關之後,鳳章君終於邁開了腳步,練朱弦也緊隨其後。他們很快發現那片空白區域其實是一張石灰岩質地的石台,灰白色的石板上留着大片大片黑褐色的污漬,大致能夠辨認出是個人形。
“你看。”
練朱弦所指的是石台右側的一口朱漆木箱,凄慘地歪斜着,沒有上鎖的箱蓋吐出了藏匿在裏面的物品。
各式各樣,顏色鮮艷、做工精美的衣裙。珍珠、碧玉以及各種金銀首飾。還有成盒的胭脂水粉……所有這些令無數女子趨之若鶩的美物,此刻卻像是一堆無用的垃圾,在陰冷潮濕中逐漸晦暗蒙塵。
看來這些都是懷遠送給曾善的東西。他們之間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雖然不齒於他們曾經的所作所為,可練朱弦還是發自內心地好奇起來了。
或許這口大木箱子裏還隱藏着更多的線索。懷着這樣的想法,他彎腰想要將木箱扶正。
鳳章君卻突然出聲阻止:“別碰!”
話音剛落,只見木箱旁邊堆積如山的石灰和木炭突然滑塌下來,露出了掩蓋着的東西。
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動物白骨,交疊堆壘,數以千計。
骨殖、藥草以及各種古怪的器具——熟諳蠱與毒術的練朱弦若有所思。而鳳章君則在白骨堆旁撿起了一卷已經殘破不堪的書冊,翻動幾頁,旋即皺眉。
“邪術。”
有關於懷遠作惡的證據已經確鑿無疑,可罪魁禍首依舊不知去向。
石灰堆崩塌之後,整個石室里就開始瀰漫著腐臭。趕在被熏倒之前,兩個人沿原路退回到舊經樓。恰巧被派去其他各處搜查的雲蒼弟子們也已經匯攏在了院子裏。
無論仰天堂、橘井堂還是弟子們日常出入的各處宮觀,全都沒有懷遠的蹤影,守衛山門的弟子也肯定絕沒有放他離開。
可不止如此,就連曾善的屍首也跟着從橘井堂里消失了。
一個斷臂的殘廢,還帶着一具屍首,就這樣在數千人的眼皮子底下銷聲匿跡?這談何容易。十有八九就是雲蒼派內部搞的鬼——練朱弦心裏明鏡似的,已然透徹了七八分。
而此時此刻,他唯一拿捏不準的,是鳳章君的態度。
藏匿懷遠這件事,鳳章君是否知情?是不是他利用某種手段,將從五仙教得到的情報提前透露給了雲蒼的人。
純粹的猜測只會令人心煩意亂,練朱弦決定直接試探。
“讓我試試能不能找到曾善的屍體。”說著,他又從竹筒中召喚出了從曾善屍體上採到的那些黑色蠱蟲。
一見蠱蟲重出江湖,周遭的弟子們頓時齊刷刷後退幾步留出了安全距離。然而無論練朱弦如何驅使,蠱蟲卻始終停留在竹筒上,不作任何動靜。
“怎麼回事。”鳳章君主動發問。
“……感應不到了。”對於展現出來的結果,練朱弦也有一些困惑,“也許屍體已經遠離了蠱蟲能夠感應得到的範圍,又或者屍身已毀。”
說到這裏,他主動看向鳳章君:“懷遠將屍體偷偷保存了這許多年,為何偏偏選在現在銷毀?莫不是殉情?”
鳳章君沒有作答,因為練朱弦需要的顯然不是一個簡單的搖頭。
他抽出鳳闕劍平舉至眼前,輕彈了一下劍身。
只聽一聲錚鳴,劍身上亮起幾行符咒。
鳳章君默念法咒,持劍一揮,無數光點從劍身上四散飛逸。
搜魂,是修真各派最為常用的一種法術。人死之後短則數日、長則經年,魂魄凝聚不散。通過搜魂之術,能夠搜尋尚未離散的亡魂、與之交流,可以破解許多懸案。
根據施法人的能力強弱,搜魂的範圍也各有大小。強大如鳳章君者,一盞茶的功夫搜遍整座雲蒼峰自當不在話下。
果不其然,男人很快就睜開了眼睛。
“懷遠還活着。”他十分肯定,“我搜不到他的魂魄。”
懷遠活着卻下落不明,而曾善的屍體卻極可能已經被毀——此間種種微妙,相信只要是明眼人就能感覺到。
練朱弦陷入了沉思。
———
懷遠雖然不知去向,可屍鬼一案已經證實與五仙教沒有直接關係,所以此刻的要緊事,就是去向春梧君稟明實情,然後廣布陳情貼,為五仙教及練朱弦洗脫污名。
留下幾名親信弟子對密室進行整理搜查,鳳章君領着練朱弦離開了舊經樓,準備先回他的小院做些梳理。
一路上,鳳章君始終保持着沉默,直到入了小院、把門一關,方才轉向練朱弦。
“在去見春梧君之前,我有些事要對你說。”
“莫非是關於懷遠?”練朱弦說出了自己從剛才就開始思考的事,“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就算春梧君願意發出陳情貼,洗清我與五仙教所受的污衊,有關於屍鬼的真相也不會被昭告天下?”
“沒錯。”鳳章君對他的通透聰明並不意外:“懷遠雖然神志不清,但畢竟是雲蒼中人。春梧君身為代掌門,想必會盡量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身為一家之長,自然不希望家醜外揚——對此練朱弦表示能夠理解,可他卻又拋出了一個更加尖銳的問題。
“這麼說起來,眼下藏匿懷遠、銷毀曾善屍體的人多半就是春梧君了?他又是如何知道懷遠才是炮製屍鬼的那個人?是懷遠主動自首,還是有人偷偷地向他通風報信?”
這顯然是在暗指鳳章君走露風聲。然而鳳章君卻絲毫不為所動。
“即便是我通風報信那又如何?囚禁懷遠、處置帶毒的屍體,有何不妥之處?”
他毫無愧色地直視練朱弦,反倒令練朱弦一時語塞。
的確,這原本就是一場由雲蒼派發起的調查。在整個過程中,自己充當的不過是一個協助的角色。如今真相查實,雲蒼派內部採取制裁行動,又何必特意告知他這個外人?
真是自作多情——自己與鳳章君終究是兩個不同立場的人,春梧君才是那個與他比肩而立的“家人”。
但在自我否定的同時,卻又有一個不同的聲音從練朱弦的腦海里蹦出來。
“既然決定了要內部發落懷遠,那你又為何要帶我深入舊經樓的密室?”
“……”
鳳章君似乎做出了某種回答。然而練朱弦卻忽然什麼都聽不見了。
因為一種撕裂般的巨痛從他的腹部傳來,瞬間就奪走了他幾乎所有的意識。
就在鳳章君的面前,他大睜着眼睛,頹然摔倒下去……
聽他提起這些,鳳章君面色微凜,卻不做否認:“曾善之事我一定會追查到底。無論幕後主使是何人,又有何居心,我都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玄桐含笑點頭:“也請你用心保護好阿蜒。他不僅僅是五仙教的護法,更是曾與你患難與共的兄弟,莫要讓他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