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方才事情發生的太快,導致阿棗沒有反應的功夫,她神情恍惚地出了庭院,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接受自己穿越到一本書里的事實——好在大jj是肯定沒長了,書里還提過沈長史是易容的,所以原本的臉肯定不是這張男人臉。
阿棗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又擦了擦腦門子的冷汗,正好這時又有底下人過來,比了個請的手勢;“長史,殿下說您既然醒了,就先回家將養着吧,後日再來當差也不遲。”
阿棗點了點頭,底下人送着她一路出了皇子府,她一出門才想起來不知道家在哪,書里隱約提過在一個叫四角衚衕的地方,看見不遠處有轎夫,一模兜里就十來個銅板,只得靠腳走,於是打聽着回了四角衚衕。
她正琢磨着怎麼找家門,衚衕口站着的一個容貌秀麗的中年美婦,一見她立刻撲過來一把把她摟住:“你可算是回來了,擔心死為娘了,傷的怎麼樣?重不重?”
阿棗估摸着這是沈長史的娘李氏,她勉強點了點頭:“傷的倒是不重,就是頭疼,有些事記不清了。”
李氏聽的心甘亂顫:“這還叫不重?”
阿棗怕說多了露餡,只得捂着腦袋道:“娘...我頭疼,想歇會兒。”
李氏也不敢再說,半摟着她進了一間小四合院,又拉着人進了屋扶着她躺到床上:“絲絲,你先歇着,娘去給你做飯。”
原來沈長史的真名叫沈絲絲,她女扮男裝當長史之後就改名叫沈入扣了。阿棗躺在床上,臉跟細針扎似的痒痒,確定李氏真的走了,用力撓了幾下自己的臉,又衝到銅鏡跟前細看。
臉上的皮膚微微有些發皺,幾處地方已經起了皮,一眼就能看出破綻來。易容肯定得有易容和卸妝的工具啊,阿棗對原身的臉還是挺好奇的,畢竟現在這張臉自己要用了,她翻箱倒櫃半天,終於在一處小木匣里找到了許多瓶瓶罐罐,每個小瓷瓶都貼了用途,匣子最底下還放着一本封皮寫着《易容術》三字的書。
她伸手把標着‘去容’的小瓷瓶拿起來,又打了盆溫水來,按照書上講的步驟把臉上的易容卸了。書里並沒有具體說過沈長史長什麼樣,只在她事敗之後為了保命試圖勾搭男主的時候提了一句自恃美貌,阿棗還見了親娘李氏的長相,估摸着也就是個尋常美人。
她偏頭看了眼銅鏡,鏡中人不過十六七歲,姿容昳麗,花顏極盛,尤其是一雙桃花眼含着似水柔情,一轉頭一抬眼就能勾去人的魂魄,沈絲絲的美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妖氣,像尖刀。像烈酒,扎的人眼睛生疼,不光皮相美,骨相更美。這要是再長開些那還了得?
難怪敢仗着美貌去引誘男主,阿棗還沒來得及感慨呢,一想到這種神級顏值薛見都能下狠手,頓時萎了。不過想想薛見那種顏值沈絲絲不也說賣就賣,看來兩人都不是顏控屬性。
她自娛自樂了一會兒,又小心把那本講易容術的書取出來翻看,書底下還壓着塊渾圓的玉佩,她看沒什麼特殊的就把目光落在書上了。
整本書大概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形似,講的是一些具體的易容法子,第二部分是神似,教人如何模仿別人的舉止神態,第三部分就比較有意思了,講的是迷心,只要能迷惑住人心,哪怕前兩條做不到也是可以的。
阿棗來了點興緻,把迷心那部分的文言文仔仔細細地讀了好幾遍,理解完之後就囧了——這部分說是教易容的,其實有點像催眠術,得配合那塊玉佩一起使用,她拿起那塊平平無奇的圓玉佩瞅了眼,猶豫片刻,還是把它塞到了懷裏,瞧這易容術挺靠譜的,沒準這個也能用的上呢。
研究完易容的事,阿棗摸了摸荷包里的兩個個銅板,又開始翻箱倒櫃地找錢,最後只在旮旯角里摸到了七八個銅板,連銀子渣都沒見着,也就是說她現在總資產就剩下口袋裏的十來個銅板了!
阿棗:“...”她本來還覺着罰薪俸比打板子輕多了,現在她倒是寧可挨板子,總比連飯都吃不起強...
外面李氏已經在敲門了:“絲絲,飯已經準備好了,你出來吃兩口吧。”
阿棗忙應了聲,關上箱子出了門,李氏摸了摸她後腦的包:“娘給你做了清湯麵,你這些日子吃點清淡的。”
阿棗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李氏,李氏相貌只在秀麗,沈絲絲卻堪稱傾國佳人了,難道長的像爹?書里也沒提到沈長史有爹啊。
她也不敢多問,兩人進了吃飯待客的正屋,阿棗就見有個青年蹲在牆角,嘴裏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我是土豆我是土豆我要發芽我要發芽...”
李氏走過去把青年拉起來,小聲哄道:“阿扣,咱們先吃飯好不好?吃完飯再發芽?”
青年站起來一甩手:“我不!我是土豆,土豆不用吃飯!”
阿棗:“...”
她此時才看到青年正臉,跟她易容后的臉幾乎一樣,她一下子想起來青年是誰了——就是沈絲絲裝扮替代的哥哥。
原本沈入扣是二甲進士,前途無量,沒想到回鄉的時候竟遇到了山賊,人被打成了痴兒,一家子的希望眼看着就沒了,她便和李氏瞞住了沈入扣瘋了的消息,自己假扮成親哥,帶着一家子上京城謀生求醫。
作為炮灰,沈絲絲可以說是腦子笨心還黑,被讀者百般唾棄,但她的勇氣她對家裏人的關護,卻是書里沒提到過的。
阿棗在心裏感慨了會兒,她本來想問李氏借錢的,現在說這話又有點不合適,只得暫時按捺下了。
此時李氏已經把沈入扣哄上了桌,晚飯很簡單,就是三碗清湯麵,上面卧了個雞蛋,撒了點蔥花,阿棗確實餓了,端起碗稀里呼嚕吃了一半,放下碗就清了清嗓子,想要跟李氏說說借錢的事。
沒想到李氏拿着筷子欲言又止,瞧了眼兒子,再瞧了瞧閨女,最終放下筷子,對阿棗道:“絲絲,要不...咱們別給你哥看病了?”
阿棗愕然道:“為什麼不看了?”
李氏嘆了口氣:“你哥這病就是個無底洞,咱們家上下攏共就剩不到一錢銀子,米缸面袋已經見底了,雞蛋只剩下四五枚,這個月房租錢還沒給人家交,哪裏有錢再看病呢?”
阿棗:“...”
李氏又摸摸她後腦勺的大包:“再說你這傷也得將養着,再熬上大半夜寫寫畫畫多累啊。”
阿棗脫口疑惑道:“寫寫畫畫?”
李氏只當她現在腦子不清楚,便解釋道:“是啊,你不是答應了給長風書局寫書畫畫嗎?怎麼連這茬都忘了?”她說完又輕輕一拍腦門:“提起這個我才想起來,書局的人昨天來催稿了,我說你不在他們才回去,估摸着明天還要過來。”
沈入扣無論自己學過什麼,回來之後都會教給沈絲絲,而且她在畫畫上又頗有天賦,能學成並不稀奇。
阿棗翻箱倒櫃的時候看到了不少顏料和毛筆,不由眼睛一亮,這事原書里沒提到過,沒想到沈絲絲還會寫小說呢?
她滿臉愧疚地看了眼還在玩筷子的沈入扣,眼底淚光隱現,低聲對阿棗道:“等書局的人明天救過來了,你跟他們說說你最近寫不了了,你哥這病...咱們不治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固然想治好兒子的瘋病,卻也不忍心再拖累女兒。
阿棗忙道:“病還是要瞧的,錢的事我來想辦法,娘只管給哥哥瞧就是了。”沈絲絲千辛萬苦來到京城,想必也是為了幫兄長求醫,總不能才佔了人家身體就剝奪人家兄長看病的權利,那也太缺德了,還是得想想法子。
李氏還想再說,阿棗忙勸道:“再說我這不過是小傷,等結痂了自己也就好了,不過是寫書作畫嗎,不耽誤什麼的。”
李氏這才滿面疲憊地點頭應了,她吃完飯在院裏轉了幾圈熟悉環境,然後回到屋裏把顏料毛筆之類的歸置歸置,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殘留的影響,竟然一抬手就知道哪樣該歸置在哪裏,不過片刻各色顏料就被收拾的十分整齊。
聽說沈絲絲畫本畫的頗不錯,她又鋪開草紙練了幾筆,應該是這具身體天賦異稟,上輩子她倒是學過毛筆字國畫,日常書寫沒問題,而且原來也不知道拿着手機悄咪咪看過多少小說,靠寫小說為生應該沒問題...吧?
她涮完筆又把易容重新練了一遍,雖然複雜但是出乎意料的十分順手。
阿棗心裏惴惴地睡下了,夢裏不是被男主拿大刀砍死,就是穿越的身份被發現,被當成妖孽活活燒死...第二天一早,她才頂着兩個黑眼圈穿好衣裳,李氏就來叫她,嘆氣道:“催稿的張師傅又過來了,你去瞧瞧吧。”
她指着賺這個錢呢,也不敢怠慢,穿好衣裳就出了屋,張師傅果然在院裏等着,見着她立刻迎上來笑呵呵道:“沈先生,您的新書已經賣出了兩千冊了,京里不少人都十分追捧,奉您為大家呢,我是來給您送樣書的,順便問問,您的第二冊什麼時候寫好?不少人等着看呢。”
沒想到沈絲絲還是個丹青大手,這就有意思了。
阿棗給他捧的有些飄飄然,雖然不是自己寫的,但也與有榮焉,於是帶着大師的矜持抖了抖衣袍,勾唇笑道:“好說好說,樣書呢?能否讓我瞧瞧?”
張師傅捧出兩本來:“這是您新寫的兩冊。”
阿棗為了裝逼,輕飄飄用兩根手指翻捻起書頁,就見書頁上的人物精細,還配了娟秀雋永的文字,但是...
“春春春春.宮?!”
阿棗整個人都不好了哇!為啥沒人告訴她沈絲絲是寫春.宮的哇!有沒有點節操了嗷!
張師傅笑眯眯地遞過來另一本:“是啊,還有一本龍.陽艷.戲。”
阿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