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柔然

109.柔然

金陵城南,顧辭君捧着一卷書,望着院中梅樹正發獃,院門被輕叩響。

他回過神來,放下書起身去迎,門扉敞開,見外面是幾個陌生人,衣着低調而講究,顧辭君有些失望,打頭一人卻一禮:“可是原御史大夫顧冼之子,顧辭君?”

顧辭君連忙點點頭,溫和道:“正是,請問閣下是?”

那人毫不拖泥帶水,取出一密封着的匣子給他看了看:“陛下欽命大人入朝,還請大人將文牒示與在下,領旨后便儘快往金陵去赴任。”

顧辭君愣了愣,而後仔細看一眼那木匣,正是從前父親還在時,偶有宮中諭令密報送達,他所見過的模樣,絕非偽造。

來使送達諭令便匆匆離開,顧辭君如在夢中,反覆讀了三四遍,盯着那落印,想起曲樓蘭。

曲樓蘭在他家中暫居三日,金陵的雨連着未停,最後那天,顧辭君出門,恰見到曲樓蘭與人碰面相談,對方竟與這幾名來使的感覺有些像——那是給宮中辦事的人身上特有的姿態。

北方,關內接連數地起亂,林斯鴻和兒子短暫交接,未來得及多相處半日,便率軍入關一路分兵設障,阻截亂軍往南行進的勢頭,徑直南下急行軍至潼關增援。

此番起亂如星火燎原,不知暗處引線由誰所布,亦不知北方九府大地上遍鋪灑的桐油是誰所埋藏,只無聲無息一道暗令,瞬時慘烈蔓延,戰火衝天而起。

林熠守在北大營,心裏焦躁無比,暗道柔然王可別在這時候撮他的火,可偏偏煩什麼來什麼,柔然趁此機會,再次傾巢而動。

十三部原本幾乎不可能在明年之前再次部署這樣大規模的動作,林熠立時知道有蹊蹺,點兵布將從容應對。

兩軍交鋒起來,他把一肚子火氣全發在戰場上,第四日直接取過旁邊士兵手中弓箭,遙遙往柔然汗王射去。

那弓力道不足,只險險擦着柔然王鬢側而過,林熠出過這不大趁手的一箭,便把那弓一丟,這一箭驚得柔然王四周將士一片大呼,卻不知出手的是誰,想必本就不甚露面的柔然王,今後更不會輕易往前線來。

北疆倉促一戰,雙方暫時鳴金收兵,廣袤原野,孤煙落霞,蒼茫大地接連天際,若非遠處營帳星布,根本察覺不出正值交戰期,反倒有種安寧的錯覺。

林熠收到蕭桓的消息,南洋同北方局勢也差不多,大面積動蕩蔓延在無垠疆土內,像是一道疫情迅速流散四方。

信中提了幾句百越走私一案,數量驚人的硝礦和精鐵沿漕運水路調行南北,勾結漕運海運官員放行,而即便沒這一出裏應外合、監守自盜,以當今各地出入港的密度,也很難查出問題來。

蕭桓已派手下專辦此事,林熠收起那信便燒了,沉吟片刻,點了幾個人,迅速換衣服離營往北去。

林熠帶人繞了一段路,至翡裕河邊便暫停,估了估位置,沿小徑如山谷。

從前來此,這裏一片天然,從山到水無不是自由生長,如今山谷變了許多,到處都有試伐林子的痕迹,山谷另一頭冶造營大帳倒是已經一座接一座,卻沒什麼人,彷彿一座原野上的空營。

林熠忍住心裏的不適感,將馬拴在隱蔽處,步行至絕壁之下,深呼吸后如箭離弦,輕盈迅速地徒手去往崖頂。

候在底下的人畢竟不是蕭桓,已經等得小腿肚打戰,林熠一回來都鬆了口氣。

他所猜沒錯,鐵礦已開,同時冶造營幾乎成了空城。看來必然有人私給柔然以支持,才能讓他們忘情到放置着礦山不管。

線索有限,正待一行人要往回返,發現這礦山附近不知被誰下布了陣,要出去頗得費點力氣。

中途暫歇,林熠趁着此處寧靜準備好好捋捋思路,可密林之中忽然殺機四起,隨即無數暗器銀針從四面八方而來,林熠頃刻間陷入險境。

他迅速抽劍應對,隊伍儘力保持緊湊,可這裏的每一處不對勁彷彿都在朝林熠叫囂,且踏着他的步子一般緊隨其後,甚至常常搶佔先機。

他瞥見對方藏匿的方向,還未開口,忽然間頸邊一陣堅硬輕薄的金屬,周圍一陣一陣的寒,他幾乎是一瞬間躍起,冷光乍起,刀鋒落定,身旁欲暗害而未得手的部下露出一個詭異笑容,轟然倒地。

林熠收劍戒備四望,周圍已經無一自己人,情況比他預計得更複雜,方才這不過一陣熱鬧,忽然感覺到眼前一陣暈。

那葯十分強勁,林熠幾乎感覺不到別的什麼,便如同被狠狠卷進麻袋收了口,眼前灰暗旋轉,幾乎搖搖欲墜。

未等他倒地,候在旁邊的刺客便鷹鷲般緩緩聚來,林熠深吸一口,繃住最後一抹意識,提劍忽然猛衝出合圍,搶了一匹馬翻身上去,將自己迅速固在馬背上絕塵而出!

他強撐着眼睛,藥效上來無法抵擋,馬兒沖離翡裕河畔,混沌中一切陷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林熠艱難睜開眼睛,便見自己仍舊在馬背上,跟前一輛馬車。

馬車帘子被揭開大半,裏頭的人施施然出來,林熠心裏咯噔一聲,又感到驚奇。

“公主殿下。”林熠並無掙紮下馬的意思,漫不經心道。

闕陽盯着他,眼中纏繞着滋生深重惡意,帶着極深仇恨。

“你死到臨頭了。”闕陽說。

“這是哪兒?”林熠並不理會,只是提問。

闕陽冷笑一聲:“柔然人的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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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鈞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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