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搜查,你很眼生
趁着天色還早,雲兮先將兩個陶罐洗凈,豇豆洗乾淨晾乾,一個陶罐里放上加了鹽的開水,放涼后,將晾乾的豇豆放進去,又加了兩塊嫩生薑進去。
封口前加了一勺鹽,蓋好蓋子,用清水封口,讓丁衡搬進屋裏背陰的地方發酵。
丁衡把東西都按着雲兮的要求放好后就發現辰哥兒的情緒不對勁,他看雲兮準備做哺食,這才拉着辰哥兒往後院走去。
“辰哥兒,你可是怨恨你姨母?”
辰哥兒不啃聲,他也說不出到底是怨恨還是什麼。
他知道讓姨母帶他離開是阿娘的意思,也知道自小姨母就待他極好,經常做好吃的給他吃,可是姨母再好,和阿娘比,他還是希望阿娘活着。
可是這話,辰哥兒說不出口。
丁衡想勸辰哥兒,可是雲兮卻在這時叫了他們吃飯。
哺(bu)食做的比朝食要豐盛一些,可也只是好了一些而已,和以前在太子府的吃食,自然是不能比的。
因着是夏天,所以哪怕家裏暫時沒有被子也不用着急,哺食后,雲兮下午曬在院子裏的兩盆水也熱了,可以洗澡了。
雲兮選的這個院子附近住的都是京城裏的平民,因着今天城裏亂的很,雲兮他們這個院子裏住上了人,附近的人家也不知道。
吃了哺食,丁衡就將今天辦的戶籍拿給了雲兮。
“有了這戶籍,我們要安全一些,不過你給的銀子都用了,我們四口人,一人五兩銀子。”
丁衡很老實的將今天花的銀錢報給雲兮聽,雲兮抬頭瞥了他一眼,這才道:“花銀子沒事,明天你也在家休息,順便幫我把後面菜地的草拔了,地翻好加點肥,晒晒才能種菜。”
“嗯,城裏有士兵搜查,估計淮王還是不死心。”
雲兮聽了丁衡的話並不意外,淮王當然不會死心。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她都明白的道理,想要奪取皇位的淮王不會不知道。
倆人說話的時間,辰哥兒已經洗好了澡,換了雲兮剛縫製好的一套素色布裙,臉上的紅色胎記並沒有因為他洗澡褪色,這讓雲兮很滿意。
丁衡讓雲兮先去洗澡,他最後,可雲兮剛點頭,院子外的巷子裏就響起了喧鬧聲。
院子裏的四個人,除了還不懂事的灝哥兒,其他三人都一愣,雲兮將戶籍塞進丁衡手裏,而後彎腰抱起灝哥兒后,丁衡這才朝着院門口走去。
“辰哥兒,待會你記得躲在姨母的身後,你是家裏的小娘,你臉上有一大塊胎記,所以你自卑,記住了!”
雲兮怕辰哥兒一時忘記自己的身份,特地開口叮囑。
辰哥兒自然不會不聽話,這一天他經歷的太多,早上他還是太子的嫡子,可晚上,他就成了一個臉上有胎記的自卑小娘。
雲兮看辰哥兒明白了待會要怎麼做后,這才鬆了一口氣,她還真的怕辰哥兒忍不住脾氣壞了事。
丁衡出門,雲兮領着辰哥兒抱着灝哥兒就跟在丁衡的身後走到了院門口。
等丁衡出門后,住在附近的人家才知道這個院子住了人,打量了丁衡一眼,還沒有來得及打招呼,巷子口的一群士兵就走到了他們的院外。
“看到畫像上的人沒有?”
一名士兵拿出一張畫有丁衡的畫像出現在巷子裏,可他們的眼睛卻在從各家院子裏冒出頭的孩子身上看。
雲兮站在丁衡身後,看到這些人的做派,立刻就明白,這怕是淮王不死心,來搜查了。
畫像上的丁衡,一臉的絡腮鬍太明顯,還有就是他的眉毛,可是如今丁衡的絡腮鬍已經沒有了,眉毛也被雲兮改了形狀。
為首的士兵叫來這條巷子的老住戶,讓他指認一下這裏有沒有陌生可疑的面孔。
丁衡就這樣被指認了出來。
士兵拿着畫像大步走近丁衡,看着他的臉照着畫像比對。
這些被派出來搜查丁衡的士兵大多只是遠遠地見過丁衡,對丁衡的身形倒是熟悉,可是此時丁衡臉上標誌性的絡腮鬍已經沒有了,他們也不敢確定。
“你眼生的很,什麼時候搬到這裏的?”
丁衡被士兵一問,立刻裝的害怕一縮身子,而後這才道:“回稟官爺,俺是今天剛搬來的。”
“今天剛搬來的?”
士兵疑惑開口,丁衡立刻將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的戶籍拿出來。
“俺今天剛來,下午就去把戶籍辦好了。”
丁衡辦的戶籍是逃難來的,他的身份以前是鏢師,所以手裏有點銀子,才能在京城裏安家落戶。
等丁衡將戶籍送上,士兵看了一眼戶籍后,這才問道:“你看過畫像上的人沒有?”
士兵朝着丁衡問了一句,丁衡認真看了一眼士兵手裏的畫像,然後開口道:“俺沒見過!”
雲兮從剛才就任由丁衡開口,聽着丁衡聲調都變了,詫異挑眉,她倒是小看了這個丁衡。
“真沒見過?”
士兵又問了一句,說話的同時還往丁衡的身後看,丁衡下意識地一擋,立刻引起了眾人的猜忌。
一名士兵拔出佩刀,刀尖衝著丁衡,惡狠狠地道:“讓開!”
因為丁衡和這士兵的對峙,巷子裏的所有人都看着丁衡和他的身後。
住在這裏的百姓們都不知道官府在找什麼人,淮王對外的說法自然不會是找太子的副將,而是出逃的江洋大盜。
一說是殺過人的江洋大盜,百姓們一害怕,根本就不會想着幫別人遮掩。
此時,眾人只能看到丁衡護着身後的人,卻不知道丁衡的身後到底站的是誰。
丁衡不願意動,那士兵向前走了兩步,眼看那刀尖就要戳到丁衡,就在此時,丁衡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啼哭聲。
“哇,哇。”
“郎君,小郎餓了,你快去煮米湯。”
雲兮說著話也適時地將自己和灝哥兒露了出來,還有躲在雲兮身後,只露了一張臉的辰哥兒,在丁衡轉身的時候,也讓別人看到了他的臉。
“嘶!”
雲兮在辰哥兒臉上畫的紅色胎記面積不小,哪怕此時光線不好,可辰哥兒臉上的紅色胎記還是被很多人看到。
辰哥兒臉上的紅色胎記咋一看很嚇人,所以原本還想搜查的士兵立刻將目光從辰哥兒的臉上移開看向抱着孩子的雲兮。
“官爺。”
雲兮一邊拍打着懷裏的灝哥兒哄着,一邊衝著士兵微笑。
見過雲兮的人不多,之前是江家瞞着,等太子妃出嫁的時候,她就帶走了七歲的雲兮,所以外面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江家還有一個女兒。
丁衡他們的戶籍沒有問題,外觀也被改過,淮王更是想不到丁衡他們一行人還會有女子,所以這些士兵一看人口對不上后,也就不再盯着丁衡一行人看。
等士兵們轉身離開的時候,雲兮聽見了身後一些人的嘲笑聲。
“這家的小娘臉上好大一塊紅色胎記,真是醜陋。”
“回家我可要告訴我家小娘和小郎,以後看到可別被嚇哭了。”
“就是,也不知這樣醜陋的小娘怎麼好意思讓她出來嚇人!”
這些人似乎並沒有顧忌,說話聲不小,不僅是耳聰目明的丁衡,已經走進院子裏的雲兮和辰哥兒也聽見了。
雲兮看着辰哥兒氣的渾身都在顫抖,抬起一手輕拍辰哥兒的後背。
“是不是很生氣?想要報復回去?”
雲兮猜的不錯,此時的辰哥兒的確很生氣,也想狠狠地報復回去!
看着辰哥兒不說話,雲兮卻繼續開口道:“辰哥兒,你如今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忍,如果你連這些人的嘲笑聲都忍不住,又如何能忍住殺父之仇!”
雲兮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劍,毫不留情地刺進了辰哥兒的心裏。
雲兮很清楚,辰哥兒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容易把心思擺在臉上。
她能看出辰哥兒面對她時的糾結,因為這事情要是換成她,她心裏也不會好過。
可是辰哥兒不同,他是太子的嫡子,是這大越朝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他的身上背負了太多,時間不允許他慢慢成長,他必須在敵人找到他們之前成長起來,成為那些將身家性命交付於太子的人,新的希望!
雲兮的話是敲在辰哥兒心上的鼓錘,他躺在床上想了一夜,終於體會到了雲兮的意思。
可是或許是面子上磨不開,第二天丁衡和雲兮在家裏收拾,清理菜地,他在院中練武帶着灝哥兒玩,就是不主動和雲兮說話。
雲兮對丁這事也不急,清理菜地的時候清理出兩株白瓜(冬瓜),株苗上結了三個大白瓜,雲兮就盤算着等兩天去買些肉回來,燒了吃。
三天茹素,到了第四天一早,家裏也收拾好了,雲兮就拿着兩貫錢給丁衡,讓他出去買一隻產奶的母羊和幾斤豬肉回來炸油,還要買一塊上好的五花肉,燒白瓜吃。
這裏也有素油,可是很少,都是貢品,而且素油的品種只有豆油。
雲兮也打聽過,古代榨油的工藝不行,而且如今也沒有芝麻、油菜籽、花生和葵花籽,平民百姓都是買豬肉回來榨油,有錢人家多是吃羊肉和羊油。
雲兮這麼多年在太子府羊肉吃的太多了,她現在無比想念豬肉的香味。
丁衡出門已經有一會了,雲兮在家把衣服洗好晾起來后就拿出針線縫製衣服。
她和辰哥兒還有灝哥兒的衣服都做好了兩套,只有丁衡,還沒有一套換洗的衣服。
辰哥兒在院子裏練了半個時辰武藝后就無聊起來。
之前在太子府,每天都要跟着先生讀書,可是如今,武藝有丁衡教導,可是讀書卻沒人教他。
“辰哥兒,你是不是無聊?要不你去門口看看,丁衡去買肉怎麼還沒回來。”
雲兮的話音剛落下,辰哥兒的身子就一頓,他抬頭看向雲兮,雙手垂在身側緊握。
雲兮似是沒看見辰哥兒的異樣,她捏着針一邊縫製着衣服一邊開口道:“你這是害怕了?不過是一群人的嘲笑而已,這就忍不住了?”
雲兮一直在刺激辰哥兒,她這話一說完,辰哥兒就決然轉身朝着門口走去。
看着辰哥兒願意邁出第一步,雲兮終於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