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欠打，帝王心性
莫鈺來的時候剛好趕上雲兮他們吃哺食。
聞着香味，莫鈺很沒形象地大步走入飯廳。
進來后,他就直接挑着雲兮身旁的空位立即坐下,全程無視慢了一步去給雲兮端葯膳的丁衡。
而看到莫鈺這麼突然出現的雲兮等人也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雲兮就對丁衡使個眼色，讓他另找位置坐下。
等丁衡放下給她端的葯膳，心不甘情不願離開后,雲兮這才看向已經動手拿起木箸吃菜的莫鈺道：“你這些天去哪裏了，我怎麼瞧着你好像瘦了許多？”
雲兮這話說的有點假，莫鈺看着的確憔悴一些,可並未瘦。
只是因着他此時狼吞虎咽恨不得立即將面前盤子裏菜一口吃掉的模樣，讓人看着有些心驚。
堂堂沿海城的城主,何時變成如此一番模樣，看着,倒像是被餓了好些日子的乞兒一般。
莫鈺自然聽懂了雲兮的話，他也習慣了雲兮開口說他。
這也就是雲兮,換成別人，他早就擺起臉色不樂意了。
可因為這人是雲兮，是他這二十幾年來唯一一個願意為她改變自己的人,所以他忍住了。
想到這裏，咽下口中的飯菜后,莫鈺抬起頭望向雲兮開口道：“我的確是好些日子沒有吃好了,順王府的飯菜精緻是精緻,可不如你這裏的飯菜吃起來舒服。”
莫鈺說的隨意,可聽到他這話的雲兮卻不由凝神道：“你剛才說的你這幾天都在哪裏？”
雲兮起初還當自己是聽錯了，可她瞥了一眼其他人，見眾人的神情也不對，便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而在聽到雲兮的話后，莫鈺的也非常給面子地重複道：“順王府，我這幾天都待在順王府。”
莫鈺的話音落下后就繼續努力吃菜，而雲兮卻驚訝地抬頭與秦錚和丁衡等人對視。
順王？
莫鈺怎會去找順王？
雲兮心裏的疑惑太多，可瞧着莫鈺那吃飯的模樣，她就猜到此時再問怕是他也不會開口，他們如今只能等莫鈺吃飽喝足后再問。
因着惦記着此事，所以這頓飯雲兮等人都沒有吃好，倒是莫鈺最後吃的太飽，癱在椅子上不願意動。
等莫鈺喝了一杯麗夏特質的消食茶水后，他這才慢悠悠地講述起自己這幾天做的事情。
“之前來的路上隱約聽你們提起過，擔心辰哥兒回京后皇室會有話說，所以我就直接去找了順王。”
莫鈺說到這裏便抬頭看向辰哥兒肆意一笑道：“我與順王說了，你這些年就長在我眼皮子底下，身份絕對沒有問題。”
聽到莫鈺這話，望着他的笑臉，辰哥兒立即起身行禮答謝道：“多謝阿公。”
辰哥兒一開口雲兮就知道不好，果然辰哥兒話音剛落，莫鈺就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笑臉。
莫鈺最不願意聽到辰哥兒和灝哥兒喚他‘阿公’，他對雲兮的心思從未遮掩，可雲兮卻是他們倆人的養母。
這麼算來，他就比雲兮高了一輩。
哪怕如今雲兮和丁衡感情好到他根本沒辦法撬牆角，可是他就是不願意聽到這些話。
辰哥兒也是在開口看到他變臉后才反應過來，可他已經開了后，又哪裏有改口的道理。
更何況，他也沒有喚錯。
雲兮見莫鈺臉色難看，剛準備開口勸他兩句，一直被丁衡抱着的三水突然搶在她開口前對辰哥兒道：“阿兄，是莫叔叔。”
三水說的簡單，可語氣認真。
她被莫鈺洗腦多次，‘阿爹’是沒辦法騙着三水開口，但這‘莫叔叔’卻是喚的勤快。
尤其是來京城的這一路，莫鈺天天趁丁衡不注意偷偷抱着三水玩，三水也喜歡他，‘莫叔叔’喚的格外甜。
而此時在聽到三水的話后，莫鈺原本不悅的神情立刻一變，望着三水笑的那叫一個別有用心。
見莫鈺通體舒暢的模樣，雲兮也就沒有開口勸他，反而問起了他這幾天還做了什麼。
一聽雲兮的話，莫鈺便挑眉斜視道：“你怎的肯定我這些天還做了別的事情？”
莫鈺問向雲兮的話音剛落，雲兮就同樣斜視着冷哼道：“你是什麼樣的性子，順王不清楚，我們還能不清楚？
如果單單是說辰哥兒身份，你肯定早就回來了，還能等到現在？”
雲兮看着莫鈺剛把這話說完，秦錚就立刻接話道：“是啊，雲兮前幾天就念叨你，說你怎的還不回來。
當時她就猜到你怕是又去做了什麼事情。”
秦錚因着秦轅和王氏的關係，這麼些年與莫鈺的關係也不錯。
莫鈺在心裏把王氏當‘阿娘’這事眾人都清楚，所以秦錚對莫鈺也有幾分看待‘弟弟’的感覺。
雖然他們之間，也差着輩分。
此時聽到秦錚的話，莫鈺難得地沒有繼續甩眾人臉色，想了想，最後開口道：“最近京城裏的傳言，是你們做的吧？”
莫鈺不答反問，聽到他這話后眾人一時都沒有開口，卻不約而同看向辰哥兒。
被眾人盯着的辰哥兒倒是也不慌，對着莫鈺點點頭后就開口講述了自己的安排。
“我們如今手裏有兵，可朝堂上卻沒人。
之前的計劃是直接兵臨城下，可如今卻出了突厥的事情。
因着擔心突厥會趁內亂時動手，所以之前的計劃只能全部作廢。”
說到這裏，辰哥兒停頓了一下，餘光瞥了一眼面色自然的灝哥兒后才又繼續開口道：“因着知道了灝哥兒的阿娘，我的嬸嬸還活着，所以我們的計劃第一步就是散佈流言，先將當年的事情重新提起來。
只是沒想到，突厥會在此時送國書來，因着這事，我們此時倒是有些束手束腳，只能等見了嬸嬸后再定之後的計策。”
辰哥兒說到這裏就沒有繼續說下去，可聽到他這話的莫鈺卻不斷點頭。
確定辰哥兒不再開口后，莫鈺才繼續道：“這麼說來，你們是打算等陸淮退位還是等他駕崩？”
莫鈺說話太直接，這也是變相告訴辰哥兒他們，他知道陸淮活不久的事情。
而聽到莫鈺這話后，辰哥兒也是一愣。
依着他與陸淮的仇恨，自然是恨不得親手殺掉他給阿爹阿娘以及叔叔還有當年死去的人報仇。
但他瞬間就又想到了陸怡寧這個堂姐。
陸怡寧說他只要安心等幾個月，等他阿爹駕崩就好。
她不會聽話做聖上，她阿爹的幾個小郎又都還小，肯定是從宗室里選。
而整個宗室，辰哥兒和灝哥兒的血脈最好。
兩人之間，又數辰哥兒年紀最合適，他只需等便是。
可一想到阿爹阿娘還有叔叔，辰哥兒又覺得不能這麼輕易放過陸淮。
更何況，他是先太子嫡子，如果不是陸淮，他自然也會繼承皇位。
但當年，卻偏偏出了那樣的事情。
辰哥兒的糾結眾人早就看出來，只是之前他沒提，眾人也沒提。
如今因着莫鈺回來，提起這事，辰哥兒才隱隱透露出自己的心思。
莫鈺與雲兮他們身份不同，他的身份註定了他不會擔心辰哥兒記恨他。
辰哥兒剛略有表現，莫鈺就直言戳破了他的心思。
“所以你此時還在糾結到底是殺他還是等他駕崩？”
聽到莫鈺的話，辰哥兒的臉上瞬間有些尷尬，觀他如此神色，莫鈺又繼續開口道：“在我看來，反正他註定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何區別。
你如果已經和別人說好，那你就壓下仇恨，耐心等幾個月。
如果做不到，那就直言挑明，我們幫你儘快奪下皇位就是。
不過辰哥兒你是否忘記了以後你是要登基為帝？
一個帝王考慮事情會像你這般為難嗎？”
莫鈺說話相當直接，可聽到他這話，辰哥兒卻瞬間放下了這些日子壓在他心上的大石塊。
他做不到放下對陸淮的仇恨，雖不願意讓堂姐傷心，可成王敗寇，當初陸淮能殺他阿爹和叔叔，他就要為他們報仇。
看着辰哥兒的眼神與氣勢變化，雲兮再也沒開口說什麼。
辰哥兒到底還是長大了。
她之前就有想着辰哥兒到底什麼時候能變得像個帝王，用帝王的心性來考慮事情。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想到最後是莫鈺的一番話讓辰哥兒完全轉變。
看着辰哥兒和莫鈺開始商量後面的計劃，雲兮開始想着自己以後是不是該避開的都避開。
等辰哥兒以後完全用帝王心性來考慮事情時，她這個知道他許多過往的養母，是否還能一直安然無恙？
就在雲兮分神考慮這些的時候，丁衡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察覺到丁衡掌心傳來的溫度，雲兮立刻回神望着她勾唇一笑。
她怎的忘記了，她如今還有丁衡護着自己，實在不行，等以後和丁衡帶着三水還有腹中的小郎隱姓埋名生活就好。
想到這裏，雲兮緩緩呼出一口氣，而後看着丁衡道：“我這些日子有些累，明天開始在家歇兩天。”
聽到雲兮這話，明白她什麼意思的丁衡立即點頭，望着她開口道：“嗯，你安心休息，凡事有我。”
丁衡這話到底什麼意思，雲兮也是瞬間明白，望着他點點頭，雲兮便沒有繼續開口。
可她不開口，剛才餘光瞥見她神情轉變的莫鈺卻不打算放過她。
“雲兮，我瞧着你剛才的神情好似不怎的對勁，莫不是擔心辰哥兒坐上皇位后不孝敬你？”
莫鈺說完這話后辰哥兒就想開口承諾，可卻被莫鈺眼神制止。
“辰哥兒，剛才和你說的話你又忘記了？
如今，你該用帝王的心性來考慮事情了。
我們這些人是你的親人不假，可以後也會成為你的臣子。”
莫鈺說著這話的時候，表情實在欠打。
可他的語氣又格外認真，望着他如此神情，辰哥兒氣憤地握緊拳頭，壓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后，這才抬起頭看向雲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