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番外(一)

84.番外(一)

天空暗沉暗沉,厚重的雲層像是快要塌下來,密集的雨點斜打在路面的水窪上,激起朵朵水花。

這條路是條土路,但路面瓷實,雖然有些滑,卻並不是很泥濘,路邊有一條寬約一米五的水渠。

這一段水渠傾斜坡度較大,水流湍急。

現在是春季,正是灌溉田地的時節,水渠里的水已經淌了近一個月了。

土路中央,有一個黑黑瘦瘦的少年,身上一件單薄的衣衫短而破,濕淋淋的貼在單薄消瘦的小身板上。

雨水密集的打在他頭上臉上,水珠從他的下巴尖墜下一條水線。

他面前站着幾個半大小伙兒,他們有的穿着雨衣,有的打着傘,個個臉上掛着惡劣的笑,推搡着小少年,曲起食指,用指骨敲着他的額頭。

少年被迫一直後退,他的左腿似乎有點問題,後退的時候身體跟着一晃一晃的。

終於,他再次被戳着額頭後退的時候,腳下一滑,一個趔趄跌進了水渠里,湍急的水流卷着泥沙,瞬間將他淹沒。

水渠邊的幾個半大小伙兒臉色一白,相互看了一眼,竟然匆匆的跑走了。

少年從水裏冒出頭,伸着細瘦的胳膊拚命的扒着粗糙的渠壁,奈何水流太急,他手指都已經磨出了血,只能稍稍減緩直流而下的速度。

這水渠百米之外有個分水閘,那分水閘是薄鋼板製成,像一個閘刀一樣懸空在渠底,用來阻隔一部分水流向另一邊的小渠。

水流直流而下,沖打在分水閘上發出巨大“嘩嘩”聲,要是少年被水直接衝到鋼板上或者卡在閘刀下,非死即殘!

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少年眼中露出絕望,但他依然拚命的扒着渠壁,努力做着最後的掙扎。

不知被沖了多遠的距離,岔路口突然拐過來一個人影,那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頭上頂着一個用化肥袋子折成的斗篷,懷裏抱着一袋鹽,兩條手臂交叉抓着斗篷的邊緣,形色匆匆。

少年順着水流衝過她身邊時,她愣了一下,隨即拔腿就跑。

她跑到下游,也不管路上的泥水,直接趴展在水渠邊,伸出細瘦的手臂,大喊道:“抓住我的手,抓住我的手!”

少年被衝過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背,可是兩人手上都有水,水流的衝力又太大,沒抓緊直接滑了出去。

小姑娘翻起身又快速跑到下游,趴展,這次她一手抓着化肥袋子,將袋子漂在水面上,喊道:“直接抓袋子!”

少年一把抓住了粗糙的化肥袋子,水的衝力帶着小姑娘往前滑了滑,小半個身子都懸空在渠壁上,要不是她是趴展的姿勢,可能這一下就把她也帶到渠里了。

兩人合力,終於,少年從渠里被拽了上來。

小姑娘爬起來,喘着粗氣道:“你是誰家的,怎麼大雨天的掉水渠里了?”

少年沒有說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他的一隻鞋剛才已經被水沖走了。

他此時凍的嘴唇青紫,嘴巴里都是剛嗆的泥水,手上胳膊上有幾處不同程度的擦傷,慢慢往出滲血。

小姑娘皺了皺眉,眼底露出一絲不忍,摸了摸自己外衫的衣兜,摸出一個已經被雨水浸濕的小花手帕,遞給他道:“你先把手指纏一下吧,趕緊回家,讓你爸媽帶你去小葯部包紮一下吧。”

少年抿緊嘴唇,伸手接過花手帕,手帕上還帶着淡淡的溫熱。

小姑娘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向來時的方向跑去,跑出一段距離,她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那是一袋已經摔破的鹽袋子……

昏暗的卧房內,冷色調的大床上沉睡着一個青年男子,男子有一張非常英俊的臉,他薄薄的嘴唇輕輕抿着,即使還在睡夢中,依然給人一種孤高冷傲的感覺。

卧房內突然響起一陣奇異的曲調,男子微微皺了皺眉,掀開眼皮,一雙眼睛烏沉烏沉,沒有一絲光亮,瞳仁上像是附着了一層霧霾,朦朦朧朧。

林無恙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七點整。

掀被下床,他一晃一晃的走到洗手間,撩起一把冷水沖了沖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面色略顯蒼白,他心道:快了。

換好衣服,他拉開卧房門。

生活助理劉超推着輪椅站在門邊,看見他出來,立即躬身道:“林先生,早。”

林無恙微一點頭,坐在輪椅上,劉超推着他往餐廳走去。

餐廳里非常安靜,只有林無恙吃飯是碗筷偶爾碰撞的聲音。

手機突然響起微信提示音,林無恙放下筷子,打開手機,是孟煜的消息。

孟煜:她這幾天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醫生說可能就是這一兩天的事。

林無恙:知道了,我今天去醫院。

手機鎖屏,他抬頭,對劉超淡淡道:“通知賀秘書,將今早的會議取消,時間待定。”

“是,林先生。”

劉超打完電話回來,林無恙道:“去書房。”

“是。”劉超推着他來到書房門口,林無恙下來,晃着身子走進書房,劉超在他身後關上門。

在這棟別墅里,傭人園丁保鏢數十人,人人都知道林先生的卧房和書房不允許任何人踏入。

到了醫院,劉超推着林無恙,被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護着下了車,其中一個保鏢手裏拎着一台筆電。

下了電梯,孟煜正好站在電梯口的窗戶邊,皺着眉抽煙。

“你來了?”孟煜摁滅煙頭。

“她怎麼樣?”

孟煜面色略顯憔悴,眼底帶着紅血絲,他揉了揉眉心,道:“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還沒醒。”

林無恙淡淡的“恩”了一聲,示意劉超推他進去。

孟煜要跟上來,林無恙抬起一根手指阻止了。

孟煜看着他們一行四人進了安小滿的病房,他微微皺了皺眉。

不知道林無恙跟安小滿到底是什麼關係,他這一年了,還沒搞清楚。

林無恙跟他是合作夥伴,是他們“迷影”的大股東,雖然不參與經營,但在公司股東大會重要決策上享有一票否決權。

兩人只是工作上的關係,生活上從來沒有相互滲透過。

三年前,孟煜老家省城的市委書記調任高升,孟煜的父親是市委書記的候選人之一,政敵捏造他爸強.迫.女大學生.做情.婦一事,在網絡上愈演愈烈。

再這樣下去,孟煜他爸別說高升了,仕途都要毀了。

孟煜在做過一番努力沒有取得什麼好的效果之後,他第一次因為私事找上林無恙。

他知道林無恙在計算機技術方面非常厲害,曾經協助公.安局破獲過幾起大型網絡犯.罪案件。

林無恙參與進來之後,短短几天時間,網絡上就出現了一個關於政敵受賄全過程的視頻,以及政敵包庇妻弟飆車撞死人後逃逸至今逍遙法外的信息鋪天蓋地,將孟煜他爸之前的那個信息壓得連個浪花都找不見了。

孟煜趁機放出洗白他爸的證據,短短一個多禮拜徹底扭轉乾坤,最後他爸順利升任市委書記,政敵則被撤職查辦。

他對林無恙感激的同時又十分佩服,想跟這樣的人交好,但林無恙卻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從來不跟他談私事。

一年前,林無恙突然找到他,說要他還人情。

孟煜很高興,有來有往才有發展成朋友的可能,問都沒問是什麼事,就立即答應了。

於是,這個人情還到現在,他還沒還完。

林無恙進了病房,淡漠的看着病床上昏睡着的脫了相的女人,安靜的病房裏,只有心跳監護儀發出單調的、平緩的“滴滴”聲。

他抬了抬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保鏢上前,恭敬的將筆電遞給他,然後才轉身出去帶上門。

林無恙打開筆電,十指翻飛,輸入一大串密密麻麻的代碼,片刻,病房裏的監控就形同虛設。

他從懷裏摸出一個銅製的小圓盤,圓盤上面是小點組成的一個奇怪的圖案,圓盤邊緣盤踞着一條似龍非龍,似蛇非蛇的動物,展翅欲飛。

他站起來,晃到病床前,從被子裏撈出一隻枯瘦蒼白的手,抓起一根手指,用針扎破,擠出一滴血,滴在圓盤正中央的一個小凹槽里。

又將自己的一根手指扎破,也滴了一滴血在那個小凹槽里。

他盯着小圓盤裏兩滴血彙集相容,漸漸的小圓盤發出微弱的橘紅色的光芒。

不消片刻,林無恙就感覺到了來自病床上的女人微弱的氣息。

他掏出手機,打開,放了一首曲子,那是一首奇異的、美妙的曲調,輕緩而悠揚。

床上的女人氣息越來越弱,曲子放了很久,直到心跳監護儀發出一聲綿長的“滴”聲,小圓盤上突然光芒大盛,片刻又慢慢暗淡直到消失,最終變成原本灰撲撲的樣子。

林無恙將小圓盤貼身放好,關閉手機里的音樂,坐回輪椅上。

最後看了一眼病床上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征的女人,他划著輪椅出了病房。

孟煜站在門外,看着他。

林無恙看了他一眼,淡道:“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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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養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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