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流言
五月份上旬，天氣溫暖和煦，這個時節的柳絮漂浮滿城。林洋有輕微的柳絮過敏，但凡出寢室，他總要帶着口罩。即便這樣，臉上還是起了不少小紅疹。
他已經連着兩周沒去上大語課了，也不管有沒有被教授點名。
作為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他總覺得自己的愛情經歷了太多坎坷。
也對，上輩子他倆相處了約有十年，顧燁然都對他無感；這輩子依舊是惡性循環，還是無感。
林洋其實沒太難過，就是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一番，不太好意思見人家。再者，吹出去的牛這麼快就被打臉，挺丟人的。
這天，他們專業的物化課上，林洋帶着口罩剛進了門，就看見了七八雙眼睛盯着自己看。
他問身邊的小胖，“我今天很奇怪嗎？”
小胖看了看他，十分淡定地說，“你帶口罩了。”
林洋摘了口罩，沒想到這下子看他的人更多了。
“奇了怪了，有什麼好看的，不就起了點疹子嘛。”林洋嘀咕。
兩人坐在了中間偏左的位置，挨着林洋的一位女生小聲地問他，“這個照片里的人是你嗎？”
女生把屏幕里的模糊照片放到最大。
林洋一看，是他和顧燁然的合照，應該是他倆上大語課的時候被偷拍的。
小胖也湊近去看，“誰這麼無聊啊？誰拍的？”
“這是什麼？”林洋問旁邊的女生。
“學校論壇的一個帖子，昨天晚上發的，一直在首頁飄着。”
林洋趕緊掏出自己的手機，登錄學校論壇，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當前最熱的帖子，標題還挺長，《不知名男同學倒貼顧燁然，被狠狠打臉！》
他大致掃了眼帖子內容，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寫的，寫得有聲有色，說什麼某不知名男同學一直黏着顧燁然，妄想追到男神，哪知道最後被狠狠打臉。現在，該不知名男同學連課都不敢去上了。
“誰他媽乾的啊，閑出屁來了。”林洋本來就一肚子氣，這下子火更大了。
小胖沒敢吱聲，自己偷摸地也把帖子瀏覽了一遍。評論幾乎一邊倒——拍手稱快，認為打臉打得好。
【23L：可憐的不知名男同學，他只是幹了所有人都想乾的事兒！】
【24L：樓上，你該不會就是本人吧？披着馬甲，皮這一下很開心？】
【118L：這位同學拿錯劇本了！他以為自己是男一號，實際上是男N號，還是那種丟到偶像劇里分分鐘被主角智商碾壓的路人甲。】
【146L：話說回來，顧大校草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啊？禁慾系男神人設艹了快有兩年了，有沒有一種可能，校草其實是個性-冷淡啊？他誰都不喜歡？】
【189L：啊啊啊啊啊啊啊再次舔屏，男神是大家的！希望他一直單着！】
【217L：不知名男同學，請放過我們男神！】
【234L：我去，這男的不是我們系的嗎？藥學系二年級的。】
……
“哪個孫子乾的，別讓老子逮到！”小胖氣得牙痒痒。
“咳，真能瞎扯，我跟顧燁然是小學同學，我倆有深厚的同窗友誼，最近不去上課，是因為我過敏了，你看看我這臉。”林洋故意說得很大聲，就是說給周圍人聽的。
旁邊的女生問他，“你倆是小學同學？”
林洋表現得很無奈，“是啊，還是同桌呢。真是無語，這帖子凈瞎造謠，我有喜歡的人。”
董小建這時候也走了過來，他對林洋說：“別管論壇里怎麼說，他們就是嫉妒。”
小胖還挺納悶，這小子啥時候變得這麼好，於是故意逗他，“董小建，是不是你乾的！”
“不是我，我才不幹這種事。”
林洋沖小董擠擠眼，“還是我們小董好，明白事理，改天我一定要請小董吃飯！”
“洋子，回寢讓石頭幫你查查IP，咱非得揪出這孫子不可。”小胖忿忿不平。
“沒錯，我可等着組織還我一個清白。”
“喲，看來你沒啥大礙啊，嘴皮子還是這麼溜。”
林洋照着小胖的腦袋就是一拍。
當天晚上，石頭前後不過花了十幾分鐘，就查出了這個帖子的IP位址，跟他們是一棟樓的，415寢室。
“四樓好像是金融系，這孫子跟顧叉叉一個系的。”小胖說道。
“這年頭，男人居然也這麼八卦。”石頭有點震驚。
“不知道是誰啊，我要不要拿把菜刀衝到他們寢去啊！就怕那孫子死不承認。”
這個時候，石頭就顯得很沉着，“我來把那孫子的電腦給黑了，給他植點病毒。”
“哎？這個好！”小胖舉雙手贊成。
臨睡前，林洋註冊了一個叫“我是你爸爸”的小馬甲，去帖子下留言，試圖扭轉風向。
【356L：主樓內容純屬瞎編亂造，誰信誰傻逼！這位不知名男同學跟我是同系，據我所知，人家可是個鋼鐵直男，有一外校女朋友。光憑几張正常照片，就鑒定人家是基佬？樓主怕不是智障？】
這段話一經發出，帖子後面的畫風全變了，炸出了不少男男CP粉。
【359L：弱弱地說一句，只有我覺得校草跟這個男生很配嗎？莫名有點萌QAQ】
【360：沒錯，只有你一個人！你是獨一份！你是限量款！你是天選之子！你是絕版獨苗！】
【361L：樓上戾氣幹嘛這麼大？我覺得359樓說得沒毛病。】
……
顧燁然的注意力全然放在那句“有一外校女朋友”——
林洋那樣標新立異的個性以後會被一個陌生女人教化得服服帖帖的，並且他會肆無忌憚地對一個陌生女人展現他所有的幽默和可愛，還會想方設法地逗女人開心。
女人一定會笑得合不攏嘴，因為林洋的鬼點子是那麼多，每一樣都是別出心裁。
“老三，你看見論壇里那帖子了嗎？”寢室老大正好在刷論壇。
“嗯。”顧燁然還是一貫的平靜。
老大看他情緒並不高漲，以為這人不是很想扯這些八卦，也就閉嘴不說了。
突然，顧燁然問出了聲，“性格不同的人，在一起的概率大嗎？”
老大環顧四周，發現沒有其他人，不過還是不確定地問了句，“你在跟我說話啊？”
顧燁然點點頭。
“你怎麼突然問這個？”老大顯然很感興趣。
“隨便問問。”
“你該不會有喜歡的人吧？”
顧燁然愣了片刻，喑啞着聲說，“嗯。”
這種爆-炸性的消息，對這位寢室老大來說，簡直比中國足球奪冠還令他吃驚。而且聽老三的口氣，似乎還是對方並不知曉的暗戀。
像顧燁然這種長相好，家裏又有錢的男人，居然也會陷在苦惱的單相思中，簡直匪夷所思。
“是我們學校的嗎？”老大試探性地問道，但見顧燁然沒有告知的打算，便轉了話茬，“其實我覺得，性格不同也不一定不合適吧，不是還有性格互補這一說嘛。女孩子都比較容易感動，你對她好點，她肯定能喜歡上你。”
“他有對象了。”
這……
這位情史單調的寢室老大也不知該說點什麼好，他總不能勸顧燁然去挖牆腳吧。
“那就等等吧，沒準兒過陣子她就跟她對象分了。”老大隻能如是安慰。
***
晚上，林洋躺床上感概自己坎坷的命運，自己的命簡直跟小白菜有得一拼，怎麼能這麼多災多難，這麼飽經滄桑呢？
既然這事也過去了，趁着春天，他也該去尋尋自己的第二春了，顧燁然他是不指望了。
林洋還在暢想未來，突然，手機傳來了微信提示音。
【顧燁然】：學校論壇的事，別放在心上。
又是一個會心一擊，這人太狠了，把自己的愛情萌芽連根拔起，還特地發微信來提醒他：學校論壇的事，千萬別放在心上，反正我對你沒啥意思。
“馬德，老子現在比秦香蓮還慘！”
一氣之下，林洋把顧燁然的備註改成了“拋妻棄子的陳世美！！！”
【洋洋】：哦。
【拋妻棄子的陳世美！！！】：早點睡，晚安。
“哼。”林洋沒回復顧燁然，直接退出了微信，玩了會兒手機小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