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87章 正文完結
如果看不到,四十八小時后刷新吧她確實吃撐了,也氣飽了。
陸焯峰保持低頭姿勢不動,那雙眼睛漆黑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明燭直直迎上他的目光,等了幾秒,繞過他要走。
下一秒,那雙軍靴又邁開,擋在她前面,勾着嘴角:“還想給我看傷口?”
“誰稀罕看你啊,傷得怎麼樣也不關我的事。”
“真不稀罕?”
“真的。”
明燭脫口而出,有多少口是心非,只有自己清楚。她是真的生氣,生氣忽然冒出個彭醫生,隊裏的人都覺得彭醫生跟陸隊是天生一對,她只是一個來部隊採風的舊識,連前女友都算不上。
也生氣他在食堂說的那句話,其實只是很平靜的一句話,以前他也會要求她把飯吃完,吃不完也不勉強。
她剛來北城上大學的時候,他休假去學校看她,兩人在學校附近的小飯館吃飯,他一邊吃飯一邊問她:“上大學感覺怎麼樣?”
明燭說:“特別好。”
距離他近了,以後見面應該能頻繁一些了吧?她心裏高興地想。
陸焯峰低頭笑笑,順手給她夾了塊紅燒肉,明燭看他一眼,他像是想起什麼,又給夾回自己碗裏,“算了,你不喜歡吃這個。”
明燭彎起眉眼,低頭吃飯。
後來實在吃撐了,剩下半碗米飯,陸焯峰看了眼,給端過來倒進自己碗裏。
明燭呆了,“那是我吃過的……”
陸焯峰從善如流地笑:“又不是豬吃過的。”
明燭臉紅:“……你才是豬。”
再後來,零零碎碎的見面,一起吃飯,每次她吃不完,他只是笑着搖搖頭,把飯倒進碗裏,明燭覺得這種事情多少有些親密。
陸焯峰的解釋是浪費和沒吃飽,明燭就信了,畢竟他食量大也不喜歡浪費是真的。
今天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她,多少讓她覺得委屈。
明燭往後退了幾步,陸焯峰沒弄明白她這是幹嘛,很快,就看見她往右邊走,直接繞了個大半圈,往訓練場出口走。
他吸了口氣,剛要跟上去——
身後,兩個氣喘吁吁的新兵蛋子跑過來,大聲喊:“報告!十公里負重完畢!”
陸焯峰迴過頭:“繼續,加兩公里!”
新兵蛋子:“……”
有個新兵斗膽問:“……為、為什麼啊?”
陸焯峰沉聲:“剛才我沒來的時候,你們中途休息了多久?”
新兵蛋子低下頭,不敢再討價還價,繼續負重兩公里。
陸焯峰看過去,明燭腳步輕快,已經走到訓練場門口了,他大步流星地追過去,到了訓練場外,看見她跟唐馨站在一起,兩人準備回去了。
唐馨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明燭,就知道這兩人沒談好。
明燭問:“什麼時候回去?”
唐馨挽住她,“再過一個小時吧,姜導在辦公室跟首長談話,杜宏他們也在,剛才我想叫你來着……”
不過,想到她跟陸焯峰在談話,就沒去打擾。
明燭點了下頭,“我們也過去吧。”
唐馨看了眼已經站在面前的陸焯峰,咳了聲:“陸隊。”
陸焯峰低頭看了眼明燭,“正好我也要過去一趟,走吧。”
明燭沒說什麼,拉着唐馨走到他前面。
其實拍軍事題材的電影有很多方面的限制,比如劇本到底注重抓取哪方面,各個部門的把關和審核,拍攝道具和一些戰爭畫面,怎麼拍攝?有哪些限制?各種問題接踵而來,不是一下能解決的。
姜導和杜宏正在跟王國洋討論,到時候能不能讓他們拍攝一些實景畫面,比如直升機降,18米高空中下降,不設安全防設,要求2秒速滑着陸,一般演員是做不到的。
這種畫面一般走遠鏡頭,拍攝不到人臉,也不怕穿幫,姜導是想,這些畫面如果能實拍剪輯進電影裏就好了。
王國洋看見陸焯峰,笑了下:“這個沒問題,到時候讓陸隊配合你們就行,他隊上的隊員都是精英。”
姜導特別高興,看向陸焯峰,笑道:“那到時候就麻煩陸隊了。”
陸焯峰微蹙了下眉,“小事。”
王國洋挑眉看他一眼,還以為這小子會拒絕呢。
時間不早了,姜導起身,說:“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王國洋笑笑:“好。”
明燭能感覺到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視而不見,跟在姜導身後走出辦公室。
陸焯峰剛要走,王國洋喊住他:“你等等,讓你走了?”
陸焯峰又轉回去,王國洋讓人坐下,交代了幾分鐘工作,話音剛落,他人又站了起來,“還有什麼事交代?”
王國洋奇怪地看他:“你趕着去投胎啊?”
陸焯峰摸摸鼻尖,又坐下了,靠在椅子上,倒是不急了,“沒。”
“對了,今天下午體檢沒什麼吧?”
“我身體素質一向很好。”
“傷也好了?”
“差不多吧。”
“那就行。”
王國洋笑了笑,又說:“今天小彭帶隊過來忙了一天,你也不知道請人去吃頓好的,就在食堂吃,有你這麼招待人的嗎?”
陸焯峰看了他一眼,“不都在食堂吃嗎?”
王國洋真想扔本書砸他腦袋,這榆木腦袋,是真不開竅,還是裝不懂?他吹鬍子瞪眼:“這麼久了,別說你看不出來小彭喜歡你,人家女孩子都這麼主動了,你也有點表現行不行?老大不小了,抓緊點兒。”
彭佳霓是軍醫分院院長的女兒,出國留學回來的,醫術好,人漂亮,性格也沒話說,挺招人喜歡,這兩年直往這裏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看上了陸焯峰。
本來彭院長不太同意女兒找個當兵的,覺得這工作危險,還總見不着,軍嫂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彭院長不同意,王國洋想撮合兩人,那也沒辦法,就一直僵着,這段時間彭院長鬆口了,王國洋就想讓陸焯峰也主動點兒。
陸焯峰跟彭佳霓真不太熟,除了體檢和治療,平時也不常見。對,她是主動約過他幾次,不過他都拒絕了,兩人根本沒什麼後續,“我說過了,我跟彭醫生沒可能。”
王國洋板起臉:“怎麼沒可能了?彭院長都鬆口同意了,你們要是合得來就有可能,我的兵哪還配不上他閨女了?”
這兩老頭沒事就為這事兒鬥嘴,陸焯峰也聽過兩三回,也沒當回事,該訓練訓練,該出任務出任務。
王國洋又說:“下周體檢報告出來的時候,你把人留住,我跟彭院長約了吃飯,你跟小彭一塊兒來。”
陸焯峰有些頭疼:“饒了我吧,您自個去就行。”
“哎你小子!想打一輩子光棍啊?”王國洋氣極,“讓你來你就來!”
陸焯峰沒吭聲。
王國洋喝了杯茶,看他一眼,有些懷疑地問:“難道你還有喜歡的人了?”
陸焯峰抬頭,看他一眼,“嗯。”
王國洋:“……”
他瞪大眼睛:“誰啊?”
陸焯峰靠着椅子,眼睛往邊上一瞥,“您別問。”
王國洋瞪他:“還不能問了?難不成你還喜歡男的?”
陸焯峰:“……”
他忍不住笑,調侃道:“您想像力可真豐富。”
王國洋冷哼,又問了幾次都套不出半句話,看他一副打死不說的模樣,黑着臉把人趕走了,“去去去,臭小子。”
……
接下來幾天,明燭再去部隊,沒再穿過旗袍,連裙子都沒穿,全是T恤和牛仔褲。
林子瑜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回歸主創團,還奇怪地問:“明燭,你幹嘛不穿旗袍了?看你穿成這樣我還挺不習慣的。”
明燭看她一眼,淡聲:“不想穿。”
林子瑜承認明燭穿旗袍的樣子是真的好看,主要是特別,她受她影響也買過幾件旗袍,不過她個子不高,穿起來不如明燭好看,也沒有那種韻味兒。平常明燭穿的話,她是不會傻到也穿旗袍的,兩人站在一起,一眼見高下。
車開到軍區門口,例行檢查的時候,又開過來一輛路虎。
大家看過去,這車牌……
不是唐總的嗎?
劉指導也奇怪:“剛才誰來了?”
陸焯峰沒說話。
彭佳霓開始給他處理傷口,抬眸看他,見他沒說話,忍不住開玩笑:“難道是首長?”
他低頭,只是笑了聲。
彭佳霓愣了下,感覺這樣的陸焯峰有幾分陌生,她低下頭,專註地給他傷口消炎,上藥。
……
明燭回到醫療車前,把紫蘇水和葯還給孟醫生。
孟軍是隨隊的軍醫,三十多歲,剛才小姑娘來跟他拿葯,說是要給傷口消炎的,這還沒兩分鐘就回來了,他奇怪地看她:“怎麼這麼快?”
明燭把東西放在醫療箱上,輕笑了聲:“他用不上了。”
孟軍不知道她說的是誰,正想問問,明燭說了聲謝謝,就走了。
這會兒大家都在食堂吃飯,鬧哄哄的,明燭剛走進去,唐馨就沖她招手。
她走過去,唐馨指指桌上:“喏,飯菜都幫你拿了,你上哪兒了?”
明燭在她旁邊坐下,拿起筷子撥弄盤裏的米飯,“隨便走了走。”
今天部隊裏來了這麼多人,對長期在部隊訓練不得外出的隊員來說是件開心事,大家都在說這件事,明燭身後有個隊員說:“彭醫生人真的太好了,記性也是好,上次體檢的時候我有根手指骨折沒恢復,她連體檢報告都沒翻,就問我手指恢復得怎麼樣……”
“她還記得我上次感冒的事呢。”
“記性太好了。”
“那也是她對我們這些當兵的上心。”
明燭聽着他們熱情高漲地議論,心情又低落了幾分,還有些煩躁,也沒什麼胃口,剛一抬頭,就看見陸焯峰和彭佳霓走進食堂。
彭佳霓脫下白大褂,穿着淺綠色的軍襯,不得不承認,那種略帶英氣的漂亮,看起來跟陸焯峰確實有些相配。
身後有人急喊一聲:“陸隊來了。”
瞬間,剛才那些議論聲停了。
陸焯峰去拿了一份飯,彭佳霓也拿了一份,兩人一前一後朝明燭他們那張長桌走來,那一排坐的都是主創團和醫療隊的人。
醫療隊的一個女醫生沖兩人擠眉弄眼:“佳霓,你幹嘛去了?怎麼跟陸隊一塊兒來了。”
大家眼神曖昧地看他們。
彭佳霓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給他檢查了一下傷口。”
“哦……”
這拉長的尾音,怎麼聽怎麼意味深長。
陸焯峰看向明燭,小姑娘神色淡淡,正低頭吃飯,充耳不聞,也視而不見。
他抿了抿唇,走到她旁邊。
剛坐下……
明燭忽然站起來,對大家一笑:“我飽了,你們慢用。”
剛要離開,忽然被人拽住——
“把飯吃完。”
陸焯峰抓着她細軟的手腕,他掌心乾燥溫熱,而她體溫一向比常人低些,皮膚微涼,被他握住的地方很快便熱了起來。
四周安靜了一瞬,隊裏的人都知道陸隊最不喜歡浪費了,大家平時吃飯都吃得很乾凈,但平常來隊裏的醫生和主創也有吃剩下來的時候,陸隊也沒說什麼。
怎麼到了明燭,就要求人要吃完?
明燭怔了怔,也沒想到他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要求她把飯吃完,她覺得有些羞恥,耳根微微發燙,心底的落差感忽然飆升,又覺得委屈。
她低頭,掙開他的手,忽然笑了一下,“好。”
又坐下來。
開始吃飯。
陸焯峰抿緊唇,明顯感覺不對勁兒,她以前很少對他生氣擺臉色,有時候越是笑就代表她越生氣。
旁邊的人面面相覷,有些不明白。
但也沒人敢說什麼,唐馨默默把明燭食盤裏的雞腿夾走,笑着說:“都怪我幫你拿太多了,這個我吃了。”
明燭笑了一下,說:“好。”
姜導咳了聲:“吃不下也別勉強啊,女孩子食量是比較小的。”
杜宏也打圓場:“對對對,特別是明燭這樣的,這麼瘦,吃得肯定少。”
大家還奇怪,兩人不是舊識嗎?陸隊對小姑娘也太嚴厲了些吧。
陸焯峰也意識到剛才過分了,微微擰眉,看向悶頭吃飯的姑娘,她吃得很快,吃相還是很斯文。半響,他低聲說:“吃不下就別吃了。”
明燭抬頭笑了下:“我吃得下。”
氣氛凝固。
彭佳霓看向明燭,之前她還以為她只是簡單的到部隊採風,想到剛才陸焯峰抓她的手,就知道沒那麼簡單了,她神色微黯,又看了看陸焯峰。
陸焯峰什麼也沒說,低頭大口吃飯,吃得很快。
其他人一看,也低頭吃飯,趕緊吃完趕緊走。
明燭很快把剩下的飯菜吃完了,唐馨是按照她的食量給她拿的,她吃完有些撐。
唐馨陪她去訓練場散步消食,問她:“你跟陸焯峰吵架了?”
明燭頓了一下,搖頭:“沒有。”
“那你們剛才幹嘛呢?別說我看不出來啊,你剛才明明在生氣。”
有兩個新兵正在負重跑步,這個時間點跑步,估計是被罰的。
明燭看向在黃昏下揮汗奔跑的新兵,目光淡淡地看向天邊的火燒雲,自嘲一笑:“可能我高估自己了,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這麼多年,到底執着什麼呢?
到頭來發現。
不過是她一個人的念想罷了。
唐馨看着她,大概猜到跟那個彭醫生有關,她也不知道陸焯峰對明燭到底有沒有那個意思,還是跟彭醫生有什麼?
“慢下來幹嘛?還不給我跑起來!”
身後,忽然一聲呵斥。
本來已經快跑不動的新兵蛋子立即打起勁兒,又沖了出去。
明燭頓了一下,唐馨驚得回頭。
陸焯峰正走過來,不動聲色地看向明燭,又看向唐馨。
唐馨想了想,跟明燭說:“我去上個廁所。”
明燭轉身,“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看向陸焯峰,笑了一下,就要離開。
陸焯峰舔了下嘴角,在她經過他身旁的時候,把人叫住:“等等。”
她回頭:“怎麼了?”
陸焯峰往她那邊走了兩步,低頭看她,勾着嘴角問:“因為食堂的事,生氣了?”
明燭抬頭看他,眼神清澈明亮。
唐馨咳了聲,跟明燭說:“我先走,你們聊……”
也不等明燭反應,快步走了,非常有顏色,識時務。
明燭沒理他,低頭要走。
陸焯峰往邊上跨了一步,跟堵牆似的擋在她面前,明燭抬頭看他,“我要回去了,你攔我幹嘛?”
天邊最後一點餘輝也被吞沒,訓練場上暗下來。
她繞過他,要走。
他又跨了一步,擋在她面前。
來回三次。
她終於綳不住了,抬頭瞪他一眼,沒好氣:“你要幹嘛?”
陸焯峰手抄在兜里,探究似的研究她的表情,確定她是真生氣了,有些意外吧,因為她確實比較少生氣。他微低頭,對上她的眼睛:“我是怕你餓着。”
車速過快。
原本已經緩緩沉澱的飛塵,再一次掀起沙塵暴。
而眾人就在這一片沙塵暴中疾速穿梭,訓練場中設置了從高到低的不同物障,每次摩托車飛躍過障的時候,明燭就感覺整個人都懸在半空,彷彿稍有不慎就會被拋出去,那種感覺只持續一秒,下一瞬,摩托車重重落地,還沒緩衝過來,又開啟新一輪的飛躍。
她第一次感受這種速度和刺激,說不緊張害怕是假的,堅持一會兒,就控制不住地緊緊抱住陸焯峰,耳邊除了發動機的聲音,還有唐馨和林子瑜的尖叫聲,彷彿喊破了喉嚨。
全程,明燭死死咬着唇,忍着沒尖叫,她半睜着眼,看見已經有車停下來了,此時漫天黃土,只能從衣服上辨認,是林子瑜和載她的隊員。
林子瑜扶着車,彎腰吐了起來。
之前,陸焯峰交代過,如果受不了,可以讓隊員停下。
第一個停下的是林子瑜,第二個停下的是總製片人周靜,第三個是唐馨,據說是因為隊員怕她尖叫得暈過去,主動停下的……
車陸陸續續地停下,最後只剩兩輛,一輛是陸焯峰和明燭,一輛是曹銘和唐域。
與此同時,還剩下兩個難度係數最高的物障。
陸焯峰帶明燭飛躍倒數第二個,高空落地,明燭感覺有點兒像跳樓,心跳控制不住地砰砰砰直跳,腿開始發軟,細細的汗水從臉頰上滑落。
他速度慢下來,側着臉,壓着嗓問她:“怕嗎?”
明燭看了眼最後一個物障的高度,咽了下喉嚨,有些發怵。
她看向他沉靜剛毅的側臉,忽然明白過來,他問的是怕不怕,如果她回答不怕,那他就帶她飛躍過去;如果她回答的是怕,那他就此打住。
“我想試試。”
就這一次吧。
如果沒有以後,那至少此刻她是跟他在一起的。
多感受一點兒。
或許就能少失去一些。
陸焯峰迴頭看了她一眼,驀地勾起一邊嘴角,摩托車再次疾速衝刺。
身後——
曹銘穿越倒數第二道物障后,把車停下了。
唐域愣了一下,看了眼前面那輛摩托,皺眉問:“怎麼停下來了?不是還有最後一個嗎?”
曹銘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技術不夠好,如果是我一個人過障的話,我就敢沖。但你坐在我後面,我沒有十足十的把握,所以……不敢……”
要是出事了,那就不止是懲罰的問題了。
剛才陸焯峰交代過,如果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保證安全,就必須停下。
反言之,陸焯峰有十足十的把握,所以敢帶明燭飛躍最高的那道物障。
唐域撐在摩托車上,抬頭看向全場僅剩的一輛摩托,眉頭蹙得很深。
這他媽算什麼?速度與激情?
曹銘以為唐域是那種尋求刺激的人,他沒有帶他過最後一道障,他不高興了,因此有些慚愧,撓了撓臉,又好心建議:“要不……等會兒讓陸隊帶你過一次?”
唐域:“……”
他瘋了么?
他側頭看向曹銘,忽然冷笑出聲。
曹銘:“……”
唐域拍拍手,把頭盔摘下,扔進他懷裏,轉身丟下一句,“算了。”
曹銘抱着頭盔,無奈地撓了撓臉,當兵好難啊……
還是要多訓練才行。
向陸隊學習!
陸焯峰把速度提到最高,目光沉靜地盯着前方,叮囑她:“抓緊了。”
明燭沒回答,只是默默收緊手臂,緊緊抱住他精瘦結實的腰。
摩托車飛躍半空的時候,她心臟彷彿驟停,臉頰緊緊貼在他背上,腦子裏想的卻是他出任務的時候,是不是更加困難重重,危險交加,命懸一線……
車落地時的衝擊讓她覺得五臟六腑都在顫,差點兒沒吐出來。
陸焯峰控制着速度,緩緩慢下,回頭看她,“還好嗎?”
明燭忙坐直了,離開他的背,剛才一直憋着沒喊,嗓音微啞:“沒事。”
她有點兒不好意思。
剛才……她不僅把臉貼在他背上,還死死抱住了他。
打臉了。
陸焯峰迴想了一下,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低笑出聲:“剛才的不算,不笑話你。”
明燭臉頰發燙,轉頭看向旁邊,小聲說:“我承認剛才挺害怕的,但那也正常,我又不是當兵的,第一次體驗這種感覺。”
摩托車開往眾人,陸焯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距離大家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他回了一下頭,低聲問:“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
明燭知道他說的是食堂的事。
“不是。”
她沒那麼小氣,為那點兒小事氣那麼久。
“那是為什麼?”
“……”
明燭低頭,她又不能直接承認,她聽見他跟彭醫生的緋聞,看見他爽快地給彭醫生檢查傷口,在她面前卻裝沒事,死活不給看,就不高興了吧?
她實在不想承認自己在吃醋。
她喜歡他。
特別喜歡,即使這幾年看不見,也忘不了那種喜歡的感覺。
那是別人沒辦法給她的。
他呢?
喜歡她嗎?
如果是以前,明燭很確定,他喜歡她。
所以,她可以先表白,先戳破那層關係,也可以向他低頭服軟,可以為他做盡任何事情。
現在呢?
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喜歡她。
所以……
她不會再向他先低頭。
她笑了聲:“誰說我生氣來着?”
陸焯峰哼笑:“把我當傻子了?那你說說這幾天怎麼沒搭理我?”
“我沒有,我只是沒那麼熱情而已。”
“……”
車已經開到大家面前,曹銘和其他隊員喊了幾聲:“陸隊!”
唐馨和其他主創團人員也忍不住笑,唐馨沖明燭揮手,等車一停,便跑過來,又興奮又羨慕地說:“你膽子夠大的啊!剛才我看着都有點兒害怕。本來我還行的,都怪那個隊員自己停下來了,還說被我的尖叫嚇到了……不然我也想體驗一下飛那麼高的感覺。”
明燭看了眼灰頭土臉的唐馨,默默低頭,估計自己此刻的樣子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她扶着唐馨的肩跳下車,低頭解開頭盔,說:“你要是想體驗,就讓陸隊帶你試試。”
唐馨忙搖頭:“算了,珍惜生命。”
陸焯峰把安全帽從她手中取走,扔回曹銘懷裏,命令道:“你們繼續訓練。”
曹銘等人:“是!”
其他人看了看明燭,周靜笑着誇了句:“明燭是挺厲害的,剛才看見那車飛那麼高,我都提心弔膽的,萬一翻車怎麼辦?”
陸焯峰說:“不可能。”
如果沒有把握,他不會帶她過障。
明燭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上他的目光,又匆匆低頭。
陸焯峰這才看清她的樣子,白T恤上全是灰,整個人也有些灰頭土臉的,他還從來沒見過她這麼髒兮兮的模樣,跟只小花貓是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明燭抿了下唇,忽然抬頭看他,目光直白又坦誠。
像是在說:笑什麼笑。
陸焯峰輕一挑眉,看向姜導:“好了,先回辦公室吧。”
“好,剛才那畫面,感覺比拍電影還刺激。”姜導笑了幾聲,走在前面。
“就是,跟電影畫面是的。”
“但電影畫面有些是特效,這是真實的,哪能比啊。”
一行人一邊走一邊說起剛才的感受,大家的感覺除了刺激就是刺激,杜宏說:“速度與刺激啊,要是你們去當賽車手,那賽車手估計都沒飯吃了。”
陸焯峰平靜地說:“這不一樣,沒什麼可比性。”
姜導點頭:“說得也是。”
又轉頭看向唐域,笑着問:“唐總覺得怎麼樣?”
唐域瞥了眼旁邊的陸焯峰,還沒說話,唐海程就笑着說:“他啊,以前跟人玩過賽車,什麼速度與刺激,不帶怕的。”
陸焯峰也看向唐域,目光平靜。
唐域眯了一下眼,笑着別過頭,“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小叔你別拿我開涮了。”
整個唐家,只有唐海程不會給他留面子,唐域掙扎了一會兒,也接受現實了,罷了,反正形象也壞不到哪裏去。
明燭跟唐馨走在最後,唐馨從包里摸出一包濕紙巾,給了她一張:“快擦擦臉,形象都沒了。”
明燭接過,林子瑜跳過來,伸出手:“給我一張。”
唐馨分了她一張。
林子瑜一邊擦臉,一邊看明燭,語氣有些酸溜溜地問:“剛才你真的不怕嗎?”
明燭擦了下臉,瞥向她:“還好。”
林子瑜撇撇嘴:“果然是舊識,陸隊親自帶你,我們都沒這個待遇,也不知道新兵的技術怎麼樣,我都怕死了。”
唐馨心想,他們可不止是舊識,她看了眼明燭,笑眯眯地湊過去,小聲問:“坐在陸隊身後,是不是覺得特有安全感?”
明燭頓了一下,低頭把臉迅速擦了一遍,悶聲說:“嗯。”
唐域看了一眼站在最邊上的明燭,指着唐隊長介紹說:“這是我小叔唐海程,獵豹突擊隊的前隊長。”
唐海程的腿是四五年前在國外一次反恐救援中受的傷,因為沒有及時醫治,那條腿最後沒保住,只能截掉,退伍后,轉到特警學院做教輔。
之前唐域在會議上提過,唐海程將作為《反恐》這部影片的軍事顧問,姜導已經跟其見過一面,明燭等人是第一次見,但他的事迹大家都聽說過,很是敬佩。
大家依次跟唐海程打了招呼,明燭也喊了聲唐隊長。
唐海程看明燭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便多看了幾眼。
唐域給他介紹:“這是明燭,這部電影的主編劇之一。”
唐海程有些意外:“這麼年輕啊?”
還是個姑娘。
唐域看向明燭,笑得溫和:“是啊,挺能幹的。”
明燭只能笑了笑:“謝謝唐總。”
唐域依舊笑:“我說的是實話。”
唐海程實在覺得這姑娘眼熟,忍不住多打量了幾下,一行人走進大門后,唐域湊到他跟前笑着調侃:“小叔,我還以為你挺正經的,原來看見漂亮姑娘也是忍不住多看幾眼的,我跟你說,明燭是我要追的,情敵已經夠多了……”
他話沒說完,就被唐海程拍了下腦袋,罵道:“你小子胡說什麼呢?我的年紀都可以當她叔了。”
唐域嘶了聲,咬牙說:“這麼多人呢,我是老闆,你給我點兒面子行不行?”
“讓你小子胡說。”
“要不是你總盯着她看,我能這麼說?”
唐海程瞪他一眼,說:“我就是覺得這姑娘有些眼熟。”
唐域哼笑:“我還覺得她眼熟呢,一看就像我女朋友。”
唐海程懶得搭理他。
走到辦公室樓下,陸焯峰從訓練場出口跑過來,身上還穿着戰訓服,冒着一身汗,走到唐海程面前,抹了一把順着臉往下溜的汗,“隊長。”
唐海程笑:“得咧,別喊我隊長了,都幾年前的事兒了。”
陸焯峰掃了眼站邊上的明燭,明燭盯着辦公樓的窗戶看,並沒有看他。這姑娘已經連着幾天穿T恤牛仔了,平常迎面碰上還是會對他笑,情緒不達眼底,冷冷清清。
脾氣還挺拗的。
陸焯峰別過眼,看向唐海程身邊的年輕男人,他記得這個男人,上次在集銳影視樓下見過。但那不是第一次見,最早的時候,是四五年前在軍醫院見過一回。
那時候他跟唐海程一起住院,兩人住同一間病房,他來看過唐海程。
唐海程介紹說:“陸焯峰,現在是突擊隊的隊長。這我侄子,唐域,你們以前見過,還有印象吧?”
陸焯峰點頭:“記得。”
唐域笑了下,也說:“記得。”
姜導在邊上笑笑,趁機插話:“那大家上辦公室談談?還是先去訓練場看看?”
陸焯峰:“去訓練場看看吧。”
今天是的訓練內容是各種汽車、摩托車駕駛的特訓,這只是項目之一,除了這個,還有各類武.器射擊,排爆、偵察等特殊技能,都需進行仿真訓練,不合格者均要淘汰。
此時的訓練場就像一片小型的沙塵暴,隊員們正在訓練,汽車和摩托車的引擎聲混雜,聲音非常大,車輪碾過地面如同勁風掃過,塵土被卷上了天,漫天的黃土,如同深處沙塵暴里,幾乎看不清人影。
一行人站在這片飛揚的塵土外,有些人沒見過這陣仗,都愣了下。
林子瑜忙用手擋住頭,喊道:“媽呀,等會兒頭髮全是泥了。”一說話,風沙瞬間飄入口中,她表情痛苦,這真是吃土了……
唐馨也這麼想,忙把背包頂到頭上,捂住口鼻。
塵土入鼻,明燭咳了兩聲。
陸焯峰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前面,高大挺拔的身形擋住了部分塵土,他摘下帽子,轉身,扣在她腦袋上。
明燭愣了一下,抬頭看他。
不止她愣住了,旁邊的人看見后,也愣了幾秒,目光均落在她腦袋上,陸焯峰的帽子對她而言大了不少,鬆鬆垮垮地搭在腦袋上,看起來有些傻氣,她扶住帽檐,看着他。
陸焯峰已經自然地回過頭去,神色自若地繼續跟姜導說話,“等會兒你們可以坐上去感受一下,過障和速度。”
姜導回過頭來,笑了下:“哈哈好好。”
唐馨捂着口鼻,湊到明燭耳邊喊了句:“我也想要個帽子啊!”
明燭回過神來,把帽檐壓低,轉頭看唐馨,沒吭聲,風沙會入口。
唐域就站在她旁邊,目光深沉地看向前面的陸焯峰,這傢伙什麼意思?他轉頭看看明燭,她神色淡淡,半眯着眼看向訓練場,半張臉都掩在帽子下,好像看不出什麼情緒。
那邊,訓練場上暫時停止訓練。
戰士們從車上下來,個個灰頭土臉,汗水跟塵土混合在一起,臟污得看不清原本的膚色。
唐海程之前一直注意着前方,這會兒回頭跟陸焯峰說話,才發現他帽子不知何時戴到明燭頭上去了,忍不住挑眉:“這批新兵蛋子不錯啊。”
陸焯峰扯了下嘴角:“確實不錯。”
唐海程笑:“不過,現在看來,比當年你們那批還差點兒。”
“只是差點兒時間而已,讓他們多訓訓就能跟上了。”
“說得也是。”
杜宏問:“陸隊,不是說讓我們上去試試嗎?現在?”
顧紹安也看向陸焯峰,這兩人都是軍迷,剛看見那陣仗,早就躍躍欲試了,連姜導都期待地看着他。
陸焯峰低頭笑笑,喊了聲:“曹銘!”
曹銘灰頭土臉地從沙塵暴中跑出來,站在他面前:“到!”
“等會兒讓大家坐在後座上感受一下,你去安排一下。”陸焯峰說完,回頭看了眼眾人,目光落在明燭身上,“女的如果不想體驗,就在邊上等着吧。”
唐馨不樂意了,舉手說:“幹嘛女的不能體驗?陸隊你歧視女人啊。”
“沒有。”他說。
杜宏笑着看看她們,“看你們一個個白凈斯文的,等會兒進去轉一圈就可能換個人了,仙女變土人兒,你們確定嗎?”
唐馨哼了聲:“我要去,說不準這輩子就這一次機會。”
明燭看向陸焯峰,“我也去。”
既然她們要去,陸焯峰當然不會阻攔,目光略過她的臉,輕笑了聲:“既然這樣,那就走吧。”
除了唐海程,其他人都走進那片沙塵暴中。
十一輛軍用摩托車整齊排列,曹銘和其他隊員把頭盔遞給他們,明燭接過,把頭上的帽子摘下,看向陸焯峰。
陸焯峰自然地把帽子戴回頭上,看着她把安全扣扣上,又漫不經心地別過眼,看向其他人,鄭重道:“他們開車,你們先坐後排感受一下,不過要聽從他們的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