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他自作多情了
貌美妖艷,浪得沒邊。
甄理全然符合他的審美。活了三十年,付予淮第一次遇到這麼賞心悅目的人。他飲了一口紅酒,淡淡甜味在舌尖化開,如甄理帶給他的感覺。
春心萌動。
無法剋制。
付予淮放下酒杯,手指擦過唇畔,聲音越發輕柔:“小少爺,你是嬌公子,需要有人寵你、呵護你。而余曼曼比你有野心,又不喜歡你,怎麼會對你上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說的好像她要分心照顧我似的。而且,說來說去,不就是說我不成熟嗎?我還年輕,我也會長大的。”
他撇着嘴,明顯對他的話表示不滿。
付予淮笑而不語,看他吃完了牛排,喝完了酒,招呼侍者結了賬。甄理本來想結賬的,但晚了一步。
“下次我請你吧。”
“好。”
他們並肩走出餐廳,兩位女侍者躬身送客,見人走遠了,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付先生今天真奇怪,明明都陪余小姐吃過了,又陪着吃了一次。”
“感覺比陪余小姐要開心些。余小姐在時,他都沒怎麼說話。”
“是呀是呀,不過,那位先生長得真好看,跟朵花似的,比余小姐都好看。”
“對對對,真好看,笑起來好看又可愛。”
……
走出餐廳,好看又可愛的甄理面臨一個難題:喝酒不能開車。
雖然只是小酌了兩杯,但他有一個毛病,酒足飯飽后犯困。
尤其是昨晚沒睡好。
甄理站在餐廳外,春日融融,照在人身上加劇了困意。他上下眼皮開始打架,還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非常孩子氣。
付予淮看到了,寵溺一笑:“想去哪裏?我送你。”
甄理伸手掐着太陽穴,“怎麼送我?你也喝酒了。”
“我有司機。”
得!
有司機了不起。
甄理跟着付予淮走到停車位的一輛低調邁巴赫前,車裏許尉下來,打開了車門。
“先生?”
“嗯。”
許尉又看向甄理,眨了下眼,笑道:“哥們,又見了。”
甄理看到他就想到那天的窘狀,所以,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下,便上了車。
付予淮隨後坐上來,挨着他,身上清淡的冷香傳入鼻孔,有意無意地撩人。甄理吸了吸鼻子,沒話找話:“怎麼換車了?”
“太高調。你喜歡那款?”
“嗯。很酷。”
“想開給你開。”
價值不菲的豪車隨口給別人開?
甄理驚得困意都消散了不少,很心動,但理智還在,眉頭皺了皺,覺出不對勁來。
“你這人未免太好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有什麼目的?”
他雖然年紀小,但防人之心也是有的。
可惜,他遇上了付予淮。
“我以為小少爺聽得出這只是場面話。”
他微微一笑,回的雲淡風輕。
得!這下是他自作多情了。
甄理臉臊得通紅,也不說話了,閉上眼裝睡去了。
付予淮也不拆穿,看着他漂亮嬌艷的臉道:“你要去哪裏?”
他眼神有些灼熱。
甄理把臉扭向內側,莫名有點煩躁:“就近找個能睡的地。等醒酒了,我開車回去。”
“要去我公司嗎?”
“隨便。”
付予淮吩咐許尉開車回公司。
輝煌影視在市中心一環大道,離這裏十分鐘的路程。但也就是這十分鐘,甄理就睡成了豬,還不雅地打起了呼。
付予淮是明星出身,十分注重外在形象。對於甄理的打呼,他有些排斥,好幾次都想把人推醒,可看着那張白凈暈紅的小臉,又忍住了。罷了,看在他那張臉的份上,打個呼且忍忍吧。
到達輝煌影視樓下,許尉停下車,回頭等候吩咐。
付予淮瞥了眼睡成豬的人,想了一會道:“看他睡多久吧。等他醒了,散了酒勁,送他回去開車。”
“好。”
付予淮推門下車,臨走時,看到他彆扭的睡姿,又轉回來,扶着他的肩膀慢慢躺到車座上。位置有點擠。
甄理半個身子彎着。
付予淮有點後悔:他應該開那輛車出來。
可後悔晚矣。
他邁步走進公司,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許尉眼裏。目睹了付予淮一切動作的他一邊等着甄理醒來,一邊琢磨着付先生的動機。
Gay?
沒看出來。
在他為付先生工作的這五年,從沒見他對任何同性表示過有興趣。
這漂亮少年是例外?
許尉想不明白,便拋去了腦後。
無論例不例外,他什麼都不能做,也什麼都做不了。不,他能做的是等。
許尉一直等到下午三點,甄理才悠悠轉醒。睜開眼,傻呆了兩秒鐘才想起自己身在哪裏。
“我睡了多久?”
“兩個小時。”
甄理坐直身體,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麻了的雙腿。早知道是在車裏睡一覺,他也不用上付予淮的車。
“付予淮呢?”
“先生回公司工作了。”
甄理看向窗外,大樓高聳,“輝煌影視”四個大字映入眼帘。
很熟悉的名字。
唐默不止一次提起過。她那時才進甄氏集團,正逢“輝煌影視”初創,多次提議轉型,借投資“輝煌影視”轉入娛樂行業,但沒有得到董事會的認可。而今兩年過去了,“輝煌影視”從名不見經傳的經紀公司躋身中國七大經紀公司行列。
它傲然屹立於市中心一環,三十層的大樓彰顯着它的榮光。
而甄家賣電器發家,這兩年經濟不景氣,又逢幾次高層動蕩,勢力大減,於年前搬出了一環大道。
嘖嘖,這對比真讓人唏噓。
甄理唏噓了兩秒鐘,收回目光看向許尉,桃花眸帶了點興味:“付予淮在這裏工作?”
許尉點頭:“是的。”
“輝煌影視的CEO?”
“嗯。”
“他不是影帝嗎?為什麼退出娛樂圈?”
許尉沉思了一會,含糊其辭地回:“付先生……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這話很有趣。
甄理被逗樂了,又問:“那付予淮對影後到底是什麼想法?他為什麼不喜歡影后?”
他問題好多。
許尉無奈地笑出聲:“哥們,我比你還好奇。”
他跟着付先生多年,看他縱橫娛樂圈,被無數美人追逐,卻是不動心。他可比他還好奇。
想着,他補上一句:“可能緣分沒到吧。”
甄理點點頭,摸着下巴,兀自樂起來:“也是,這緣分不可捉摸。就像我跟影后的緣分,我啊,對她一見鍾情。”說到這裏,他的眼眸忽地一亮,聲音難掩亢奮:“就在半年前,她出席了一個慈善晚會,我跟我爺爺一起去了,哎呀,當時一個小女孩跌倒了,她溫柔把她扶起來,還摸了摸她的腦袋,真美,又美又溫柔,我一眼就陷進去了。”
這……是戀母情節吧?
許尉沉默不接話,手上發動引擎,倒車開回去。
甄理把話題轉到了影後身上:“付予淮跟影后在談什麼合作?”
合作很秘密。
許尉知道的信息不多,能透露的更少了。
“應該是一部電影。”
“什麼電影?”
許尉不答,笑容帶了絲深意:“這個你可以去問付先生,他會很樂意告訴你的。”
甄理蹙眉,沒再問了。他其實並不怎麼想跟付予淮來往,一是兩人年齡相差有些大,沒什麼共同話題,二是付予淮比他有能耐太多,相處起來非常影響他裝叉。
他喜歡跟同齡人相處。
那個時候,他是眾星拱月的存在。
晚上
甄小公子一呼百應,朋友圈隨便一句【來我家裏吃烤鴨】,同是圈子裏的少爺小姐們幾乎都到了。他們在莊園的草坪上吃烤鴨,喝啤酒,唱歌跳舞,好不熱鬧。
玩到正酣時,甄理舉杯開口:“很開心大家能來這裏吃烤鴨,不過呢,吃了我的烤鴨可要幫我一個忙了。”
他這話才落,蘇家小公子錦天就笑着“拆台”了:“好你個真理,醉翁不易不在酒啊。敢情幾隻烤鴨就指使我們給你幫忙了?”
其他公子小姐紛紛附和:
“是啊,我們這勞力也太廉價了。起碼也要真理給我們唱首歌、跳場舞,對不對?”
“對對對,還不能像豪車頂上那樣隨便跳,我們要看脫衣舞,秀出咱們真理小少爺的細腰來。我可是垂涎好久了。”
“瞧你們這些小色鬼,咱們小少爺真跳了脫衣舞,你們還能活嗎?哈哈!不得狂流鼻血而死呀!”
……
越說越沒邊了,甄理拿過一瓶啤酒,咬開了,吐出瓶蓋,拿着就扔向了始作俑者:“讓你丫瞎起鬨!”
蘇錦天被砸中額頭,並不怎麼疼,卻偽裝出疼痛難忍的樣子,捂着小白臉哀呼:“真理不愛我了,他們都起鬨了,怎麼偏砸我一人?”
周邊人幸災樂禍,笑成一團。
甄理不理他,站到椅子上,拍着手掌,控制全場:“好了,別鬧了,都安靜了。”
人群果然安靜下來,各個專註地看着椅子上漂亮的美人。
美人真的很美,長身玉立,唇紅齒白,眉目如畫。那白襯衫散落了兩粒扣子,露出纖細瑩白的脖頸,頸窩很深,精緻的鎖骨一片瓷白,月光下,泛着清泠泠的光。
甄理不知自美,兀自說出自己的目的:“我呢,聽說影后要拍個電影,具體什麼電影,保密性很高,我查不出來,大家都上點心,幫我打聽去。”
蘇錦天咽着口水:“打聽出來了,有什麼福利?”
葉家大小姐坐在他旁邊,紅裙似火,眉目高傲。她聽到這話,忽地站起來,照着蘇錦天的腦袋就是一巴掌:“你一個男人還想要什麼福利?閉嘴吧,少說幾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葉家大小姐葉田田雙十年華一朵霸王花,還是甄理腦殘粉,各種倒貼,天天被拒。今天甄理提到的這個事,明顯是為了追影后,她自然不會放任不管。
她這一管,葉家二小姐也不甘人後,立刻從人群站起來發話了:“我姐說的對,總之,這個事不能幫!誰敢幫就是跟我葉翩翩作對!”
葉家雙胞胎姐妹花放了話,人群一陣靜默。
甄理看着兩人相似的臉,相似的着裝,連囂張跋扈的氣質都如出一轍,想了好一會,依然是傻傻分不清楚,只能無奈又無辜地嘆息:“兩位姐姐,你們來砸場啊。”
葉家姐妹花自然不是來砸場的,因為她們沒有時間。
葉田田不愧是霸王花之首,見妹妹一副“甄理歸我罩”的架勢,立刻就不滿了:“你算老幾?都說了不許打真理的主意,你當我說笑話呢?”
葉翩翩也不怕她,胸一挺,針鋒相對:“喊你一句姐是我有禮貌,孔融讓梨不存在的。真理是我的。”
葉家姐妹倆爭風吃醋的戲碼再次上演。
吃鴨群眾一口烤鴨,一口啤酒,樂得看熱鬧。
甄理拋給蘇錦天和吳畏一個眼神,先閃人了。蘇錦天他們很快領會意思,跟上來。三人拐去僻靜的庭院,沿着青石板路月下漫步,繼續商談打聽影后參演電影的事宜。
商談順利后,甄理叮囑:“你們都上點心,這事關我的終身幸福啊。”
蘇錦天點頭,娃娃臉難得爬上認真:“上心是要上心的,但真理,你跟影后這年紀相差也忒……”
甄理扭過頭,桃花眼一瞪:“是兄弟,這廢話就別說了。”
“這哪能算是廢話呢?”
“還說!你也學學吳畏,實在些,多做事,少說話,瞧你一晚上嘴就吧啦吧啦沒完了。”
突然被誇獎的吳畏嘴巴一張,想說的話又咽下去了。他本來想藉機打聽下影帝的事呢。可又怕甄理看出端倪。算了,等下次吧。
他不說話,蘇錦天也不好意思說話,三人沉默地走出庭院,默契往莊園外走。
五分鐘后,甄理把他們送出了莊園。轉身返回時,於念念帶着女僕們正送其他公子小姐出來。他一眼看到人群中走路打晃的葉家姐妹,想躲沒躲了,被兩人纏着摸了幾把臉,煩的差點罵出聲。好在,葉家司機過來接人,他配合著把人塞進了車裏。
“下次別讓葉家人進來!”
他冷着臉,斥責身邊的女僕。
女僕很少見他發火,感覺他是真生氣了,忙點頭說:“是,是,小少爺。”
甄理冷着臉正邁步往回走,忽地,一陣熟悉的“嘎啊”聲劃破天際。
那鴨子又在叫了。
嘎啊——嘎啊——
一聲聲叫得人心煩。
“艹!故意的!這鴨子找死呢!”
甄理走了一圈,又喝了酒,現在身體發熱、腦袋也發熱,所以,一個沒忍住,就尋聲捉鴨去了。他走出莊園,欣長的身影在月光下晃悠悠,像是喝醉了。
於念念和兩個女僕跟過來扶着他,被他甩開了:“別碰我!煩!”
他借醉耍脾氣,女僕們倒有點心怯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再出手,只遠遠跟着。於念念倒膽子大些,跟近了,嘴裏勸着:“小少爺,你這是要去哪?天黑了,回去睡吧。”
甄理當沒聽見,左繞右拐,循鴨叫聲進了密林深處。
於念念性子野,卻是怕黑,不敢進去。正為難間,唐默緊追上來,揮手道:“於小姐,你回去吧,我看着少爺。”
月黑風高小樹林,通常很容易發生不可描述的事。
於念念可不想喝醉的嬌滴滴小少爺落入野蠻女保鏢手裏,媚眼一轉,又壯着膽子跟上去了。
唐默不知道後面的事,只一心跟着甄理。她維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他一會踹踹樹,一會踢踢灌木叢,總之,各種沒頭沒腦地胡亂鑽。
“哪去了?臭鴨子!出來!給我出來!看小爺不把你揪出來宰了!”
唐默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可愛的醉話聲,丹鳳眼裏染上些許笑意。她的小少爺真的太可愛了,很想摟入懷裏親親抱抱舉高高。
可惜,沒機會了。
繞過一片樹林,是一座輝煌豪華的別墅。佔地很大,依山傍水,燈火通明照出哥德式的建築風格。而一陣“嘎啊——嘎啊——”聲正從裏面傳出來。
甄理的循聲捉鴨計劃就要實現了。
他高興地捋起衣袖,漂亮的桃花眼染上三分醉意,七分輕狂:“哈哈,這鴨子,還真讓小爺給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