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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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雪扉心懷忐忑,抬手敲門。

門內傳出男子的嗓音,冷凝,低沉,磁感,“誰?”

汪雪扉道,“表哥,宴會開始了。”

即使汪雪扉是京城名媛,宴會也不是說辦就能辦的,尤其是這種大型宴會,需要有個由頭。

比如說這次宴會,由頭就是帝都秦家長孫回來了。

秦肅在九歲時被拐賣,失蹤了整整十七年,今年剛剛被找回。

十七年不見,汪雪扉對秦肅的記憶僅余小時幾年,饒是如此,她也還是被秦肅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秦肅的氣息,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麼霸道。

汪雪扉以為自己又要吃閉門羹的時候,門打開了。

他背着光,房裏和煦的燈光在他臉上蒙了一層陰翳,身材極為高大,汪雪扉只到他胸膛上,入眼的全是秦肅白襯衫底下結實的肌肉。

汪雪扉一抬頭就看到他冷硬的下頜線條。唇很薄,緊緊呡出鋒利的直線,嘴角的弧度永遠不變,只有冷漠。

他身上肅殺的氣息和逼人的氣勢,汪雪扉只在那些上一輩那些鐵血軍人身上看到過。

“走吧。”

等秦肅擦着她肩膀走過去了她才如夢初醒,“表哥你等等我。”

秦肅回來兩個多月,汪家早就給他辦過一場認親宴,向上流階層的人承認了他的身份。

而她這個宴會則請的差不多都是同齡人,目的就是想讓這個圈子裏的年輕人接納他,也是為日後的人脈鋪路。

可以說,汪家想得很是周到了。

汪雪扉的爸媽說了,秦肅被拐賣到了大山裡,吃了很多苦。接回來的時候他已經26歲了,什麼都晚了,秦家差不多已經落到那個私生子的手裏。

汪秦兩家都對不起他跟他媽。

汪雪扉嘆了一口氣,所以她最討厭小三這種玩意了。

宴會的主人翁下樓時,郁蔓正被汪雪扉的姐妹團堵住中央。

那些女的就跟看見了光的飛蛾一樣,前仆後繼。

“郁蔓,給你整容的醫生是哪位?應該很有名吧。”

“你平時用什麼護膚品?”

“你這個妝也不錯,把化妝師推薦給我吧。”

……

她也無奈,“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我真的沒有整容,能夠好得這麼快可能是因為我體質特殊。”

她的臉之所以能夠好得這麼快,那些葯是一部分。更重要的卻是她修習的那門心法,呼吸吐納,自有天地靈氣聚集而來。

以前她是四陰命格,終日被魑魅魍魎騷擾,進到體內的天地靈氣也被打了個折扣。

現在卻沒有這個後顧之憂了,如今她修鍊起來事半功倍。而這些天地靈氣會在體內運轉十二個小周天以後自發修補她的身體。

她說的話沒人相信,那些名門閨秀還是問她要整容醫生的電話。

正當她頭疼不已的時候,她看到那道旋轉樓梯下來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一個身材高大氣勢逼人的男人。

男人身後是溫順的汪雪扉。

汪大小姐小心眼愛記仇,天不怕地不怕,驕傲又矯情,何時有過如此服帖的模樣。

從身邊人的交頭接耳中,郁蔓知道了男人的身份——秦家長孫,秦肅。

汪雪扉的姑姑汪明真在二十幾年前跟秦家知名的花花公子秦飛揚聯姻,婚後生下一子,就是秦肅。

可是秦肅卻在九歲那年被人綁架,等警方捉拿劫匪歸案時,被他們綁的秦家長孫卻不見了。幾股勢力多方查訪,卻意外得知好不容易逃出劫匪魔掌的秦肅可能在回家路上被人拐賣,而拐賣他的人販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就纏綿病榻的汪明真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急火攻心撒手而去。

肚裏一包草的秦飛揚歡歡喜喜辦完老婆的葬禮,第二天就帶着小三跟私生子回了秦家。私生子當時已經七歲大了,小三家裏也是個富戶,不過卻是他們看不上眼的暴發戶。

汪秦兩家被秦飛揚的騷操作快要氣死,汪家更是直接打上門去,要秦家給個說法。

汪家甚至懷疑,秦肅就是被小三教唆人拐賣的,不過當時的具體情形誰都不知道,汪家的說辭他們自己都拿不出證據。

但是這不妨礙他們將怒火發泄在秦家上。

秦家家主,也就是秦飛揚的父親秦烈被這個草包兒子氣到不行,當即登報跟兒子一家斷絕了關係,秦飛揚哭嚎無用,帶着他的小三跟私生子灰溜溜地搬出了秦宅。

所有人都以為秦大少沒了錢,那個小三肯定過不下去了,誰知她居然沉得住氣,帶着秦飛揚回了娘家,專心教養起私生子秦正陽來。

秦烈雖然說跟秦飛揚斷絕了關係,可這個草包兒子還是他的獨子,還是個他以前百般寵愛的老來子,於是他私底下跟秦飛揚時有接觸。

這一接觸下他就發現了驚喜。

他精心培養的繼承人秦肅失蹤了,兒子又是個草包,侄子們對這偌大的家財虎視眈眈,正愁後繼無人的時候,他卻發現秦飛揚那個私生子一樣很優秀,雖然比不上從小正統出身的秦肅,卻也比同齡人優秀了一大截。

於是,他瞞着汪家,悄悄把秦正陽接回了秦宅,一邊繼續找自己的大孫子,另一邊卻在培養小孫子,做了兩手準備。

大孫子一直沒能找到,小孫子卻不負他的期望,迅速成長起來。秦烈心裏的天平也逐漸移到秦正陽身上。

秦正陽十八歲生日那天,秦烈終於對外宣佈了他秦家下一任繼承人的身份。

汪家大怒,卻深知木已成舟不能轉寰,更何況兩家人已經多年不來往,他們的態度並不能影響秦烈的決定。

這兩年,秦烈的身體越來越差,秦氏集團的大權逐步交到秦正陽手上。

就在這種關鍵時候,秦肅被找到了,讓原本明朗的局勢晦暗不清起來。

汪家人帶着秦肅見了秦烈,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總之出來以後秦肅的舅舅也就是汪雪扉的父親臉色十分難看。

後來他們才知道,秦烈給了秦肅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分紅,不許他參與公司決策,而剩下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早就到了秦正陽的手裏。

孰輕孰重,局勢如何,一目了然。

秦烈自詡公平,可是這場無聲的戰爭里誰都不痛快。

秦肅還好,但是汪家是真的快被秦家氣死,汪明真九死一生才產下這孩子,為了汪明真,汪家出了許多力才把快要垮下去的秦家重新扶植起來。

現在秦家的一切卻跟汪明真和她兒子無關了,落到了小三的手裏。

至於秦正陽,他可不認識什麼秦肅,他一直覺得秦家的一切就該是他的,秦肅的出現卻奪走了百分之二十的分紅股份!

秦肅的身份現在很尷尬,秦家的話語權如今全部落入私生子秦正陽手裏,他這個正經的婚生子反而只拿了點分紅。而且肉眼可見的,秦正陽勢必會出手對付他。

現在圈子裏的人都不想跟他結交,生怕得罪了秦正陽。

也就是汪家還在費勁地想把他推進上流圈子裏。

*

他們下來的時候,廳里正在放一支曼妙的樂曲。

等秦肅露面時,原有的喧嘩不知不覺低了下去。

那些少爺小姐看到秦肅時都有點茫然,不是說秦肅被拐賣到一個山溝溝里,沒上過學讀過書,天天干農活,連字都認不全的嗎?

他們原以為會看到一個畏畏縮縮的泥腿子,卻不想秦肅氣勢驚人,淡淡一眼掃過來就將人牢牢釘在原地。

汪雪扉恢復明艷的笑意,帶着笑容在人群里穿梭,遇到親近的就碰杯酒,把秦肅介紹給他們。

別人也不好拂了汪大小姐的意思,再不怎樣,也會朝秦肅頷首。

可是誰也沒有朝秦肅的方向走動一步。

秦肅似乎沒有參與這項活動的意思,他無視眾人複雜的目光,端起一杯香檳呷了口。

人的教養,是可以從舉止中反應出來的。秦肅的舉手投足間,非但不像是沒被教養過的樣子,反而像是有數百年底蘊的家庭里教出來的貴公子。

只是這貴氣與一般的大家公子又有所不同,帶了點鐵血野性。

宴會裏的人正躑躅着要不要過去搭個話時,一個美人翩然朝秦肅走過去。

郁蔓啊。

她確實沒必要擔心開罪秦正陽。

見她過來,眾人的眼神微妙,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離秦肅越來越近,她就越覺得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瘋狂地咆哮着,更近點更近點。

等終於站到秦肅身邊時,她整個人似乎都圓滿了,從腳底湧上一種愉悅的氣息,直到天靈蓋。

此時,秦肅在她眼裏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閃閃發光的大寶貝,一件充滿靈氣的大寶貝。

她運轉心法時會自發吸收天地靈氣,但是她還沒有遇到過哪個人,連一根頭髮絲兒,都充盈着靈氣。

站在他身邊時,精純的天地靈氣就跟不要錢似的湧入她的身體裏,讓她通體舒泰。

郁蔓甚至都能感知到她臉上最後那道傷口正在漸漸癒合。

郁蔓眼含深意,“郁蔓。”

秦肅端起香檳,一樣的言簡意賅,“秦肅。”

他們兩個試探性地對視一眼,勾起無邊的火光。

郁蔓眼睛一眯,真有意思啊。

有了郁蔓的帶頭,那些跟秦家沒有直接利害關係的人也紛紛站出來跟秦肅結交。

秦肅對所有人的態度都一樣,疏離而不失禮貌。

這場宴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還是成功的,汪雪扉相當滿足。滿足之下她就沒有再找郁蔓的麻煩,至於在秦肅下來之前就已悄悄離席的陸氏夫妻,則取代了郁蔓的位置,記在汪雪扉心裏那個小本本上。

晚上十點左右,宴會結束,那些富家子女三三兩兩散去。

郁蔓則在自我介紹之後全程跟秦肅保持了個恰到好處的距離,不僅能夠讓她吸收到靈氣,還能不被人發現。

有了靈氣,什麼兩千萬,什麼支票,全都被她拋在腦後。

直到宴會結束,秦肅消失,她才如夢初醒。

她一把拽住想要上跑車的林仲,“不是跟你說過今晚不要開車嗎?”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心高氣傲的林小公子就惱了,“你這個騙子。”

覺得自己被騙了的林小公子在郁蔓被人拽走以後就想找到她討個說法,但是回到宴會上的郁蔓身邊卻聚了一大波女人,他壓根就不好意思走過去。

再說,今晚的事要是傳出去了,恐怕滿帝都的人都會嘲笑他人傻錢多。

於是林仲等啊等,想等郁蔓落單,結果直到宴會結束,他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林仲的話滾到喉嚨附近,對上郁蔓時卻先萎了三分氣勢。郁蔓的事他也聽說了,她現在缺錢。

他從不跟女人計較,更何況還是個漂亮女人。

他沒好聲氣道:“那五十萬就當我送你的,我現在要回家,你放手。”

反正他家裏一個月給他的零花錢都不止五十萬,他又不缺錢。

郁蔓看到這位想找死的大少爺還真無語。不過她這是她在異世里做成的第一筆生意,這林小公子又並非壞人。

如果真讓他出事豈不是砸了自己招牌?

她皺了皺眉,從包里拿出個東西異常強勢地塞到林仲手裏,“拿着這東西,想開車就去開吧,不要後悔就行。”

林仲訝然,莫名其妙地握着那個被強行塞過來的平安符。

他不解,正要問郁蔓,她已經離開了。

想了想,林小公子把那個平安符隨手丟到副駕駛座位,發動了自己的愛車……

郁蔓走出天水麗苑,看到輛現代車停在路邊,隔着大老遠魏繁霜的腦袋就從車窗里鑽出來了,“郁姐,這裏。”

郁蔓本來也有車,但是為了湊錢,加上原身本身就不會開車,平時都是另外一名男助理開的,所以她就把車賣了,賣了的錢留了點在手裏,剩下的錢全都打到李蔚賬戶上去了。

這輛車還是魏繁霜問自己同學借的,郁蔓才知道魏繁霜不僅在大學裏就考了駕照,而且技術還不錯。

郁蔓看了下左右無人,脫了高跟踩在柏油路上,痛得齜牙咧嘴,原身倒是習慣了穿高跟,但是她怎麼穿都覺得彆扭。

她拎着鞋赤腳走過去,“等了很久吧。”

送她過來時她就跟這妮子交代過了,叫她直接回家,如果宴會結束了她就打電話讓這妮子來接。

她那個電話還沒打出去十分鐘,而家裏到天水麗苑的車程有一小時,可想而知這傻姑娘壓根就沒走。

魏繁霜睜眼說瞎話,“沒等,我剛來。”

郁蔓已經懶得戳穿她了。

魏繁霜傻笑了會,突然想起一件事,把手機遞到郁蔓眼前,“對了郁姐,我剛剛看到你上熱搜第一了。”

熱搜第一位上赫然掛着醒目的標題——“郁蔓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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