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
的取名一向簡單粗暴,譬如說胡麗,而胡麗的姨奶奶則叫做胡玫。
與想像中的絲毫不一樣,胡玫非但沒有胡麗的狐媚妖艷,整個人異常柔和清潤,容色清麗,語笑翩翩。郁蔓來到包廂的時候,胡玫已經坐在那等着了,她裹着一身修身旗袍,安靜地坐在桌旁,身上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種沉靜的氣息,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七八歲上下,絕對讓人想不到那副皮囊居然已經有了七百多歲的“高齡”。
跟她面對面坐在一起的是個男人,男人背對着郁蔓她們,一邊給胡玫面前的杯子添水一邊溫和地跟她在說話。
如果她不曾猜錯的話,這位應該就是劉治平導演了。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魏繁霜跟着她過來了,就連胡麗也作為牽線人過來了,她們三人打扮得齊齊整整煞有介事,與之成為鮮明對比的是劉治平夫婦。人家休閑的彷彿是過來遊山玩水的。
因為胡玫,劉治平算是接手了《半凝香》的製作任務。但也僅是算,《半凝香》由神娛全額投資打造,作為投資方,神娛肯定要保證自家藝人在劇中的比例,這塊蛋糕不能自己還沒吃到就被別人給瓜分了。最好能夠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提高神娛的知名度,畢竟做一部電視劇也不是在做慈善。
可以確定的是,《半凝香》的女主角葯香這個角色,肯定是落在神娛目前一姐郁蔓的頭上的,導演可以換人,女主角肯定不會換!
劉治平提出可以接手這部劇,但是他要先見郁蔓考察一面。如果郁蔓在他心裏夠格了,自然界皆大歡喜,如果不夠格,那麼對不起,神娛就去另謀高士吧。現在華國的導演倒是不缺,可是能把電視劇拍好又有知名度的導演實在是少之又少,至少劉治平如果拒絕的話,他們基本上是不可能再請同等級的導演了,只能雇傭次幾個等級的導演。
郁蔓也清楚,此行重點就在於她。《半凝香》讓劉治平來做,那些書粉可能還會認賬,如果真的請不入流的導演來做,電視劇的前期口碑可能就直線崩塌了,更何況,出名總有出名的道理,劉治平拍起片子來,得心應手行雲流水,單從劇情流暢度這一方面來講,他同其他普通導演來講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劉治平今年剛三十二,年歲尚青,長相不及娛樂圈諸多男星俊俏,卻格外陽光。胡玫先站起來打招呼,他也沒有絲毫架子,站起來笑眯眯地同三個人說了聲好。
魏繁霜又驚又喜,胡麗在路上說過,劉治平是她的表姐夫,他們認識在情理之中。郁蔓畢竟是公眾人物,劉治平知道也合理。可她先前不過一個小小的助理,現在僥倖當了經紀人,劉導居然能夠準確無誤地叫出她的名字來。
一行人先後落座,魏繁霜主動招呼起來,她按了搖鈴,早就等候在包廂外面的服務員立馬輕巧地推門進來,每個人都隨意地點了幾道自己愛吃的菜。劉治平遲遲沒有提到《半凝香》的丁點消息,反而一直在跟郁蔓她們閑聊。
聊着聊着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拍腦袋,拿起座位上的禮品袋,取出個盒子,“我岳母最愛瓷器,我最近去澧縣那邊收了套,你們有沒有識貨的?”
胡玫忍不住吐槽他,“說了心裏沒底就不要買嘛。”
劉治平嘿嘿笑了下,“萬一岳母會喜歡呢?”
魏繁霜學的是金融,對歷史又不感興趣,胡麗更加,整顆心裏裝着的全是如何泡帥氣的小哥哥,養個小寶寶。管你什麼瓷器鳥器,在她心裏毫無區別。於是乎,劉治平很快就以問詢的目光看向郁蔓。
郁蔓心裏暗暗吐出一口氣,來了,胡麗在路上就提到過,劉治平的考察不會是試鏡或者即興表演那種,他出的題千奇百怪。看來或許這個瓷瓶就是她今天的題目了。
這要是別的東西,可能她還會心虛,但是這個完完全全就是她的老本行了。
她剛剛成為郁蔓的時候,得知這個世界居然沒有丁點跟大周有關的記載時,十分驚愕,她後來搜集了很快歷朝歷代的資料,終於確定,故舊的那個大周跟這個世界真的沒有半點牽連,如此也好。
無論如何,她也還是個古代人,大周也有瓷器,燒窯製法,她有粗略的了解。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
劉治平聲稱他拿出的這件是古瓷,古瓷與今瓷不同,作為古董,時日越久,身價就越往上翻。現在的古玩市場都流行“做舊”,實際上就是做假,行家都會有走眼的時候,更何況其他人。
但是郁蔓跟普通人不一樣啊,她是相術師,對靈氣最為敏.感,平常哪個犄角旮旯里藏着靈氣,她很快就能聞出來。這個世界靈氣缺乏,哪怕僅有一點點靈氣,對於郁蔓來說就無異於薄荷油直接刺激太陽穴。古董久藏於地底,大地有靈,被埋藏了萬年乃至於千年的古董身上肯定有靈氣的味道,朝代越遠,靈氣就越重。
可以說,郁蔓單用鼻子聞就能聞出這瓷器是不是古董,是什麼時候被製造出來的。
這是一個漂亮的青釉細口瓶,造型十分流暢優美,釉色純正,濃淡相宜,看起來很是古樸典雅。但是郁蔓一看到這瓶子的形狀就笑了。
“從陶土跟窯制手法來看,應該是宋代的官窯。宋瓷有兩大特徵,光致茂美和如冰似玉,這個瓷瓶也不例外,瓷釉翠綠晶潤,應該是宋代的龍泉窯……”
郁蔓侃侃而談,表情十分篤定。從靈氣的深淺來看,這個瓶子大約有一千來年的歷史,往前推算,加上這個瓷瓶本身的特徵,應該是宋的龍泉窯。這些信息,她都是過去搜集大周資料時隨意看的,僅是隨意看看,她便把那些東西全都深深地刻在腦海,不會忘記。
劉治平認真聽完她洋洋洒洒的一大段話,頷首:“我認出這是宋瓷,就是沒認出這是龍泉窯的,你對瓷器彷彿了解很深。”
郁蔓微微一笑道:“常年拍戲,偶有涉獵。”
郁蔓拍的絕大部分都是古裝劇,她這個理由也算是站得住腳。不過,她話鋒一轉,“劉導你這個瓶子好是好,卻不適合送給女性親人。”
劉治平皺了皺眉,“怎麼說?”
郁蔓忖度了會,還是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只好實話實說,“這瓶子若是送給女人了,不出三月,該女子身旁的所有男性必定全部出軌。”
……
劉治平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同胡玫兩人面面相覷,啞然失笑,“這個說法從哪來的?”
郁蔓抿了抿嘴,正色道:“風水。”
“木易朽,金易銹,玉石太過柔脆,承載風水的物件上,以銅器為上等,陶器次之,玉石屬陰要再次一等,木頭黃紙是為最次。陶瓷經過煅燒火煉,乃是火土相生之物,能起風也能止水,在風水運用一道上流傳甚廣。劉導的瓷瓶是‘雨過天青色’,揉入了水,中和了火土,本該是好事。可是‘雨過天青色’主正東,正東是女子男宮所對應方位,於主不宜。更何況這瓶口內收外擴,形狀十分怪異,自然而然會妨礙運勢。且這瓶子的釉色上有嫣紅點點,看似增色,然而形似桃花,還是爛桃花。結合起來看,便會妨礙到女子身邊的男人桃花運。首當其衝殃及的是女子伴侶,而後若是不曾丟棄這瓶子,很快連父親弟弟跟其他親屬都會受到影響,立竿見影。”
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郁蔓剛剛感知到了瓷瓶帶的“氣”,感知到了瓷瓶身上發生過的事情。
宋人的工匠基本上是世代為生,過去就有對做陶的夫婦,十分恩愛和諧。
男人做陶器,女人做瓷器,手藝都十分高超,兩人一直是其樂融融。
男人過二十五生辰那年,女人決定親手為他製件瓷器做禮物。
她選擇在七月初七乞巧節那天封火開窯,開窯時,天下起了濛濛細雨,几絲雨滴順着縫隙飄到窯洞,恰好在出爐時候,在瓷釉上染就了點點嫣紅。
沾了雨的瓷器本不該取用的,可奇就奇在這件瓷器是萬里挑一的雨過天青色。女人捨不得,便把這件瓷器留用了,準備在丈夫生辰那日送給他。
可是沒等到丈夫生辰,那個跟她恩愛的人就變了,他逛了青樓,認識了個煙花女子,無論如何都要以正妻之禮把那個青樓女子娶進家門。
女人認不出這個陌生的男人,毅然決定自請下堂,拿回一封休書回了娘家。
回了娘家以後,她整日以淚洗面,可是回家不過半月,父親就跟家裏的婢女搞在了一起,將家裏弄得雞飛狗跳。
而弟弟那邊,弟媳懷孕不久,弟弟便鬧着要另娶一房姬妾。一月之後,此類事情又迅速波及到了其他男性親屬。
女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急忙請了相術師來看,相術師告訴她說有件親近的物品一直在妨礙她和她身邊人的運道。
正是那件瓷器。
乞巧節下雨並非好時辰,反而於女不宜,那件瓷器染上了織女的眼淚,它的風水就開始影響到女人的運勢。
知道這件事以後,女人一連說了三個“可笑”。
她把這個瓶子埋了起來,但是到了後世,這個瓶子還是被挖出來了,此後這個瓶子的每一代女主人的男親屬,個個都必定出軌。
這種聽起來更加匪夷所思的故事,郁蔓沒有說出口,她只是用劉治平更能接受的語言把風水神神叨叨地解釋一通罷了。
其實照她看來,這種瓶子直接砸碎不就行了,當年那個女人為什麼情願埋起來也不幹脆砸了它?
她神情認真,不似作偽,劉治平卻看得想笑,“沒想到你對風水還有研究。”
郁蔓十分平靜,“事關自己,便粗學了點。”
劉治平壓根就沒信她,“你說立竿見影,照你這麼說,我隨便把這瓶子送給個女人,她身邊的男人肯定會出.軌?”
郁蔓點點頭,“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劉治平嗤笑一聲,大手一揮,“小麗,這瓶子歸你了。”
胡麗的臉色頓時紅白一片,十分精彩,“你送給我幹嘛?”
劉治平滿不在乎道:“你也聽到郁小姐的話了,拿你做個實驗,不管成不成,這瓶子都歸你了,我花了十五萬從好友手上買來的這瓶子,你不虧。”
胡麗嘟囔了句,“萬一是真的呢。”
剛剛吐槽完,胡麗就對上了胡玫似笑非笑的眸子,她打了個寒噤,沒敢再說話了。這位姑奶奶修為比她高出整整六百年,伸出根手指頭都能把她給碾碎。更何況胡玫出了名的寵夫狂魔,雖然平時胡麗叫劉治平姐夫,可是她哪能真把人家當表姐表姐夫看。
胡麗只好苦着臉接過那個瓶子,“那就謝謝姐夫了。”
她手上還抱着這瓶子沒來得及放下,包廂里的手機鈴聲就開始響了起來。胡麗迫不及待地把瓶子跟燙手山芋似的撂桌上,抓起自己的包包取出手機,“我先接個電話,你們慢慢吃。”
她就跟花蝴蝶一樣欣喜地衝到走廊接電話,一行人只來得及看到她風一樣的背影。
五分鐘過去,胡麗獃滯地回來了,她手裏還緊緊抓着電話,臉上的表情有點難以置信。
“我爸看上了個小狐狸精,要跟我媽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