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隻小蜘蛛
撿個小姐姐回家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除非小姐姐主動埋伏在你回家的路上準備碰瓷。
望着經過三言兩語的試探后就迅速進入狀態，與內德愉快聊起來的艾麗卡，彼得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早餐的殘骸收拾成一小堆，端着去了廚房。
艾麗卡偶爾不加掩飾的冰冷目光和無意間暴露出的危險小習慣都在說明她的來歷果然不簡單，背後說不定隱藏着極深的內.幕。
昨晚睡前彼得就在思考這個問題，但在一覺醒來之後，他仍然毫無頭緒。
沒辦法，誰讓艾麗卡是他主動帶回家的呢，現在房租都交了，總不能在這個時候把人掃地出門。
艾麗卡的出現讓彼得開始懷疑自己生活在大型解密遊戲中，她則是觸發某一支線任務后開出來的道具或關鍵性NPC，無法退貨，不能拒收。
包裝盒外面點綴着柔軟鮮麗的綢緞和耀眼的銀質星星，本人乍一看也彷彿天使般美好，但仔細瞧瞧就能發現，這位“天使”背後撲扇着的翅膀開始撲簌簌往下落羽毛了，而隱藏在潔白柔軟的羽毛之下的，是包裹了一層肉質薄膜的骨翼。
分明是個偽裝起來的小惡魔。
艾麗卡暫時沒意識到少年彼得的煩惱，她正在聽內德講八卦。
如果艾麗卡願意，她可以變得非常健談，認真傾聽善解人意，外加一點小小的引導暗示，就能從談話中獲得很多信息。
比如在跟內德聊天的五分鐘后，艾麗卡得知了彼得在中城高中讀書，學校里有個叫弗萊舍·湯普森的社交小王子因為嫉妒他的美貌和智慧，總是帶頭針對他，搞得他每天的日子很不好過；
以及彼得目前正在斯塔克工業實習，還拿到了由鋼鐵俠親自頒發的獎學金；
還有——
“聽說你暗戀高年級的學姐？”艾麗卡單手托腮歪頭看向從廚房裏走出來的彼得，眼睛像小星星似的眨巴眨巴，目光中充滿好奇。
彼得一愣，手中端着的果盤差點兒掉下去，幸虧他及時反應過來抓緊了邊沿：“什麼？！”
朝內德投去一個“等會兒找你算賬”的超凶瞪視后，彼得的視線轉向艾麗卡，眼神秒變軟。
他結結巴巴地解釋：“不不不，我沒有，你別聽他瞎說！”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時彼得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兒，那句話聽上去太容易讓人誤會了，但已經說完的句子又不能再咽回肚子裏，他只好默默地、有點尷尬地挪開了目光。
內德朝天翻了個白眼，以笑聲發出不客氣的嘲諷，揭穿好基友虛偽又無力的辯白：“呵呵。”
相比之下艾麗卡就顯得很厚道，她那雙清澈純凈的冰藍色眼睛裏透着滿滿的認真，任何一個跟她對視的人都會對她接下來所說詞句的真實性堅信不疑：“我沒有嘲笑你，我想表達的意思是——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我可以擔任你的戀愛顧問，畢竟女孩子更了解女孩子不是嗎？”
略微停頓一瞬，艾麗卡繼續道：“就當是感謝你收留了我。”
彼得還沒想好該如何回答，內德先湊熱鬧評價了一句：“你看上去很有經驗。”
艾麗卡遲疑片刻后搖搖頭，坦率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坦白來講並沒有，我之前的生活環境不存在正常戀愛的條件。”
“不過請不要擔心，”似乎是怕彼得誤會，艾麗卡很快補充了一句：“我有心理學博士學位。”
對付中學生戀愛綽綽有餘。
彼得：“……”
內德：“冒昧地問一句，你今年多大？”
艾麗卡：“二十歲。”
內德：“好、好吧。”
“怎麼？”艾麗卡眯起眼睛，聲音變得有點危險：“你不信？”
內德確實不太相信，艾麗卡看上去和超級學霸這個詞組完全不搭調。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兩人接觸的時間很短，所以在內德心中，艾麗卡一眼就能看到的、最直觀的容貌印象暫時壓過了需要更多接觸后才能體會到的氣質印象。
所幸人不需要每時每刻都說真話，於是……
內德瘋狂搖頭：“信信信。”
聽到回答，艾麗卡打量了內德片刻，忽然露出個狡黠的笑。
“騙你的，這也信？”女孩垂下纖長的睫毛，語氣輕快地說：“我哪兒有時間去讀博士。”
內德：“……”
並不擅長和女孩交流的內德被艾麗卡欺負的手足無措，他向彼得投去求助的視線。
——兄弟！這個小姐姐怎麼回事？
彼得假裝沒接收到好基友的腦電波，腹黑氣質在乖寶寶的外殼掩飾下悄悄冒頭。
——讓你剛才隨意爆我的料，哼。
最後彼得還是幫內德解了圍，他把話題拉回了最初的目的，採購生活用品。
三人結伴出了門，直奔向最近的商業廣場。
首先買衣服。
內德沒有時尚細胞，彼得的穿搭全靠梅指導，這倆人只能坐在椅子上扮演捧哏鼓掌的角色。
艾麗卡決定自力更生，但看着琳琅滿目的當季新款，她忽然意識到其實自己的審美也跟不上潮流。
艾麗卡站在穿衣鏡前皺着眉，她把針織衫的下擺掖進牛仔褲里，試着將腰線拉高：“我彷彿不像個女性。”
內德：“……說話請摸着良心。”沒看見導購小姐姐都在磨牙了嗎？
艾麗卡轉過身：“這套怎麼樣？”
彼得豎起大拇指：“好。”很多路過的人都在偷看。
拒絕了導購小姐姐推薦的一堆裙子后，艾麗卡買下了包裹嚴實的牛仔褲配長袖針織衫。
她認為裙子雖然漂亮，但行動不方便，還是牛仔褲比較好。
彼得意有所指地看向艾麗卡穿的黑色絨面高跟鞋，那3英寸的細跟令他肅然起敬，看時間長了都覺得腳疼：“這個行動就方便了嗎？”
身高5.3英尺的艾麗卡微微抬起下巴，面無表情地望着彼得：“這個是必需品，讓我不用仰視你。”
內德表示支持：“聽上去有點道理，或許我也需要一雙。”
彼得拍了拍內德的肩膀：“我可以送你增高墊。”
鋼鐵俠同款。
別問他是從哪兒得到的。
午飯是在路邊漢堡店解決的。
牆上掛着電視機，正在播放午間新聞。
由於屏幕正對艾麗卡，她在啃漢堡的同時偶爾會瞥上兩眼。
彼得正在跟內德討論攝影課作業的問題，忽然聽到“砰”一聲沉悶的響。
艾麗卡手中吃了一半的漢堡從她的指尖掉下來，咕嚕嚕滾了幾番，撞上可樂杯。
彼得微微一愣，把手伸到艾麗卡眼前晃了晃，發現她的目光是直的：“怎麼了？”
內德擰着上半身扒住椅背，朝電視機的位置抬下巴：“呃……是因為這個嗎？”
“……韋恩集團於今天上午十一時召開新聞發佈會……”
“……董事長布魯斯·韋恩承認了親生子的存在，但卻否認隱婚的說法……”
搖晃的鏡頭奮力擠進人群，衝到最前端，視野逐漸拉近，落在安靜立於布魯斯·韋恩身側的男孩臉上，給了他一個大特寫。
達米安·韋恩看起來年紀並不大，十三、四歲的模樣，穿着一身剪裁貼合的定製西裝，打着深藍色的領結。他的容貌俊秀精緻，眉眼間的輪廓像極了父親，只不過布魯斯的眼睛是清澈透亮的湖藍，達米安的眼睛是寶石般璀璨耀眼的綠，應該是遺傳自那位至今身份不明的神秘母親。
達米安的站姿放鬆隨意，目光明目張胆地四下游移，顯然並不把記者們放在眼中，有時他會在父親的允許下回答記者發出的提問，在開口的一瞬間，男孩遊離的目光收束成明亮的一點，銳利的眼神彷彿刀子般刺穿屏幕，氣場瞬間鋪開，整個人陡然變得強勢起來。
很快記者們的發言就收斂不少，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位韋恩小少爺不是好惹的。
“……除達米安·韋恩之外，布魯斯·韋恩還有三位養子，其中一位已病故……”
畫面從現場轉播切回了午間新聞的演播室，屏幕左邊依次放出了三張證件照，第二張是黑白的，第三張停留展示了很長時間。
“……就讀於哥譚大學一年級的提摩西·德雷克·韋恩正是韋恩集團目前的執行總裁……”
艾麗卡把視線從電視上挪開，她撿起漢堡，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繼續吃。
內德和彼得見狀，偷偷交換眼神。
內德：艾麗卡是布魯斯·韋恩的女友粉嗎？聽到偶像兒子都那麼大了，所以傷心了？
彼得：我不知道……不是吧，這年紀差的有點大啊？
內德：年紀算什麼，柏妮絲還在校內BBS上宣佈非鋼鐵俠不嫁呢！
柏妮絲是中城高中的校花。
聽上去好像有那麼點道理？
彼得想了想，從書包里取出一個小盒子放在桌角，發出輕輕的“咔噠”一聲。
“艾麗卡，”彼得說：“送你個禮物。”
收到禮物后她應該會開心一點吧，也能順便轉移下注意力。
艾麗卡緩緩抬起頭，嘴角沾着一粒芝麻，她看上去很茫然：“什麼？”
“內德告訴你我在斯塔克工業實習了吧？”彼得打開盒子，倒出一枚設計感十足的手機，他按下開機鍵，根據指引進行初始設置：“這是員工福利，我和梅姨都用不上，就送給你啦，方便聯絡。”
手機背後那枚大大的燙金單詞Stark囂張地表明了這款產品的來源。
聽到斯塔克工業，艾麗卡果然產生了一點興趣，她乖巧地等待彼得設置完，才接過手機開始興緻勃勃地探索。
隨便選個看順眼的圖標點開，在跳過了令人眼花繚亂的香水廣告片后，艾麗卡發現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視頻網站，首頁上整整齊齊排列着很多推薦位，最顯眼的正上方滾動橫幅恰好停留在這樣一句引人注目的宣傳語上：【非洲農業不發達·蘇睿小公主的直播間】——性.感白狼（冬日戰士）在線種地！
艾麗卡把宣傳語念了出來：“咦，這是什麼？”
正在喝可樂的彼得差點兒被嗆到。
內德咬漢堡的動作一停，雙眼放出光芒：“唔唔唔唔！”
“把東西咽下去再說話。”彼得假裝鎮定地拍了拍內德的臉。
內德用力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終於解放了嘴巴：“冬日戰士！”
兩人說話間艾麗卡已經戳進去了。
屏幕上出現了遼闊壯麗的草原勝景——
羊群如一朵朵白雲輕盈掠過，牧羊人騎着馬歡呼奔向遠方，雄鷹展翅，在澄澈如洗的天空下翱翔，身影逐漸化為黑點，融入地平線盡頭那抹緋色的夕陽余光中……
隨便截一幀都能送去攝影展上參展，風景美到這程度已經與拍攝器材沒多大關係了，哪怕隨便用手機晃晃也能拍出大片的效果。
在空中俯拍了一段時間后，鏡頭開始下降，進入一片地勢平緩的草場。
畫面先是平穩旋轉了整整一圈，令圍觀群眾充分了解到周圍環境，接着才固定在了某個方向，一點點拉近。
彈幕區不斷有五顏六色的評論飛過——
“瓦坎達的景色真的是太美啦！什麼時候能開放旅遊簽證啊？想去玩(*/ω＼*)！”
“想看我們家巴基哥哥啊，誰要看風景！標題涉嫌欺詐，舉報了！”
“樓上真是活體KY，有沒有在線的管理員封一下啊！”
“管理員【銅牌飛行員】將【巴基的女朋友】禁言10天。”
“……”
“沒有欺詐啊，”畫面外響起歡快活潑的女聲，一直沉默的主播終於開口說話了：“這不是正在拉鏡頭嘛，馬上就能看到了，喏——”
低矮的木柵欄圍出一大圈空地，柵欄外有個身穿瓦坎達民族服飾的男人正低着頭擺弄一桿鋤頭，威風凜凜的牧羊犬蹲在他腳邊甩尾巴。
彈幕大軍氣勢洶洶地降臨了。
“啊啊啊啊啊！偶像！我的偶像！”
“我們巴基真勤勞，都會種地了，好欣慰！”
“感謝小公主每天直播，要不然巴基粉都沒有活路了QAQ，隊長真的不考慮一下教巴基使用現代化社交工具嗎？”
“別逗了，隊長自己還用老人機呢！你見他什麼時候更新過推特狀態？”
“不要歪樓啊寶寶們！專註舔巴基！”
“……”
除了瘋狂發送彈幕外，粉絲們還砸了很多禮物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與狂喜。
盯着左下角層出不窮的“【冬日戰士的鐵胳膊】向主播發射了一架昆式戰鬥機”、“【巴基的小辮子】向主播郵寄了十斤李子”、“【瓦坎達普通民眾】向主播投擲了美國隊長的盾牌×10”等砸錢播報，艾麗卡陷入沉思中。
她感覺自己找到了發家致富的捷徑。
“原來直播這麼賺錢嗎？”艾麗卡蠢蠢欲動：“我也想試試。”
彼得撓撓頭：“呃……確實有些人氣高的主播很受歡迎，但這方面的成功是小概率事件吧？你打算直播什麼呢？”
艾麗卡認真思考幾秒鐘，目光掠過手機屏幕上那個扛着鋤頭犁地的男人的背影。
她用看似漫不經心的語氣說：“性.感蜘蛛俠在線抓賊？”
內德：“哈哈哈哈哈哈嗝。”
內德意味深長地瞥了彼得一眼，還用肩膀撞了撞他，緊接着對艾麗卡豎起大拇指：“我覺得可以！”
彼得單手扶額：“……我覺得不太行。”
他心累的無以復加，有那麼一瞬間甚至開始懷疑艾麗卡是不是知道了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