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比試(上)
“臭小子,還沒開始比就先長他人志氣。”陸老大氣得吹鬍子瞪眼,要不是隔着桌子,陸明朗還要挨揍。
顏老是和周易一起下來的,周易聽了多少,他就聽了多少。
顏老滿意地:“這個提議不錯,道法比試自古就有。其實,先賢們一直認為經常切磋道法,才能自省不足,取得更大進步。”
不用周易說,他也早有此意。
雖然秦沉在年輕人里很有人氣,可那只是風水界的未來,風水界現今還輪不到他們插手。
顏老既然想收秦沉,就先得讓他贏場比賽,可只跟明朗一人比,不夠。
“那爺爺是同意了?”顏空撇嘴,她是希望老頭下來阻止鬧劇的,怎麼跟周易突然都發起瘋,跟着陸家那位鬧。
顏老:“我本來也打算在今日通過比試挑選弟子,所以一會兒不止明朗和沉沉要比,其他小輩們,只要想進我顏家,都要參與。”
“所以您的意思是,只要在比試中獲勝就是顏家弟子了?”人群中有人想再次確定。
“那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拜吧。”顏空知道這又是陷阱,可她這話說得讓陸老大不爽。
呵,這聽着跟秦沉必定奪冠似的。
“不過,”見眾人期待模樣,顏老又補了句,“今日沒來的孩子就當自動棄權,我沒提前通知比試也是想看看,有幾人是真的看重這事。”
他這話補得妙,李老二和另為女士面露尷尬,可其他人不會再懷疑這場比試的真實性,只當是顏老早有此意。
“那比試內容是否顏老已經定好了?”秦沉心中還是沒底。
“比試分三項,第一項……”顏老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秦沉道,“判靈。”
“判靈是什麼?”陸老大是道法門外漢。
“不行!”他不懂,有人懂,先前誇過秦沉的女人否定道,“判靈看的是天賦,有人一眼就能看到鬼怪真身,有人只能看出模糊輪廓,有人修鍊一生也只能立筷判鬼。顏老您可不能偏心。”
秦沉天賦好,除了陸老大,誰都看得出。
先前以為秦沉是內定弟子時,大家都以為沒機會才沒多說,眼下自家兒女好不容易有機會了,雖然勝算不大,但該做的努力還是要做。
“這行明明天賦才是最重要的。”顏空小聲嘟囔。
秦沉關注重點還是不同,聽了女人的話驚訝地問周易:“那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嗎?”
周易:“不是,天賦低的看不見”
在場過半小輩兒:“……”想脫粉。
雖然是被迫比試,可秦沉還是會全力以赴。
因為周易為了維護他,將話說得那麼大,他要是輸了,丟人的就是周易與吳家。
而且周易做事向來有他的道理,這次也一定是對秦沉有充足的信心,確認他不會輸,才會答應。
“師父,無論一會兒比什麼都能贏嗎?”秦沉小聲回頭詢問。
“不知道。”周易實話實說。
秦沉瞪眼:“那你還答應。”答應還不算完,還把他和吳家、周易的面子掛鈎。
周易平靜回視:“怎麼?”
他想說就說,就跟當初想用假名就用了,周易沒覺得有何不妥。
可看秦沉緊張,周易想了想袖下食指拇指併攏,打算對比賽結果粗判。
他倆的小動作全被顏老看在眼裏,他捋捋白髯,樂呵呵地戳破周易算盤:“先說好,為了公平起見,在場長輩請不要私下卜卦。”
‘長輩’周易默默鬆開二指,雙手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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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比賽最後決定比運財術。
這考的是修為,也是判斷風水師日後能否有生意進門的標準。
畢竟,這世上求捉鬼的客戶還是少,更多人找風水師是希望改命,而最方便最直觀能讓人生活幸福感提高的,那就是錢。
沒錢的希望有錢,有錢的希望成首富。
風水世家能盤山頭,開豪車,其實都是從這些求財的客戶手中賺到的。
“可是增財運不是要改家中擺設,還可能遷祖墳嗎?”大家紛紛準備起待會兒需求的東西,秦沉根本沒聽明白,躲到周易身後問他。
“可這些我都不會呀。”說話時他還得裝的沉穩不驚。
“這是最老套,也是效率最低的增財方式。”周易壓眼,“用時過長,不適合比賽,一天內得不出結果。”
“一會兒比的是和陰兵借財,‘五鬼運財術’。”周易說了個秦沉從沒聽過的名字。
“那你說需要準備什麼,一會兒該怎麼做,我現學。”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反正考試前一天背二十頁A4重點的事兒,秦沉也沒少干。
周易從前襟拿出一隻毛筆與兩張黃符,遞去:“這有一張畫過的,一張空的,開始時你將空符放在桌上,照着另一張畫。”
“好,還有呢?”秦沉追問。
其他世家子,有從庫房搬密壇、設香爐的,有從廚房拿米的,還有現場掏出剪子撿紙人的。
秦沉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只有兩張符一支筆。
“沒了。”哪知周易還真沒更多的要給他了,“足夠了。”
真的足夠了嗎?
秦沉看了眼其他設備齊全的選手,心中忐忑,但到底還是相信周易,他沒再多問,拿着東西去了分給自己的桌前。
方法不限,比的是看誰能在一炷香內和陰兵借來的錢財最多。
廳內設了七張蓋着拖地白布的方桌,每人單獨一張,也是為了更清晰地對比。
陸明朗設香案,點了三炷香拿在手中,恭恭敬敬地對香案鞠了三躬:“天蒼蒼,地茫茫,五鬼在何方?今日拜請五方生財鬼,急需五鬼顯神通。”
念完咒語,他直身上前,依舊保持着恭敬的姿態,將三炷香從右到左插在香爐內,三根香高低前後都保持在同一條線。
顏老見了滿意點頭,對陸老大道:“不錯,明朗雖剛入門不久,但咒語準確,行動標準,一看就是下過功夫。”
“那當然,我兒子。”陸老大挺胸。
七人比試,顏老只單獨誇了陸明朗,陸老大難掩得意。人一驕傲,就想找點兒事,他剛才還同時注意着秦沉的行動。
眾人各自有序進行着,每人都念過‘借財咒’,只有秦沉沒有。
他將黃符平放桌上,左手拿着周易親筆書寫過的符咒,右手握着毛筆,筆尖接觸紙面。
沒蘸墨水,筆尖竟能自動出墨,雖不知是什麼道理,但陸老大更關注的明顯是前者。
“動用‘五鬼運財術’竟然不念‘借財咒’?”陸老大嗤笑,“哪怕我不懂道法都知道,念咒才能生效。不然無論是‘五陰將’還是‘五靈公’,聽不到你的保證,又不知道你的誠心,都不會借錢給你。”
還有這個說法?
秦沉心裏一緊,可隨即又放下了心。因為周易先前並沒提過要念‘借財咒’,他那種老幹部,是不可能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
所以陸老大的話成了耳邊風,吹完也就散了,秦沉根本沒往心中去,眼腦手全都在這黃符上。
周易給的符咒太難畫,他要想一筆連成又不畫錯,必須全神貫注才行。
“你都說自己不懂道法,就不該瞎說。”這陸老大一二再地找秦沉茬,饒是顏空再想保持風度,也忍不下去了,“秦沉用的是法術,其他人花樣再多也還是設的風水局,這兩者差異如何在場各位都懂,除了你!”
“哎,空空,說話又沒大沒小。”這話聽起來,是顏老在訓斥顏空。
可略一思索便知,他真要訓斥,在顏空第一句話說完時就該制止,非得等她把全部話說完才站出來,不過是給陸家個面子。
“嘶,這孩子是在畫‘五鬼運財符’?”李老二主業雖然是盜墓,可他和風水世家關係都還不錯,知識多少懂些。
“畫符和風水局不同,前者需要高超法力,所以不需要念‘借財咒’保證。這道符,若畫得好,不需借財者生辰八字,不需要指甲頭髮。鬼根本不知借財之人是誰,單憑畫符者法力強弱,判斷應該借他多少錢財。”
李老二向陸老大解釋。
其他人本來沒關注秦沉,心都系在自家孩子身上。可一聽這邊提起了‘五鬼運財符’,俱是一怔,朝這邊看來。
“這符不是失傳已久嗎?”有人驚訝道,“難道吳家有畫符方法?”
周易沒說是也沒反駁,別人只當他是默認了。
瞬時間,都想伸頭去看看那符咒內容,可沒人想特意去記。
對他們來說,就算知道如何畫出這張符咒,也沒有用。
他們更想做的是問問周易,吳家還收不收弟子了。
“這是作弊!”陸老大緊張道,“用只有他家知道的秘術來比賽,那不是贏定了嗎?這怎麼能比得出實力高低,這明明是靠後台!”
秦沉聽了想翻白眼,靠天賦也不行,靠後台也不行,這陸老大說話真是奇怪,反正他眼裏只要是秦沉行的,那就是不公平。
要不是畫符就差個收尾了,不好前功盡棄,秦沉絕對理直氣壯地吼句:“就是靠後台怎麼了,你有本事你也靠。”
他上頭有人!
“就是畫符才能比較高低,”有人看不慣陸老大不懂還瞎逼逼的樣,“都告訴你借到多少錢全看法力,法力稍弱就一點兒錢都借不到好嗎?你別嚷了,耳朵疼。”
這是‘鎖魂鈴’所有者,潘家家主,今兒帶的是二兒子來拜師。
陸老大被懟也沒在意,只聽到了重點——法力稍弱就借不到錢。
剛才他一直在注意秦沉,早知道這符是秦沉第一次見。
陸老大見過陸明朗抱着一張符咒練一個月才生效,那還是中等難度的符咒。
這‘五鬼運財符’被他們傳的那麼邪乎,肯定得比陸明朗練得符咒難吧?陸老大還不信了,這人天賦再好能第一次畫就成功?
成功也不見得能發揮出最好效果!
“那就行,”他安心了,“時間過去這麼久,他才剛剛畫好,別的人或多或少都借來不少‘財’了,他怎麼也追不上了。”
陸老大說得每一句話都被懟過,直到這句,終於沒人再反駁他了。
因為他們知道這符咒的難處,即使秦沉天賦異稟,也不會好到違反常理。在他們的印象中,只有顏老這個年紀修行多年的長者,才有能力驅動它。
更別提在場七名選手,其中有六名的桌子都有了反應。
陸明朗擺的香案開始震顫,有硬幣與綠色的紙幣從香爐內往外溢出。
——是英鎊!他這是運氣好,借到了值錢貨幣。
先前剪紙人的是潘二公子,他操縱着紙人幫自己運財,雖說紙人看起來小,可力氣巨大跑得又快。
不一會兒就在他桌上堆了一摞綠與桃紅相間的錢幣。
——是美元!也還行,起碼比旁邊米壇里塞滿日元的強。
哪怕是其中一個因借到越南盾,而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都比秦沉強。
因為他們不管貨幣是什麼,都在不停地增長,最後拿出來換算后還是可以對比一番。
可秦沉從畫好符咒至今,方桌沒有一點變動,沒出現錢不說,就連出現錢的跡象都沒。
眾人都覺得秦沉這是畫符失敗了。
連秦沉也有些着急,這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
難道周道長估計錯誤了?
不,不對。秦沉猛地搖搖頭,周易怎麼可能有錯呢。
難道是他畫的不對?
這麼想着,秦沉趕忙拿出周易畫的符和自己那張對比,雖說他畫的不夠好看,甚至算不上流暢,可確實是按照那張圖畫出來的,沒有地方出錯。
眼見一炷香已燒了三分之二。
身後傳來陸老大的嘖嘖聲:“有後台有天賦又怎麼樣,不還得要輸嗎?”
……
他不會真的要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