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叛徒小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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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等寶玉回來,王夫人特意交代他去梨香院看看，也好安撫安撫薛家母女。

在她看來,寶釵說什麼都不會放棄寶玉的,再說了,她們薛家賒欠給她的銀子不算少,寶釵捨得她那妹子一定捨不得。

寶玉晚膳都未吃，嘴裏生津就想着梨香院的鵝掌鴨信，跟老太太和林妹妹問過安后,沒多猶豫便直奔梨香院而去。

林黛玉在屋子裏準備明日的行頭，順便看看寶玉的熱鬧，寶姐姐放棄寶玉后，定會甩掉這個多情又好色的寶兄弟。

果然沒過多久，氣喘吁吁的寶二爺衝進屋,一把撕開他那披風狠狠扔到地上,晴雯和襲人連忙上前安撫。

“這是怎麼了？薛太太那兒怎麼沒留飯？你不是特意去那兒用晚膳的嗎？”晴雯想當然就問了,完全忽視寶玉的黑臉。

寶玉聽她這一問,發瘋一樣推開周遭所有的丫頭，直奔內屋而去，“林妹妹,你是不是也嫌棄我沒去考科舉？”

劈頭蓋臉的一問,驚呆了林姑娘屋裏所有人，紅兒迅速上前攔住寶二爺,絕不讓他多往裏頭靠近一步。

林黛玉正在屏風后換裝,寶玉乍眼沒瞅見她,推開紅兒就想往那兒沖，屋子就這麼大，除了屏風後頭，哪還藏得住人。

“我的小祖宗，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得來林姑娘這兒鬧什麼？”襲人衝進來，跟紅兒一起死死拖住他，這要是讓他看見衣衫不整的林姑娘，說出去哪還有迴轉的餘地？想不娶都不行。

“林妹妹，你也嫌棄我！”

林黛玉沒了興緻，換上寬鬆常服走出來，“你不是去梨香院見你寶姐姐了嗎？在那兒受氣了便想在我這裏撒？”

寶玉冷着臉隱忍着不快，眼睛裏的火怎麼也熄滅不了。

“寶姐姐說我考不上科舉，是個沒能耐的，我還去她那兒做什麼，我竟不知她也是這般俗人，眼裏只有經濟仕途這等俗物，白長了一張好臉，往後看我還去不去梨香院。”

襲人和晴雯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置信，寶姑娘竟會這麼對待她們二爺？

林黛玉並不驚訝，好整以暇坐在床邊，“你都如此說了，還生氣做什麼，反正你決定也不愛那些，管旁人怎麼說。”

“林妹妹，你會不會也……”寶玉惴惴不安得問道。

林黛玉眉頭都沒挑，“我會什麼？鬧着讓你去考科舉？然後跟你鬧翻？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何還要說？”

雖然林黛玉沒說什麼甜蜜的安慰話，寶玉的氣卻被撫平了，笑容羞澀得推開襲人和紅兒，“還是林妹妹對我好，寶姐姐原先也挺好的，可惜好景不長，下次太太再讓我去，我是不想去了。”

“你不去正好如了人家的意，她若想跟你好，豈會故意說這些給你聽？”林黛玉掀開被子睡進去，紅兒仔仔細細給她壓好被腳，黛玉閉上眼后再不吭聲。

“那你好好休息，我且用晚膳去了，明兒問問薛蟠，看他怎麼解釋。”

說罷，寶玉又急匆匆出了屋子，這會兒時辰都有些晚了，再不用晚膳大廚房那兒沒準都要熄火了。

紅兒坐在床邊，面帶慍怒看着門口，“寶二爺着實無禮了些，姑娘的閨房他怎麼說闖就闖，明兒定讓人在門口守着。”

墨文也是心有餘悸，“可不是嘛，若真讓他得逞了，咱們姑娘還要不要活了。”

紫鵑卻不吭聲，站在一旁看着鞋面。

這種事在往常並不少見，姑娘剛剛睡醒的模樣寶二爺見多了，既然寶姑娘都已經退卻了，她們姑娘的贏面不就大了？既如此何必還要防着寶二爺？親密些不好嗎？

雪雁自然也想到了曾經，那會兒紫鵑別說攔了，故意丟下姑娘不服侍偏要去迎接寶二爺的事可沒少做，如今想想，豈不丟人現眼。

偏生她如今還不覺得有錯，紅兒和墨文都氣不過，她卻表現如常，着實噁心。

雪雁走到紫鵑身邊，“紫鵑姐姐你怎麼不說話，莫不是你覺得寶姑娘不喜歡寶二爺了，咱們姑娘就該跟寶二爺多親密親密，根本不需要攔着？”

她這話引得屋內所有人都看向紫鵑，包括林黛玉在內，眼神都變得冰冷。

本已準備睡下的黛玉睜開眼撐起身，“紫鵑，以後你不用進內屋服侍了，你手頭的事給墨文做吧。”

“姑娘……我……”

“夠了，姑娘的話你不聽了？”紅兒的眼神可以說很冰涼了，“捂上她的嘴，把她壓倒襲人那兒去，你既然那麼喜歡寶二爺，姑娘就把你送他了。”

剛還在掙扎的紫鵑忽然沒了動靜，任由墨文拉她出去，意思可謂明顯。

紅兒都不屑與她多說，寶二爺身邊大丫頭和二等丫頭的份額均已滿，紫鵑過去連個二等都混不上，竟還恬不知恥得沒有求饒。

且不提襲人見到紫鵑後有多驚訝，至少寶二爺是不收的，若他連林妹妹身邊的丫頭都搶了，那往後如何面對林妹妹。

可林妹妹那邊說什麼都不要紫鵑了，紫鵑自個也想留在寶二爺身邊，襲人便做主讓她做個粗使丫頭，專管碧紗櫥外頭小院的洒掃，這樣不僅服侍寶二爺，也算服侍林姑娘，總而言之，就是誰的丫頭都不是。

直到紫鵑的行李被扔到小丫頭們的大通鋪上，紫鵑才突然意識到寶二爺根本不缺丫頭，也根本不會要林姑娘的丫頭。

這會兒她就是後悔，再想跟林姑娘求饒，卻連門都出不去，紅兒豈會讓她再出現在林姑娘面前，包括襲人在內，都不會允許她出現在寶二爺跟前。

一屋子的小丫頭，足夠讓紫鵑在屋內無法動彈，連出門洒掃之時，只要寶二爺和林姑娘出現，必然不會讓她出現在這二位視線中。

隔得不遠的老太太那處聽聞后，並未把紫鵑接回來，兩個玉兒都對她苛責，紫鵑就定然做出了讓人不齒的事。

鴛鴦知道內里，又豈會跟老太太說清楚，只睜隻眼閉隻眼當不知道罷了，紫鵑落得今日的下場，跟她心裏那點小奢望脫不了干係。

不過一個小小的丫頭，黛玉本不會太過上心，但不知為何心坎有些煩躁，等第二日醒來后，才總算恢復正常。

今日她要去八貝勒府做客，一大早請安之時，便跟老祖宗點明此事。

賈老太太聽聞后，面色相當難看，探春就跟在她身旁，臉色同樣很臭，可這並不影響黛玉和王熙鳳的好心情，寶二爺和政二老爺都不在家，除了璉二爺外，誰也不能待她去。

即便是賈老太太，也不能讓黛玉留在家中，只能眼睜睜看着她離開榮國府，順道還帶走了迎春跟寶釵。

探春在看見迎春也要一同前往之時，眼睛裏嫉妒得光掩都掩不住。

聽到這話，賈環和賈探春紛紛面色一變，賈探春轉身就要走，連帶着侍書也趕緊跟上，賈環一步步靠近，卻沒真追上去。

“姨娘，三姐姐她瘋了嗎？”賈環小心扶起趙姨娘，見她腳腕竟有些立不穩，眉頭深深蹙起。

別看他平時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好歹他也是個爺們，尤其對護着他長大的趙姨娘感情很深，若非趙姨娘整日叨叨探春，他才不在乎那個瞧不上他的姐姐。

“姨娘你看看她剛剛那樣，說得那叫人話嗎？她要有本事，讓二太太記在名下去啊！”

趙姨娘深深呸了口，“真是認賊作父的丫頭，老娘我為了報她收了那賤人多少罪，上趕着讓人利用還自以為是上了，老娘要不是看她想出人頭地，至於花那麼多銀子嘛？連句安慰話都聽不到，真晦氣。”

賈環一聽銀子，眼皮就狂跳，“姨娘，你給了多少？你不會把所有積蓄都給了吧！”

“哪能啊，全給了你以後念書怎麼辦？你今日在族學念得怎麼樣？”

“還不就那樣，老太爺身子不好，今兒又請假在家，我們都自個練字溫習來着，姨娘你回頭幫我背背書，明兒個老太爺應該要抽查了。”

這母子兩個慢慢回去，迎了一路的觀望，稍一打聽得知是探春三姑娘做下的事，各個都驚詫不已。

論說前幾日不好好端端的，趙姨娘為了三姑娘這趟出門，可真沒少花心思，都這樣了竟然三姑娘還不認這個姨娘，着實過分了些。

迎春回到屋子裏后，聽司棋說了幾句，便微微嘆息，說起來她還是挺羨慕探春的，生母在跟不在，完全就是兩回事。

即便都一道住在這抱夏裏頭，區別還挺大的。

趙姨娘這般早就開始為探春的婚事做準備，可她自個都快及笄了，也沒見哪個在乎過。

這些個心思迎春不敢跟任何提，也沒必要提，誰又真心在乎呢？

論說今日最該生氣的人，不是探春，而是老太太，一路冰着臉的老太太聽了一耳朵是非，對探春更是不滿，若非她提議，她的玉兒怎麼會走出門。

一次走出去后，想攔着第二次怕是不易，還容易被人說出是非來，但一次都沒出去，大家自然就不當回事更不會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