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進宮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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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江南被他父親整治得不錯,政績帝心都有,還不功成身退，難道真要熬死在那個位置上？讓他唯一的女兒失去靠山？

江南未來會亂是必須的,各位皇子阿哥陸續長成,想要皇位的人，都不會放過這個錢袋子。

林如海若還想像往常一樣做保皇黨，面臨的苛責不會少，甚至還會不斷給皇子們背鍋。

他管得太嚴得罪了皇子,下場絕不好過,管得太松得罪了聖上,下場更是艱辛，左右都是不得善終。

這道理很粗淺,林黛玉看得透,林如海這個能臣難道還看不透？甚至是當今聖上，也許都只在裝傻。

畢竟她父親的確很有能力，也再沒有人能以漢軍旗的身份挾制江南，可若換個滿洲大姓的官吏來,聖上需要擔憂的事絕不會少，會怕他們因為姻親的緣故倒向某個阿哥。

是故只要她父親在江南待上一天,江南鹽稅就能有保障一天,聖上即便知道林如海會出事，也只會眼睜睜看着。

若換做武后自個,她十有八九同樣會如此做,頂多會多給份權力,讓他能保障自身，並承諾會看顧後代。

可當今似乎並沒有想像中仁慈，他對自個兒子遠比對外人好得多。

至少黛玉從未聽說過她父親被聖上如何力保，她也從被宮中娘娘召見過，更沒被許諾成為某個宗親家的嫡福晉，可以說當今一絲的憐憫都未看到，就想讓她父親鞠躬盡瘁到死。

而她的父親竟然毫無反抗，依舊死心塌地得衷心，連唯一的女兒都只能寄人籬下看人眼色，該說他迂腐嗎？

可他又能維持多久呢？聽聞當今聖上對親情很看重，只要生養過皇子的娘娘，在後宮中位分就不會低。

僅憑這一點，阿哥們闖禍鬧事需要的顧慮不會太大，聖上的包容會加快害了林如海的命。

連聖上在親情和朝政之間都會有所顧慮，林如海難道就能做得了住？

林黛玉花了好幾天的時間仔細思量，愈發覺得她父親可憐。

若是旁人的事，林黛玉不想管，但林如海她不會放棄，尤其在得知他真心疼愛自個女兒后。

做保皇黨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黛玉覺得，她倘若把自個身份利用起來，會讓聖上吃不下睡不着吧，她父親也拿她沒辦法不是嗎？

而近日北靜王府的宴會，便是極好的機會。

黛玉一改往日懶散，讓紅兒她們仔細準備身行頭，要時下京中最流行的款式，以她的容貌必當驚艷至極。

不僅是她，探春也在好生準備着，趙姨娘對她寄予着厚望，拿出了不少壓箱底的銀錢首飾。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真正看出生母和養母的區別，也不知探春會如何做想。

至少王夫人的態度十分明顯，誰都看得出，王夫人並不希望探春她嫁得好，更不希望她把元春踩在腳下。

倘若探春當真孤注一擲想要擺脫王夫人，北靜王府的宴會只怕會鬧出事端來。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寶玉在族學裏待得時間愈髮長了，平日給老爺太太請安后，便要去學裏，一直到天黑之時才能回到榮國府。

寶玉回到府後，在老太太那處跟姐妹們說會兒親近話，在林妹妹這兒，大多也只能聊幾句有的沒的，林黛玉不可能跟他說那等放不到枱面上的事，他又能從何得知府上如今的風雲？

襲人她們或許會知道一二，可她們哪個敢在寶玉耳邊嚼舌根，回頭二太太還不制她們，二太太正這會兒正準備換掉寶玉的大丫頭，誰還敢冒尖出頭？

一直到北靜王府宴會那一天，寶玉見到盛裝出場得各位姐妹之時，還有些驚喜。

黛玉的銀錢最豐厚，打扮得也最好，從上到下都是精品，妝容髮髻無一不精，讓老太太看了忍不住蹙眉。

璉二奶奶一早就知道黛玉的心思，暗中沒少幫襯紅兒，見黛玉果真想外出讓人相看，自覺她那好姑媽又失一臂膀，可不開懷。

都不等老太太發話，張揚的璉二奶奶笑着讓眾人快快上車，門口處三輛車早就停在那兒了，老太太和寶玉一輛，剩下四個姐妹兩兩一對。

黛玉率先佔去中間那一輛，探春精明隨後便到，迎春惜春兩個只得坐在最後面的那一輛中，僅憑出場的順序，便讓她們的身份低黛玉探春一籌。

姑娘們全都選好了位置，寶玉沒事人一樣扶着老祖宗上車，一路上還笑個不停，甚至嘟囔着姐姐妹妹們不疼惜他，往常見他竟不這般精心裝扮。

老太太很想跟他仔細明說，但轉念一想，未免兩個玉兒生分，便沒多提。

一行人沒過多久來到北靜王府門前，王府的門房一看馬車上的標記，連忙上前候着。

車夫取下木凳打開車門，富貴無雙的賈老太太面帶笑容走出來。

王府的門房恭恭敬敬彎着身子扶她下車，嘴裏還說著好聽的話。

“榮國公夫人，咱們老封君得知您老也來，很是期盼着呢，說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很該多走動一二。”

這會兒寶玉也走下車，殷勤得走到後頭去服侍姐姐妹妹們，只可惜這回林妹妹沒領他的情，情願落後探春一步，也沒讓他搭上手。

前頭等着的老太太目睹這一幕，眉頭忍不住揪起來。

王府的門房看見她那表情，下意識看向後頭，這一看，當真差點驚呆過去。

往常便聽聞榮國府上的姑娘長得各有春秋，卻從未見過，如今這一看，的確非同凡響，待會兒各家姑娘太太一定會鬧騰上的。

走進王府，寶玉被領向外院正堂，老太太和姑娘們被領到後院花園裏，如今身在王府，寶玉即便想跟姐妹們一道處着，卻也不敢隨意亂來，乖乖跟着王府的小廝去了。

北靜王府的花園不小，往常在這兒辦得聚會也不少，但榮國府的幾個姑娘從未來過，今日頭一回出現，可不讓在場的各家太太姑娘好一番觀望。

可稍一探聽，得知榮國府里唯一的嫡女在宮中，今日的幾個只怕都是庶出，看待她們的眼光便有些肆意起來。

北靜老王妃並未在場，甚至北靜王妃也不在，招待各家女眷的只是一個管事媳婦，賈老太太見各家都沒甚意見，便知今日該有什麼大人物捧場。

黛玉探春她們並未跟賈老太太一道坐，那處都坐着各家的當家女眷，身份地位年紀都大，小輩們不好去湊熱鬧。

王府的管事媳婦詢問過她們四人名號后，便將黛玉安排在嫡出姑娘堆里，三春安排在庶出姑娘那一堆里，這一安排，便能讓三春感受到黛玉身份上的不同。

等大家都落座后，黛玉身邊的姑娘湊上前來，“妹妹當真長得標準，可是巡鹽御史家的嫡長女？”

“姐姐好生聰慧，妹妹的確是巡鹽御史家的嫡長女黛玉，不知姐姐是……”

跟黛玉搭話的是個活潑的姑娘，長得清秀可人，一雙眼睛很是明亮，可坐在黛玉身邊，便毫無亮點了，實在是黛玉着實絕色，一顰一笑都帶着女兒家的溫婉可人，尤其那一雙眼睛，更是不同凡響得讓人難以忘卻。

那姑娘自知遠遠比不上黛玉，便下意識說道，“姐姐我哪裏比得上妹妹，不過是兵部右侍郎家的次女罷了，聽聞榮國府有位銜玉而生的公子哥，不知與妹妹關係親近否？”

黛玉溫柔得笑着道，“表兄妹自然親近，若不親近，可不讓人笑話？這會兒未曾看見王妃娘娘，也不知什麼緣故，妹妹第一次出門，對各家都不熟悉，還望姐姐不要見笑。”

“哪裏的話，妹妹第一次出門能如此鎮定，已經難能可貴了，想當初姐姐出門那會兒才七八歲，當真嚇得話都不敢亂說呢。”

黛玉竟抿嘴一笑，並不多言什麼，像這種機鋒很不不理會，即便旁人嫉妒又怎麼樣？她父親巡鹽御史的重要程度，可遠比京中得諸位大臣要多得多。

黛玉這席話剛落，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寶玉身上。

寶玉被眾人盯得不知所措，竟是禁不住這樣期許的眼光，直躲在老太太懷裏膩歪。

老太太心肝肉一樣摟着他，眼眶通紅一片，似是想起了什麼，嘴裏一遍遍說著寶玉你是有大來歷的人，絕對會有大前程的。

像這樣一遍遍囑託寶玉好好讀書出仕，若在往常，寶玉必定會鬧，他最厭惡經濟仕途，但時下這光景，牽扯到榮國府的將來和元春的處境，他自個心裏清楚，老祖宗絕對不想這會兒看他胡鬧？

黛玉垂眸打量那榮國府的鳳凰蛋，對他評價倒是提高了點，至少還知道看人眼色，不過細想想，外祖母能一直寵着他，想來他討好外祖母也是很有一套。

而且，寶玉應該也長了雙勢利眼，慣會看人下菜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