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林秋桂心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見他一本正經地跟自己說,這石棉花為人不咋地,她就鬆口道:“那你今後離她遠一點,我不喜歡她那個人,我也會讓秋桂防着她,跟她保持距離。”
這石棉花雖說是城裏人,可她的作風,她真不敢恭維。
其實除了沈東強喜歡她外,他們村還有好幾個年輕小夥子追過她,不過她看不上,卻又不直接拒絕人家,反倒任由那些小夥子給她挑水,替她分擔這下地的重活兒,還想法子給她買漂亮衣裳。
旁人看不過去,當面說了她幾句,這石棉花就委委屈屈地雙眼含淚,直說她沒有讓他們為自己幹活,或者給她買這買那,討好她,都是他們自願,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那些小夥子的父母聽了,當然不樂意,全都跑去跟隊長提意見,讓這石棉花收斂點,別一天到晚地勾搭這個,勾搭那個。
隊長肯定是要向著村裡人,就讓他媳婦閆秀紅給這石棉花做了好幾次思想工作。
石棉花哪聽得進去,她巴不得在那些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面前,展現自己的魅力。
但時間久了,那些年輕小夥子也失去了耐心,他們不是傻瓜,他們為這石棉花付出這麼多,石棉花無動於衷不說,她還覺得他們為她做的都是理所應當。
那他們還有啥好說的,該放棄就放棄,自認倒霉。
漸漸的,這石棉花的人品和作風都傳到了周邊的幾個村子。
身邊也只剩下整天無所事事,到處閑逛的二流子沈東強,好在這沈東強為了把她娶回家,是什麼事兒都願意為她做,就是膽子太小,忒沒種,還有他媽劉婆子是個嘴碎,又死摳的老媽子,每次沈東強給她拿些好吃的,她都發現那些食物被劉婆子做過手腳。
氣得她想扔了又覺得可惜,只能忍着滿肚子火氣給吃了。
而她昨天來找林秋桂抱怨,其實就是為了發泄和炫耀。
這劉婆子和沈東強上她那兒吃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問問她,啥時候嫁到沈家,那她肯定是不願的了,她可是城裏長大的姑娘,還想着回城以後,讓她媽給她說一個方方面面都勝過沈東強百倍的對象。
她卻又不能得罪或者激怒這劉婆子和沈東強,她還想着沈東強圍在她身邊多轉一會兒,她真的受不了這每天扛着鋤頭下地,一到夏天被這烈日晒得渾身起痱子,又或者中暑頭疼的苦日子。
還是得身邊有個男人幫襯,讓她少干點體力活,她就三言兩語地敷衍了一下劉婆子,說她要結婚還得看她父母的意思,等她抽空了,去郵電局給她父母拍一封電報,看他們是不是願意自己嫁給沈東強。
這劉婆子關鍵時刻,還是挺精明的,她壓根就沒被石棉花給忽悠,她一下就聽出,這石棉花是想拖延時機,想等她拿到回城的蓋章信后,她就能光明正大地甩掉她兒子,獨自回城。
那她哪願意?
她兒子沈東強哄了她那麼多年,有啥好吃的,好喝的都給她送去,憑啥她利用完自己兒子,就拍拍屁股走人。
不行,她才不幹這虧本的買賣。
這石棉花必須嫁到他們家,她兒子每天做夢都想和這石棉花結婚,那石棉花要是走了,她兒子得多傷心,她得多肉疼,這些年給石棉花花費的錢和票。
再說了,這外人都傳她拿大兒子的工資,去補貼小兒子,卻不知她要不這麼做,那她小兒子咋哄得了石棉花的歡心,她不能讓石棉花小瞧了她兒子。
楊東嶽就知道自己在林秋珍面前,說這石棉花的不是,她絕對不會再跟自己置氣。
他忙應道:“你就放一萬個心,我絕對會離她遠一點,不會跟她有什麼交際。”他傻了,才會和那個石棉花有什麼往來,他上輩子也是個女孩兒,他哪能不看出這石棉花的心機和某些陰暗的想法。
林秋珍再三瞧了他幾下,確定他這表情,以及語氣都十分真誠和篤定,她這憋悶又賭氣地臉色才真正的有所緩和,說:“那行,但是你一定要記住你說的話,還有咱家水缸的水沒了,你去挑兩桶。”
“沒問題,我現在就去。”楊東嶽總算哄好了這林秋珍,不用再被她的低氣壓給籠罩。
他這心裏免不了雀躍和高興,渾身輕鬆地拿上擔子,往他們家不遠處的小溪走去。
這小溪流的水,全來自於山上那個溶洞裏面的地下河,他帶兩個孩子上山砍柴時,有幸瞄過那麼幾眼,但他當時沒太在意,也沒敢進去瞅一瞅,實在是洞口狹窄,裏面黑漆漆的,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溶洞裏面藏了許許多多的小蝙蝠,一不小心打擾了它們,那可真是黑壓壓地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楊大哥,你挑水呢!”在楊東嶽放下擔子,把木桶放在清澈乾淨的小溪里盛水,這石棉花就神出鬼沒地溜到了他身邊,害得他馬上往旁邊挪了幾步,他剛剛還跟林秋珍承諾,要跟這石棉花保持距離。
那萬一讓村民看見,跑去告訴林秋珍,那他不又得冤枉地叫苦不迭,被林秋珍給責怪。
石棉花看他一副避自己如蛇蠍的模樣,她就來氣。
她怎麼說都比這林秋珍要長得好看,惹人愛,再加上她又是城裏長大的姑娘,受過高等教育。
這楊東嶽按理,應該會和她走在一起,有共同的話題,豈料,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一副懶得搭理自己的樣子,讓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到底哪裏不好,讓這楊東嶽一直跟她不太熟絡,難不成他就喜歡沒文化,沒修養的農村人。
石棉花猜不透,想不透,明明楊東嶽是柑家村出了名的懶漢,她都沒嫌棄他,他就先擺出一副瞧不上自己的模樣,怕不是心裏有鬼,不想表露自己的心跡,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先對他產生好奇和關注?
楊東嶽要是曉得石棉花這麼腦補,那他一定會臉黑地吐血,原來這世上還真有自作多情的奇葩。
“楊大哥,你拿到回城的蓋章信了嗎?實在不行,咱一起高考回城,我聽我媽說,這上面已經有文件下發,那我們總得試一試,不能一輩子留在這裏,你說對不?”石棉花並不是真的看上楊東嶽,她就是想臨走之前,攛掇楊東嶽跟她一起回城,那林秋珍絕對會被氣個半死,算是報復楊東嶽之前瞧不上她,娶了林秋珍的仇。
楊東嶽根本就沒那個心思聽她說話,他就急忙打滿兩桶水,用扁擔挑在肩上,迅速離開石棉花的視線。
讓石棉花說了那麼多,等於白說,她惱得直跺腳,暗罵這楊東嶽太不識相,她這可是為了他好,他卻一句沒聽進去,還拚命躲開自己。
這……這算怎麼一回事兒?
然而楊東嶽不用她告訴自己,他就知道今年國家會恢復高考,下鄉的大批知青,會通過高考回城。
他也知道這石棉花此時告訴他這個消息,絕對是不懷好意。
那他咋可能還那麼傻,去跟石棉花搭腔。
“你咋了?跑得這麼快?你瞧這桶里的水,差點都讓你給撒掉了。”林秋珍滿是怪異地看了看他喘息不停的動作和表情,頗為關切地開口問他。
楊東嶽立即揚起笑臉,鎮定地說:“我不是怕你急着用,所以這回來的時候,走得快了點。”還好,他反應快,及時為自己找借口遮掩。
否則林秋珍知道這石棉花剛才來找他,絕對又會跟他生嫌隙。
說這石棉花咋別的男人都不主動搭理,偏就和他說那麼多話。
那他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林秋珍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好像沒發覺他有什麼心虛的地方,乾脆擺擺手,說:“那你回屋休息一會兒,哦,還有?”
“還有啥?”
“還有就是你明天要跟我起得一樣早,咱要帶三個娃去我姑那兒喝喜酒。”
楊東嶽點點頭,這時候的席面,應該挺實在的,但要想吃得好,那真就要捨得下本錢。只是他們拖家帶口去吃酒,這拿出來的份子錢,也要過得去才行。
三個娃早在楊東嶽和林坤牛他們回來之前,他們就曉得明天要跟着大人去喝喜酒,瞬間開心地合不攏嘴。
這年月,他們唯一能指望吃頓好的,除了過年過節,或者像昨天那樣打到野豬,大傢伙都分一分外,他們就想着去喝喜酒,到時這桌上,肯定都擺滿他們平常都吃不到的食物。
那他們哪能不歡喜和期待?
像林坤牛和鄧翠雲他們就不好意思跟着去了,他們家人多,去了怕是讓人笑話,說他們要把送的禮金,都給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