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崩壞世界5
艾爾給的信息,這是一個遊戲空間,然後疊加了她跟王弟的賭局空間。
從鄭白等人看來,這裏並不是真正的世界,更類似於一種虛擬世界。
只不過在這裏,任何物品都是真實還原的。比如這餐廳里的食材,水電氣。
秋小寒扭開了燃氣閘門,開到最大,把一些可燃性液體,從廚房一直倒入了餐廳裏面的幾具屍體上。
屋內的燃氣沙沙作響,秋小寒按照記憶中的街面通道位置,走到了餐廳所在的另外一邊的大樓里。她靠在大樓的安全鐵門后,計算着時間。
然後,她頭也沒回地,槍口從腋下往後方,直接扣動了扳機。
爆炸的巨響,響徹了這附近。
熊熊地烈焰和黑煙衝天而起。那些隱藏在餐廳內部的彈藥,也受到明火的影響,發生了連串式的爆炸。
不出意外的,三腳機械人直接放棄了那邊收拾屍體的行為,匆匆地趕到了爆炸點,伸出機械手臂,往火焰之中查探。
秋小寒悄然地從另一邊,回到了三角機械人的之前所在的大樓,避開了這個危險的機器,然後從大樓的背後,往Flyer購物中心的方向走去。
“艾爾,那個黑衣男人,你認為是王的可能性有多少?”
沒有進入大樓,秋小寒沿着樓邊的台階,走過了五條街道。
這裏的世界也有日出日落,現在正是夕陽西下,霞光漫天的時候,她的身上好像被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光。
相對而言,她旁邊的大樓,黑暗寂靜,毫無人氣,死寂空曠。
她就好像是將光明帶入黑暗的唯一存在。
艾爾問:“你為何認為那是王?他們給你的信息並不清晰準確。”
秋小寒又從打開的便利店中,找到了一床輕薄的毛巾被,她把它折好,放進了一路收集物資過來的背包里。
她想了想,回答:“按照規則限定,現在的王是失去記憶的狀態,但我不認為他失去了記憶會連本性也失去,以他的心理狀態,在沒有搞清楚‘自己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之前,會一直不斷地去尋找答案,一旦有人阻礙在他面前,他會直接殺掉阻礙者,因為對他來說,生命的意義只在於對他是否有用。”
“按照閆博的描述,這個黑色死神就是個無差別殺人狂,他不分帽子殺手和普通人,只要擋了他的路,他都有可能下手,閆博當初是因為藏在衣櫃裏,才避開了他。”秋小寒繼續跟艾爾說道。
“如果黑色死神就是王,我找到他就算完成了賭局的第一步,如果不是王,這麼危險的人在附近,不想辦法找到他伏擊他,一旦跟他突然相遇,吃虧的就是我。”
艾爾:“你考慮得很詳細。”
秋小寒:“大概是我冥冥中對他有種認知吧。”
艾爾:“畢竟你現在帶着他的心臟核心,慢慢的也能開始理解他的思維。”
秋小寒:“可我們終究是不同的兩個個體,我直到現在,仍舊討厭他的做法。”
艾爾:“那真是遺憾。”
明明只是一個系統,感慨的聲音卻彷彿有人類的情緒。
秋小寒突然問道:“你真是系統嗎?”
艾爾:“我以自己是系統而自豪。”
追問下去不會有結果,秋小寒持槍戒備着周圍。一分鐘前她所進入的大樓區域,已經不是她之前探索過的地方,隨時都會有新的帽子殺手出現。
按照鄭白等人的言論,有時候在人群聚集多的地方,會出現三個以上的帽子殺手。
秋小寒不認為自己現在有單挑幾個帽子殺手的能力。
突然,樓房之間發出了機械馬達的轟鳴聲。
好像是改裝的汽車那樣,取消了消聲器,能將裏面運行的機械聲聽得一清二楚。
秋小寒找了個隱蔽的角落隱藏自己,從一條縫隙中往外看去。
只見一架前端彷彿有着螺旋槳的大型飛行器緩緩升空。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造型的飛行器。
飛行器的頂部綁着橄欖球一樣的巨大氣球,最前端是直徑在十米左右的螺旋槳。
下端是一個跟天空的黑色方塊一模一樣的黑匣子,沒有任何縫隙,密不透風。
當飛行器升起后不久,陸續從樓房之間,飛出很多個三腳機械人。
它們在接觸到飛行器下端的黑匣子之後,就直接撞入其中,消失不見。
這一過程持續了將近十五分鐘。
在沒有任何三腳機械人出現之後,那飛行器才改變方向,向著空中的黑色方塊飛去。
秋小寒從隱藏處跑了出來,目送着飛行器遠去。
直到飛行器遠去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空中懸浮的黑色方塊附近。
看來那個飛行器就是運送三腳機械人的載體。
它將三腳機械人投放在附近。
三腳機械人抓捕【自由人類】,然後清理大樓中的人類屍體。
從附近樓房中不缺的物資看來,說不定這些三腳機械人還有定期補充物資的任務。
“進入黑匣子的人,將成為‘神’。”
秋小寒莫名想起了鄭白說的這個信息。
如果那飛行器真的能進入空中的懸浮方塊的話,搭乘到飛行上,是不是就能進入黑匣子了?
不過,前提是不能被那些三腳機械人給撕了。
剛剛才從三角機械人手臂下逃生的秋小寒,還沒忘記那種機械體的可怕之處。
暮色已經降臨。
空寂的城市裏,一棟棟樓房居然自行亮起了夜間的燈光。
黑夜總是能潛伏更多的危險。
在黑夜中,秋小寒行進的速度明顯變慢,她花了更多的精力來戒備周圍。
幾乎花了四十多分鐘,才走到了她的目標地——Flyer購物中心。
她前腳剛邁入購物中心的旋轉大門,就被從裏面衝出來的一個人迎面撞上。
那是一個渾身帶傷的少女,穿着可愛的洋裝,腳底是增高的松糕鞋。
此刻少女的頭髮已經被汗水浸濕,滿眼慌亂,拉住秋小寒的衣服就不鬆手:“救命!救救我!”
秋小寒抬眸,看着那少女身後不遠,緩步走來的男人。
黑衣,冷肅,年輕英俊,他面無表情地手持匕首,埋藏在陰影下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沒有多餘的情緒。
她對着他,抬起了槍:“找到你了。”
帶傷的少女撐着雙手,躲到了秋小寒背後。
她的聲音瑟瑟發抖:“那是個瘋子,他殺了十多個人了,明明只是個普通人,他一直在殺人,救我,救我!”
秋小寒頭也沒回地對少女擺了擺手:“先別說話。”
少女咬了咬唇。
秋小寒的槍口對準黑衣男人,問:“為什麼要殺她?”
黑衣男人匕首一轉,呈收回狀,背在身後,他無聲地笑了,笑意不達眼底:“你是因為拿着槍,認為自己掌握着更強大的武器,所以有恃無恐地要問個明白?”
秋小寒不為所動:“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黑衣男人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地上無助的少女,嘲諷一笑:“因為我被愚弄了。”
秋小寒:“愚弄?”
黑衣男人站姿悠閑,聲調冷靜:“這群人,派出這個女人,見人就哭訴她遇到了可怕的事情,然後再請求對方幫助,將人引到他們的大本營,把其趕到帽子殺手的面前做替死鬼。美其名曰‘獻祭’,實際不過是連跟帽子殺手對抗的勇氣都沒有的蠢貨罷了。”
他的話剛說了一半,受傷的少女突然翻身躍起。她眼神殘酷,帶着駭人的殺意,從裙撐里摸出一直注射的針筒,鋼針狠狠地朝秋小寒的後背扎去。
“就像這樣……”黑衣男人同時發出了呵呵的笑聲。
頃刻間,一聲清晰的槍響回蕩在購物中心一樓大廳。
被子彈擊中手背的少女,痛叫着,跌坐在地上。
“你,你怎麼反應這麼快?”她不甘心地朝着秋小寒吼道。
就算她不是專業人員,在抬起手臂,要把針筒扎入秋小寒後背那瞬間,她已經看見了秋小寒反手從腋窩下伸出來的槍口。
明明之前還對着那個黑衣男人的,到底是什麼時候……
秋小寒溫熱的槍口重新轉回,對着黑衣男人。
“要問為什麼,”她沒有回頭,戒備着黑衣男人,開口說道,“你的確受傷流血,但衣服上的血跡大部分可不是你的傷勢造成的,被噴濺上的血和自己浸濕的血跡,是不同的。”
這點區別,旁人看不出來,她卻很了解。
她畢竟是經常上戰場,在第一前線搶救傷員的軍醫。
“因為被她騙了,所以生氣要殺她么?”秋小寒沒再跟那少女交流,繼續問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眯起雙眼,本來沒啥情緒的眼底,突然激蕩起一種興奮、嗜血的目光。
“你可比他們有意思多了。”
他突然揚起手,只一下,匕首就從他手裏脫離,飛射出去。
因為他動作太快太突然,秋小寒沒來得及扣動扳機阻止他,就眼睜睜地看着匕首擦着自己的身側而去。
該死的!這人說話完全不按節奏來!
誰會聊着聊着就突然動手將人致死,毫無徵兆!
秋小寒轉身一看,受傷少女的眉心正中插着刀,刀刃沒入了她的腦中,只剩下外面的刀柄,死透了。
直到死前,少女都瞪大着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驚恐。
一縷血跡從她眉心擴散,緩緩地往下流淌。
秋小寒怒而回頭,卻看見黑衣男人已經蹲在了她身邊,雙手攤開,一副我任你宰割的模樣。
“有必要這麼生氣嗎?剛才她可是想用針筒殺死你。你還不知道那針筒里裝了什麼致命的藥劑吧。”男人一改身上的冷肅作風,衝著秋小寒嬉笑。
秋小寒一把拉住他的衣領:“我是氣憤你為什麼總是一言不合就隨便殺人!”
黑衣男人收斂了笑容,目光平靜:“有什麼不對嗎?”
秋小寒:“……”
黑衣男人又在臉上帶起了更深的笑容,目光熱烈地望着秋小寒:“你剛才也對她開槍了,是判斷她有危害,沒錯吧,這樣的人,在目前的環境下,你不殺掉她,難道真的不怕被她反咬一口?你心裏很清楚,我沒做錯,我只是把你即將要做的事情,提前做了而已。”
他說著,伸手緩緩地撫上了秋小寒的槍口:“真覺得我錯了,你開槍打死我。”
秋小寒眸色一沉,手指瞬間扣動了扳機。
一聲空響,被槍口正對着腦袋的黑衣男人,也難得的愣在了原地一瞬。
秋小寒冷眼看着他:“原來你也知道害怕,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子彈剛好用完了嗎?”黑衣男人的聲調中有一種因為極度興奮而病態的顫抖,“太棒了,瀕臨死亡的這種感覺真是太棒了!”
秋小寒從腳跟到頭頂都升起一股惡寒。
她甚至有點懷疑,王是故意讓自己跟她一起被炸碎,為的就是體驗那種死亡的感覺。
這個拿生命來尋找樂趣的變態!
她嫌棄地拉開了與他的距離,卻被他一把扯住了腳腕。
“我就知道,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太無趣了。誘騙,獻祭,多無聊啊,想要殺人卻不敢殺,一點都不幹脆,這不是愚弄我嗎?”黑衣男人雙目的熱度,簡直要溢出來將秋小寒融化,“你還會想要再殺我一次嗎?”
他那副說話的口氣,簡直不是在求死,就像是在祈求秋小寒給予一場饕餮盛宴。
秋小寒無語地問艾爾:“你們的‘王’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艾爾:“或許他只是特別中意你?”
不管有沒有失去記憶。
秋小寒:“……”
見秋小寒不理自己,黑衣男人的神色漸漸冷了下來。
他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秋小寒的腰!
秋小寒來不及反抗,就被黑衣男人抱得死死的,他的腦袋埋在她的身上,聲音透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和無助:“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為什麼要活着呢?”
如果他來硬的,秋小寒本着揍他一頓的原則,肯定是要打他一頓的。
可他居然一改初次見面的無理、瘋狂和暴力,這樣軟綿綿地靠着她,全身都是破綻,秋小寒反而有種咬着刺蝟不知道如何下口的感覺。
她不太擅長安慰人,說出的話也硬邦邦的:“你不知道自己是誰,總有人知道。”
黑衣男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無聲地彎起唇角。
光影也將他臉上那抹詭異的笑意,隱藏起來。
他問:“比如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