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崩壞世界3
拖着於夏陽坐到鄭白面前的秋小寒,第一句便是。
“你們這棟樓上的那個帽子殺手已經被我殺掉了。”
鄭白三人表情驟變,特別是汪宏,直接拔出了腰間的□□,槍口對準了秋小寒。
“你是來幫他報仇的嗎?”鄭白掃了一眼滿眼憤恨的於夏陽。
於夏陽在看到地上沒有衣服,奄奄一息的女朋友那刻,早就變得面目猙獰、雙眼圓瞪,他額上的青筋一節節地鼓脹起來,緊握着拳頭,竭盡全力使自己保持一種冷漠而僵硬的平靜。
在鄭白三人和秋小寒的默認下,於夏陽跪在女友面前給她處理傷口。他幾乎是眼淚溢滿了眼眶,無聲的淚珠滴滴灑在地面,形成一點點的水漬,很快又消失不見。
秋小寒則對着槍口,神情沒有絲毫變動地說:“我是來跟你們交換情報的。”
她說著,指了指於夏陽:“他已經告訴了我,關於腦波不符會炸掉腦袋,以及你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而是從某處進入這個世界的人。那麼咱們來聊聊其他的。”
秋小寒的語氣不急不緩,就像在陳訴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她那種鎮靜自若的神態具有無法抗拒的力量。
至少鄭白幾人在桌下焦躁而緊張的雙手,慢慢地鬆開了。
但是汪宏的槍並沒有撤掉。
秋小寒瞄了一眼於夏陽這對情侶的傷勢,緩緩開口:“你這把是8發裝彈匣的自動□□。地上有兩枚打偏的彈孔,他們身上各自有三處槍傷,目前你應該是空彈匣狀態,指着我好像並沒有什麼用處。”
汪宏:“我身上還有新的彈匣。”
秋小寒:“這把槍凈重在800g左右,滿彈狀態下,你的槍口不會揚得這麼高。”
還是第一次被人猜中了狀態,汪宏陰沉着臉,手顫了顫,被鄭白伸手擋住了。
作為三人組的頭目,鄭白的心理素質始終要強大些。
他盯着秋小寒:“既然你主動找上門,說明你需要這些信息,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若是你不主動先告訴我們相關情報,就算是殺了我們,我也不會讓你多知道一點。”
沒想到秋小寒回答得很乾脆:“好啊,我先說。”
她伸手往窗外指去:“從這裏右轉的街對面,寫着Bohr的寫字樓,我從那裏過來。實際上,到過來你們這邊之前,我還進入過這棟寫字樓附近的大樓。每棟樓里,都有一個帶着紅色機械帽子的殺手。[注1]”
鄭白:“每棟樓里都有帽子殺手,這點我們都知道了。”
秋小寒並沒有介意他打斷自己的話,而是繼續說道:“我一開始所在的Bohr的寫字樓的帽子殺手,手裏拿着的是消防斧頭,我猜想,帽子殺手手裏的武器,可能是就地取材。於是我再次去了Bohr的寫字樓里查看,果然看見了放置消防斧頭的位置是空的,說明帽子殺手一開始沒有武器,是直接取用了身邊的東西作為武器。”
“然後我到附近查看其他帽子殺手,果然,他們所持有的東西,都跟他們附近的物品有關,所以我暫時得出結論,帽子殺手的武器跟他們本身所處的環境有關。”
閆博眼眸一緊,差點沒忍住脫口而出真相,但他很快壓制住了提醒秋小寒她的推論並不完全正確的衝動。
鄭白則笑了一聲:“這點雖然我們也知道,而且我們認為這並沒有什麼用處,但你能面對兩個帽子殺手,之後從兩棟樓裏面平安出來,的確很厲害。”
秋小寒:“不,我認為有用處。他們拿的兇器,都能置人於死地。但是東西的重量和大小是不同的。能拿起消防斧頭的帽子殺手,力量非常驚人,可以輕易砍碎人的身體,然而拿着網線的帽子殺手,卻力量薄弱很多。”
鄭白:“那又怎麼樣?”
秋小寒:“速度會不同。”
“力量越強的帽子殺手,速度和耐力越低。反之,則速度和耐力越高。”秋小寒指着自己的脖頸,“就我個人的奔跑速度,拿斧頭的帽子殺手沒有追上我,我沒有跟他們發生任何衝突。但我沒能勝過另外一棟樓里的拿網線的帽子殺手,我被他追上,脖子被套上了網線。”
幾人這才看見,她的脖子上還有幾圈沒有散去的淤青套痕。
鄭白:“那你怎麼脫險的?”
秋小寒指了指桌上盛滿了水的水杯:“我給他的帽子上潑了水。”
“他抓住我后,將我拖到了一張辦公桌前,可能是他的力量不夠,想要直接勒死我很勉強,於是他藉助了桌子,把我抵在桌面,利用桌面邊緣的壓力,來迫使我窒息。”
“我反抗無效后,看見伸手可拿到的地方,有瓶純凈水,我抓住了瓶子,擰開蓋子,反手向他的頭上潑去。然後我聽到了啪嘰的火花聲,脖子上的壓力也鬆了下來。”
鄭白幾人目瞪口呆,他們從被帽子殺手追殺起,就沒想過要給帽子潑水。
雖然仔細想想,那個好像還有電路在嗡嗡運行的東西,可能真的會遇水短路。但是他們幾個大男人花了很多其他小心思,唯獨沒有冷靜想過怎麼對付帽子殺手。
不,普通人就算知道有辦法,在這個空寂恐怖的環境下,也不會冷靜去想。
眼前這個看起來還十分年輕的女人,心理素質該強大到了何種地步。
他們從心底開始對秋小寒產生了畏懼。
鄭白還是想了解到最後:“沾了水的帽子壞掉了嗎?”
秋小寒:“沒有,只是造成了他約莫一分鐘的行動暫停,很快他就追了上來。我想水的作用並不是讓帽子短路,而是有可能造成一種指令隔絕。”
這種比較專業的描述,鄭白幾人就聽不懂了。
秋小寒解釋道:“人腦接受信息和命令,都由神經元突起來完成,信息傳輸時,會有一個觸點。我雖然不知道那頂機械帽子的信息是怎麼傳輸的,但是就此看來,水可以讓兩者之間的接觸暫時中斷。”
她帶來的這個消息,的確是個好消息。
如果她的分析是正確的,在生死關頭逃離帽子殺手的秘密武器,就可以是一瓶純凈水。
秋小寒說著,指了指樓上:“真實性你們可以不用懷疑,我已經試過了,在對付樓上的那個帽子殺手的時候。”
“因為他的力量小,速度快,我在他的必經之地的空中設置了繩索圈套,在他因為沖得過快,腦袋套入圈套后,頭頂就會開啟一瓶純凈水當頭淋下,我就趁着這個空隙,將他撞下了樓梯,讓他弔死在了樓梯上。”
本來鄭白等人覺得秋小寒可以殺掉一個帽子殺手,心裏有些畏懼。
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詳細的把經過說出來,這麼看來,她也沒什麼好怕的。如果他們也想她一樣,了解到帽子殺手的這些信息,他們也能誘殺一個帽子殺手。
想到這裏,鄭白等人看秋小寒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汪宏甚至還有些挑釁地開口:“哦?這麼說來,殺死一個帽子殺手,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
秋小寒點頭:“沒錯,你們只要想辦法,就有可能。”
汪宏往桌前一趴,臉上的謹慎變成了調笑:“那麼小妞,你也沒那麼可怕嘛。”
秋小寒沒接話,眼前幾個男人的目光,像是餓狼一樣兇狠,從於夏陽的遭遇她就能知道,這幾個是什麼貨色。
她沒指望他們在聽到了她的所作所為後,還對她有所畏懼。
不過她並沒有慌亂,而是突然問道:“你們知道為什麼街道並不是全部都形成深淵,而是還留有一條小路嗎?”
鄭白笑道:“怎麼不知道。”
秋小寒又問:“你們知道這條小路的作用嗎?”
汪宏:“不就是方便我們在大樓之間做移動嗎?”
秋小寒笑了,咧開的嘴,有着好看的白牙。她問:“本來就是為了殺人用的環境,幹嘛要給人留生路呢?”
鄭白似有所感,猛地轉頭看向外面:“你是說……”
因為餐廳在轉角處。兩邊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兩條街道上的情況。
此刻,兩條街的街面早就變成了黑漆漆的深淵,然而在僅留的兩條通道上,行走的不是逃亡過來的人類,反而是兩個帽子殺手。
其中一個就是秋小寒最開始遇到的那個拿着斧頭的帽子殺手。
而另一個則是拿着電棍的保安樣的帽子殺手。
汪宏大驚失色:“他們怎麼會到街上來!不是不能出大樓嗎?”
秋小寒撐着頭,歪着腦袋看外面,聲調冷靜:“不能出大樓,只是限定條件還在。當條件不在了之後,他們就會來到街上。實際上,這些通道本來就不是為了我們準備,而是為了帽子殺手的移動而準備的。”
閆博想起了之前的同伴們的遭遇,臉色大變:“你說的限定條件是?”
秋小寒比起兩根手指,在他們面前晃了晃:“第一、所在大樓再無一個生還者。第二,隔壁大樓里的帽子殺手死去且還有生還者。總的來說,就是為了滿足讓帽子殺手把人殺光的條件。”
眼見兩個帽子殺手分別從兩個方向逐漸靠近,閆博慌亂地大叫了一聲,拔腿就跑。
汪宏喊住他,但閆博沒有停留。
閆博的眼神明顯不對勁了,他的腦袋搖得好像撥浪鼓,聲音尖銳:“你們不知道被圍攻的可怕,你們沒見過幾個帽子殺手一起來的恐怖,我不要在這裏待了,我要離開,對,現在街面通道已經顯示了,我要去另外的樓里!”
閆博跑得很快,汪宏也不慢,趕緊追了過去:“你蠢啊,我們這邊有這麼多人,那個女人才講了怎麼對付他們,我們可以一起把他們弄死!”
可惜他追得再快,也比不上閆博腦袋分家的速度。
從餐廳的後門處,揮砍過來一把菜刀,無情而冷酷地斬斷了閆博的脖子!
圓滾滾的腦袋伴着沖向天花板的鮮血,飛到了空中。
睜着驚恐雙眼,張大了嘴的閆博的頭顱在地上滾了幾圈,停在了汪宏的腳邊。
汪宏被嚇得連連倒退,抬起手裏的槍就一陣亂射。
但是連續摳響了扳機后,他才回想起,自己還沒填裝新的彈匣。
都怪他們目前的狀態持續太久了,久到已經放鬆了警惕。
要是才來到這個世界那會,他一定在子彈用完了之後,馬上填裝。
可是現在……
眼看着歪着腦袋,喉嚨里發出咯咯怪響的帽子殺手,提着血淋淋的大菜刀,用瘋狂而詭異的眼睛盯着他,他突然雙腿發軟,動彈不得。
“把槍和彈匣扔給我。”
黑暗中,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汪宏幾乎是本能的,對着身後把東西拋了過去。
接到□□的秋小寒,轉着□□觀察了一圈,這東西跟她末世用的型號不同,屬於古老種,但她還知道用法。
裝彈、瞄準,控制後座力。
一顆子彈精準地射入了帽子殺手的身體裏。
汪宏這才反應過來,槍不在自己手上了。
他也沒忘記自己當初為何放棄了用槍來攻擊帽子殺手。
“沒用的,槍打不死他們!”
話音未落,那個提着菜刀的帽子殺手,就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汪宏目瞪口呆:“你怎麼做到的?”
秋小寒走到地上的屍體面前,蹲下撥弄了一番,單手捏着帽子上的那根天線,波地一聲,把帽子從屍體上拔了下來。
“我也是猜的,不過我運氣還不錯,猜對了他們最薄弱的地方。”
汪宏看着帽子下面,已經失去了天靈蓋的、被無數透明觸鬚扎入的人類腦髓,差點沒有吐出來。
結果秋小寒轉身跑到窗口邊,對着還在通道上的兩個帽子殺手開了兩槍,將他們擊落下深淵后,還拿了杯水澆到了那些觸鬚上。
觸鬚見水就收縮,大腦里留下了無數黑色的小孔,過了一陣子觸鬚才重新恢復,扎入那些小孔,緊緊地纏繞上人類的大腦。
“果然是怕水啊。”秋小寒面不改色地看着這一切,眼底滿是探究之色。
汪宏已經驚懼地保持了跟秋小寒的距離。
他算是看清楚了,這個女人簡直……不是人!
鄭白從頭至尾都沒從桌邊離開過,不知道是嚇得走不動,還是真的鎮靜。
但他此刻開口沉穩:“主動開口只是拖延時間,你為了讓帽子殺手有時間從他們所在的地方走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我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街面通道‘規則’的?”
秋小寒眨了眨眼睛:“我不是說了嗎?我還進入過Bohr的寫字樓附近的大樓,但我沒說只去了Bohr的寫字樓左右兩邊,沒去其他地方呀。”
現在不是計較她用的一些話語小詭計的時候,鄭白盯着秋小寒手裏的槍:“這就是你的目的?”
秋小寒回頭笑道:“是啊,我目前的體質不見得比你們強多少,赤手空拳和槍支熱武器相比,肯定是赤手空拳吃虧。更何況你們三人我一人,你們有槍我沒有,還怎麼談呢?沒有壓倒性武力在手的談判,都是單方面被欺壓而已。”
她雙手持槍,槍口對準地上的汪宏,眼神陡然冷肅:“現在坐回去,我們重新交換信息。我只用了三顆子彈,目前還有很多,並且我的槍法比他准多了。”
“該你們說了。”秋小寒豎著拇指,往窗外指了指,“我不確定這棟樓已經死掉四個帽子殺手的前提下,會不會把周圍的帽子殺手全部都引來,你們的子彈應該沒有太多。”
原本打算隱瞞、從對方嘴裏套出更多信息的鄭白兩人,在武力的脅迫下,終於低下了頭。
鄭白望着秋小寒的眼睛:“你認為世界上有‘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