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崩壞世界1
在喪屍四處遊盪的頹然末世中,秋小寒曾經不止一次幻想過,和平到來之後,重建的地球是否能有歷史書那些,明亮的房間,完好的街道和建築,以及不需要在全身裝備滿武器的普通人。
想起那樣的場景,她就能感覺到溫馨。
現在她終於來到了這樣的環境,然而現場卻說不出血腥詭異。
這是一棟透進來明媚陽光的寫字樓,擺放着像地球歷史書上那些上班族的辦公用品。
可惜這裏沒有人,在不同的房間裏,只有血淋淋的殘碎屍體。
有的只有個頭顱,有的身體被分成了好幾半,從傷口看來,兇器都是消防斧頭,而且兇手的力量極大,如果按照末世體質來推算,秋小寒覺得對方至少是1級防禦體,是能承受120碼汽車速度迎面撞來的力量。
她一路查看過去,時不時還要躲開從玻璃窗外飛過的三腳機械人。
那是一種身體像是被切開的金屬球,又像是半塊章魚的腦袋,裝着三條金屬手臂的機械體。就像她小時候閱讀的某本科幻小說里的大反派,專門給人類戴上可以控制精神的帽子[注1:見作者有話說]。
然後在她經過某個房間時,居然真的看見了戴着紅色機械帽子,眼神不正常的人類。
這個人正站在剛剛被殺死的屍體旁邊,轉身,喉嚨里發出咯咯地怪響,手裏拖着斧頭,將視線重新鎖定在了秋小寒身上。
秋小寒望着自己沒有武器的雙手,沒有遲疑,立刻轉身就跑。
跟喪屍常年打交道的她知道,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不要貿然跟不知底細的敵人戰鬥。否則,在知道對方實力的瞬間,往往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價。
她撞翻了幾張有着辦公器材的桌子,從這間辦公樓中跑了出去。
身後是緊貼着她的,呼哧呼哧地喘聲,那個帽子殺手,跟在她身後,窮追不捨。
那個帽子殺手明顯不是喪屍,他沒有腐爛的惡臭和無法抑制的嗜血感,除了那頂古怪的機械帽子,帽子殺手明顯是個活生生的人類。
這果然是個奇怪的世界,這就是所謂的賭局空間嗎?
當時艾爾告訴她,她被第二王弟指定之後,她就收到了一段清晰的全息投影通訊。
白色上衣淺色長褲的英俊少年,盤腿隨意坐在雲霧繚繞的一個高層露台上,身後的建築風格若隱若現看不清楚,彷如在仙境中。
他擁有跟王70%相似的輪廓,但氣質完全不同,身上每顆扣子都嚴謹地封死,不露出一寸多餘的肌膚。
“就是你吧,王兄為了你,支離破碎,核心都掉入了惡臭的底層。既然他那麼信得過你,把心臟核心都託付給你的身體,你應該是個不錯的女人。”白衣的少年站了起來,舉起右手,將手背上熒光藍的數字“165”露出給秋小寒看,“你現在的積分是9,只要積分達到174,你就可以在積分商城出售你的物品,這比你靠贏取積分,更為快捷。怎麼樣,我現在堵上我的165分給你,只要你贏了,你之後會活得更好。”
秋小寒:“你想要什麼?”
少年笑了起來:“如果你輸了,不僅要把你的所有積分給我,還有你的性命。”
秋小寒皺了皺眉:“我如果死了,你的王兄就不能寄生在我身上。”
少年嘴角的笑意變得殘忍:“所以你還是早點去死吧,王兄為什麼就不能選我的身體呢,明明我才……”
他說著,微微一頓,視線像是釘在了秋小寒的背後。
秋小寒轉頭,一襲黑衣的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正悄無聲息地站在她的背後。
待到少年看他,王才眉頭微挑,冰冷無情的眼睛裏,滿是傲慢的挑釁:“既然你有疑問,那就跟她賭一場吧,賭局規則你定。”
少年微笑:“我正是為此而來。王兄,我再確認一遍,如果她輸了,我可是會要她的命,是不允許她再次被克隆的,完全的死亡,你也認同嗎?”
王掃了一眼跟前眉目精緻漂亮的秋小寒,唇角彎起無情的弧度:“可以。”
在那之後,秋小寒就來到了這裏。
僅僅是片刻的晃神,再次睜眼的時候,她就已經身在這寂靜詭異的環境裏。
如果她不是從末世而來,見到那種血腥場面,恐怕當場就嚇得腿軟,動彈不得了。
在秋小寒撞翻了幾張辦公桌之後,她再次確認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的身體力量。
明明在接受了王的心臟核心后,她的身體機能有明顯的轉變。但是到了這裏,她感覺自己的體能和力量都非常普通,撞上木質壓縮板的辦公桌,身上都火辣辣地疼,不是划傷就是淤青了,連末世的1級防禦體質都沒有。
可不可以這樣猜想,在所謂的賭局空間裏,她的力量是受到限制的。而這種限制的條件,恐怕跟賭局空間所在的環境有莫大的聯繫。
要是有人能跟她說明一下就好了。
秋小寒這樣的念頭一起,腦海里就傳來了艾爾的聲音。
“需要我為你解釋說明一下嗎?”
秋小寒藏進了大樓中一間堆放雜物的小房間裏,從破損的鎖洞觀察外面的環境。
她沉默一瞬,在腦海里問:“你不是負責公平的系統嗎,為什麼還能跟隨我,專門為我做解釋?”
艾爾:“首先,我並沒有跟隨你,我王庭系統,能進入本宇宙的任何次元空間。只要你身上還戴着我的通訊器,我就能在任何時間地點跟你對話。”
“其次,因為你第一次參加這種賭局,我有義務給你講解你不懂的賭局規則。”
“最後,這是王的命令,在不影響規則的前提下,我儘可能的協助沒有兌換過任何積分商城物品的你。雖然我是公平系統,但王是最高權力者,在不違背規則的前提下,我不能拒絕他的要求。”
秋小寒:“好,我知道了。那麼第一個問題,這是什麼地方?”
艾爾:“這裏是被稱為崩壞世界的遊戲次元空間。”
秋小寒:“我需要更詳細的情報。”
艾爾:“好的,關於該空間的資料,我已經打包壓縮,傳送到你的大腦中,你只要認真冥想,就可以得到全部信息。”
秋小寒閉眼,精神沉入了一片黑暗。
很快,關於這個地方的一些信息,風暴一般迎面向她撲來。
這是一個類似地球的現代文明世界。
某一天,從天空中降臨了無數個巨大的正方形黑暗方塊,停留在各大城市的正上方,距離地方上千米。這些方塊密不透風,沒有一絲縫隙,凡是靠近者,都會在距離方塊一公里的位置化為塵埃。
直到有一天,黑暗方塊打開,從裏面飛出無數三腳機械人。
這些機械人給部分人類戴上了一種有天線的帽子,被戴上帽子的人,將忘記一切,忘記自己生而為人,成為帽子的奴隸。
這些帽子奴隸,被支配着,捕殺人類同類。
果然跟那個科幻故事的環境很相似,但又不一樣,
她記得那個故事裏,三腳機械人裏面是有外星生物的,它們是為了奴役人類,才給人戴上帽子,並沒有捕殺人類的行為。
要說有捕殺行為的,那豈不是像著名科幻導演的那個電影[注2]一樣,三腳機械人把人抓過去,血濺當場被虐殺。
秋小寒睜眼,冷靜地問艾爾:“它們為什麼要捕殺人類?如果只是三腳機械人想奴役人類,它們可以直接給所有人戴上帽子,為什麼還要戴上帽子的人去逼迫其他人類戴,不戴就直接殺掉?”
艾爾:“這個問題你現在沒有權限了解,如果你真的想要弄明白,可以自己調查。”
秋小寒點頭:“好,我換個問題。賭局的內容是什麼。我已經知道贏輸要付出的代價。我輸了積分和性命都將不存在,那麼我需要完成什麼條件,才能算贏。”
這個問題艾爾沒有拒絕。
“這個賭局空間,是重疊於這個遊戲次元中的,也就是要遵從一部分這個崩壞世界的規則。賭局勝利的條件是,帶着沒有記憶的王,從追捕你們的帽子殺手手中活下去,並想辦法找回他的記憶。”
秋小寒心裏閃過一絲古怪的感覺。
要帶着王嗎?
可是王不是魂體的狀態,沒有任何實體的嗎?難道在賭局空間裏,因為他是條件之一,所以系統就給安排了一個假身體?
秋小寒:“這是單方面對我的要求,還是我跟王弟兩人一起都要找?”
艾爾:“誰先為王找回記憶,誰就是贏家。”
秋小寒:“王也在這個空間裏?”
艾爾:“是的,王弟和王都在這個空間裏,我也知道王目前的所在,但我不能告訴你,這違反規則。”
秋小寒點頭:“也就是說,我首先要找到王的所在。”
艾爾:“你的判斷很正確。”
破空的風聲突然傳入秋小寒耳中,她就像野生動物一樣,憑着第六感的直覺,她後仰倒地,看着鋒利的斧頭撞入了門中,劈砍到了她剛才所在的位置。
帽子殺手透過被劈開的門縫,眼神瘋狂地瞪着她,喉嚨里咯咯作響。
秋小寒雙腿一曲,用盡了全身力氣,狠狠地蹬在門上。
本來就龜裂的門板咔嚓破開,她側身一滾,雙手撐地,動作利落地從帽子殺手的身側溜到了他背後。
破碎門板上凸起的木刺,劃破了她的長褲,一抹殷紅的血跡在褲腿上暈開。
這身體的力量和防禦果然都很差。
秋小寒第一次因為自己來自末世而慶幸。
她還沒忘記那些植入了本能的閃躲和感應,否則那帽子殺手悄無聲息的第一下,就可以一斧頭把她劈死。
秋小寒拖着傷腿,一邊逃跑,一邊在心中冷靜地分析着。
她跟艾爾的交流,都是腦海里的意識,按理說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才對,為什麼帽子殺手還是能找到她所在的位置。
會不會是帽子上那根天線?
情況再慌亂,她也沒忘記入微的觀察,她記得從門縫裏看到那個帽子殺手的時候,機械帽子頂端的那截手指長的天線,正在嗡嗡顫動,顫動的方向是仰倒在地的下端。
而一開始她站在帽子殺手左後方的時候,帽子殺手回頭看來的時候,那根顫動的天線,顫動方向是左邊。
如果這種帽子就像雷達一樣,能精準地搜索到活人所在的位置,那麼不管她往哪裏跑,都有可能被發現。
如果她被殺死了,會怎麼樣?
艾爾的聲音適時地響起:“有一點請注意,雖然這是一個遊戲世界的空間,但融入了這個世界規則的賭局空間是真實的。如果你在這個世界中死去,就會真正死去,不能像遊戲一樣復活,包括王也是如此。”
“首先,請先努力活下來吧。”
好在那個帽子殺手力量大,速度卻並不快,秋小寒拖着傷腿都可以在他之前跑出辦公樓,來到大街上。
秋小寒剛剛踏足街道,那帽子殺手就突然停下了動作。
他就那樣站在大樓的門口,彷彿被一道無形的屏障給隔離,沒有再追上來,而是盯了秋小寒一會兒才轉身就走。
雙手扶膝的秋小寒,在帽子殺手停下之後,也站定喘一口氣。
她腿上的傷口有點大,失血比較嚴重,現在需要先包紮處理傷口,如果那個帽子殺手真的不追了的話,才有可能緩口氣。
站了片刻,帽子殺手確實沒有再從大樓里出來,她才開始觀察周圍。
突然,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不遠處有個同樣從某棟大樓里狂奔出來的、渾身是傷的職業裝女人。
對方也看到了秋小寒,驚慌而急迫地揮舞着手:“快躲到隔壁大樓門口去!”
還沒等秋小寒有所反應,就在這時,匪夷所思的現象發生了。
前一刻還平靜空曠,乾淨得一塵不染的街道,突然垮塌,形成一個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那女人所在的位置,也是如此,她尖叫着下墜,不甘心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消失。
秋小寒看着自己腳下只余兩腳寬的唯一的通向街對面的狹窄“路”,感受着從身體兩側吹來的地底冷風,冷汗瞬間浸濕了她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