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艾拉把二公主拽進了水裏
世界之樹樹身龐大枝幹虯結綠意森森，僅僅一截從天空伸展過來的樹枝就讓艾拉仰着頭目瞪口呆。
“好大……”
“嗤，螻蟻，”手指按着小姑娘頭頂，洛基惡劣地戳了戳黑色捲髮的小旋，“進去。”
“去哪兒？”
艾拉四處看了下，雖然現在看起來已經很大了，但他們實際上離它還有些很遠的距離，倒是離宮殿不遠。現在站着的地方是一片開着不知名小野花的茂盛草地，面前幾步是一汪清澈的泉水，能夠清晰地看到水底石頭。
面對小姑娘迷茫不解的眼神，洛基微笑，“跳下去。”
“我不！”
小姑娘轉身撒腿就跑，結果被長臂一撈逮住領子，只能徒勞地在原地倒騰小短腿，她揮舞雙手死命掙扎，“水那麼深，我會被淹死的！”
洛基冷酷無情地壓制了她的掙扎並把她扔進了水裏，艾拉一片慌亂中到處亂抓，也不知道最後抓住了什麼東西用力一扯，泉水裏於是緊接着響起了第二聲重物砸進水裏的聲音，激起大片水花。
下意識閉上眼睛扭頭，等水花終於平息，被兜頭澆了一臉泉水的艾拉舒了口氣，扯着手裏摸着就質量很好的防水布料擦了擦臉，還沒來得及憤怒，就感受到來自面前人的死亡凝視。
洛基坐在水裏臉黑的能滴出水來，水珠從頭上滑到下巴后滴落，沾濕的黑色長發一縷一縷地黏在側臉，睫毛之上顫巍巍地掛着小小的晶瑩剔透的水珠，孔雀綠眼眸蘊藏着一種“我要吃了你”的怒氣，濕漉漉的衣服在水裏泡了個乾淨，原本就修身的袍子這下更加貼身，顯露出二王子殿下優美的身體線條，而能稍微遮一遮的披風……
艾拉下意識看了眼手裏的布料，綠的。
要完。
水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片翠綠葉子，小姑娘就坐在大葉子上滴答滴答地掉着水珠，從不安顫動的卷翹睫毛到無意識搓動的手指尖尖，從頭到腳再到每一根頭髮絲都寫滿了“不知所措”。完全忘了是自己先被扔下來的，艾拉抽抽鼻子，怯怯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也不能把我往水裏扔呀。”
小姑娘聲音又細又弱，跟落水的貓崽子似的，看起來愧疚極了，又忍不住有一點小小的埋怨。洛基本來覺得看見她不好他就好了，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
“行了，我又沒怪你。”
他竟然發現自己竟然更喜歡貓崽子張牙舞爪奶凶奶凶的模樣。
這個發現讓他有點不爽，洛基扭過頭翻了個白眼，又兇巴巴地瞪她，“還不把我的披風給我。”
艾拉乖乖地鬆手，“哦。”
用魔法把衣服烘乾，洛基瞥了眼跪坐在葉子上耷拉着肩膀整個人蔫噠噠的小姑娘，撇撇嘴扔過去個生活魔法，“笨死了，不知道自己收拾一下？”
艾拉：……
她耷拉着腦袋，“謝謝你。”
艾拉其實想說，最開始她以為自己現在是人類身體會被淹死，這才死命掙扎，結果掉進水裏之後她才發現，不光有洛基弄來的葉子救命，其實她本身就淹不死啊！她無聊實驗了一下，甚至根本不需要呼吸！
可是又不敢跟洛基說。艾拉看了眼一臉不爽地烘乾披風的二王子殿下，感受着暖融融的魔法效果，考慮到洛基的彆扭性格，決定打死也不說。
等洛基收拾完了自己的衣服，艾拉才找了個機會問，“你為什麼要把我泡在水裏啊？”
洛基瞥了她一眼，“讓你長腦子。”然後打一下靈魂寶石的主意。
把世界樹和智慧之泉的傳說聯繫起來，艾拉眼睛亮了亮，“是智慧之泉嗎？”
洛基嗤笑，“想得美，你有拿來跟密米爾交換的東西嗎？”
位於世界之樹第二根樹根處的智慧之泉不是誰都能碰觸的，神王奧丁當年也是以右眼交換了一口智慧泉水，獲得了世間的知識，卻也因為知識的重擔從此失去了笑容。
這眼泉水是世界之樹的一滴露水化成的，洛基把露水弄到宮殿附近就有了泉水，和智慧之泉效果相似，類似於恢復到良好狀態。艾拉只是因為不知名原因忘記了一些事情，泡泉水就足夠了。
知道只是一滴露水化成的泉水，艾拉也不失望，她興緻勃勃地俯身撩起一捧清澈透亮的泉水，水滴嘩啦啦落下，像大大小小的珍珠一般在水面跳動幾下，然後重歸清泉，她好奇地問，“這個可以喝嗎？”
“可以，”洛基作出標準假笑，“如果你願意嘗嘗自己洗澡水味道的話。”
“噫——”艾拉瞬間對嘗一口清泉沒了興趣，她轉頭看洛基，“那你什麼時候把我送回去啊？”
“我可沒答應要把你送回去，在這兒獃著吧。”
洛基說完轉身利落地離開，毫不在意身後小姑娘的呼喊。反正這是他的私人領域，不會有危險。
泉水邊設立了能量結界，艾拉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洛基離開，她先是坐了一會兒，然後覺得腿有點麻，就小心翼翼地扶着葉子換了個姿勢抱膝而坐，到最後胳膊也酸了背也疼，又發現葉子雖然晃晃蕩盪但非常牢固，就大膽嘗試着站起來，張着胳膊小心翼翼地走一小步，葉子小舟大幅度地晃了晃，嚇得她立馬僵住了動作，然而還是止不住地掉進了泉水裏，最後濕噠噠地扒着葉邊邊艱難爬上來。
三番兩次的嘗試下，艾拉終於學會了用身體掌握平衡——順道一說，她還從非常怕水到現在自己學會了游泳——她趴在葉子小船上，一手墊在下巴下面，一手無力耷拉在一邊的水裏，隨着泉水的緩慢波動晃來晃去，原本無聊上下搖晃的腳也放了下來，墨綠小披風在背上蔫噠噠地蓋着，一角垂到了水裏。
等到天空暗下來，連輕柔的風也完全消失不見的時候，只剩下小姑娘小小的一隻趴在葉子小船上安靜不動，周圍幾無聲息。
艾拉突然就很想爸爸，她好想賈維斯爸爸，也好想托尼爸爸，也好想娜塔莎，也好想克林特叔叔，也好想史蒂夫叔叔，也好想班納博士和浩克，也好想笨笨地拿披薩的小笨手，也想送外賣的棕發小哥哥，也想神盾局那個沒有名字的AI，也想還被賈維斯爸爸關押的人工智能佐拉。
她想回家。
心口悶悶的難受，艾拉把兩隻手握在一起成小拳頭壓在胸口，軟綿綿的臉頰貼着一直冰涼涼的葉子小船，被壓得變了形。
洛基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幾近靜止的畫面。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光線下，水面隱約閃着波光，泉水中央安靜地飄着一片大葉子，小小的身影趴在上面一動不動，要不是出色的視力讓他看到披風下微弱的起伏，他就要以為出了什麼事。
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地鬆了口氣，洛基刻意加重腳步，臨走到泉水邊的時候輕咳了一聲示意自己的存在，然而葉子上的小小身影只是頓了一下，而後彷彿沒聽到一般無視了他的存在。
洛基皺了皺眉，放下手裏提着的裝得滿滿的袋子，手指微微一抬，被魔法懸浮着的照明寶石就亮度大增，照亮了這一小片區域。
“kit……艾拉。”他頓了下，喊。
葉子上的小姑娘動了動腦袋，黑色捲髮鬆鬆垂下來，再加上披風的遮擋，別說神情了，連正面反面都根本看不清。
洛基終於失去了耐心，他抬手一揮，葉子就聽話地載着小姑娘向岸邊靠攏，他下意識地又想去拎領子，又覺得現在情況不妥，就俯身雙手掐着小姑娘腋下把她提了起來。
“你……”
原本想說的話，在看見黑髮之後那被眼淚憋到紅彤彤的眼眶和汪了淚水的眸子時一下子噎住，明明之前吵着要爸爸的時候也是眼圈紅紅鼻尖紅紅，那時候看着她可憐的樣子就想捏一把，可是現在，這滴沒有落下的眼淚卻彷彿直接砸到他的心上，燙的驚人。
洛基不知所措地板著臉跟她對視。
那滴淚最後也沒落下來，小姑娘硬是把它憋了回去，別過頭不看他。
洛基努力冷靜地思考，他先是用魔法清除雜物，一時找不到毯子就把披風解了下來鋪開，盡量輕地把小姑娘放下來，然後把帶來的裝滿了食物的袋子放到她面前。
艾拉不管，自顧自地坐下，也不說話。
洛基想了半天，最後開口，“……今天參加了一個宴會，他們喝酒喝到很晚。”實際上是因為弗麗嘉的原因才能前往，即使他並不樂意。
沒有回應。
“不過阿斯加德的食物可比中庭的好多了。”
還是沒有回應。
阿斯加德二王子殿下覺得自己很不對勁，他引以為傲的智慧和銀舌頭呢？明明只是一個小姑娘而已，竟然會讓他無話可說，太不對勁了。他甚至希望艾拉能夠如以前對別人惡作劇時那般憤怒地指責他，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開口諷刺他們的愚蠢，而不是陷入難堪的沉默。
良久，艾拉的聲音才從旁邊傳來，“就不能坦誠點嗎，Loki？”
小姑娘的聲音依然輕輕軟軟的，只殘留了一丁點生澀哽咽的痕迹，她抬頭看他，淺綠色的眸子裏在明亮寶石光芒的映射下顏色極淡，“你可以直接說，你因為一些事情耽誤了時間，或者忘了時間也沒關係，再或者你本來就是想讓我呆在這裏一整夜——”
洛基皺眉，“我沒有這樣的打算。”
“——都沒關係，你可以直接說你感到抱歉，而不用用事不關己的語氣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能看出來，所以我原來不討厭你，現在也不是很討厭。”
艾拉看着他，忽然輕輕笑了起來，眉眼微彎非常可愛，“可是就算很難說出口，也不要表現得南轅北轍啊。”她轉過頭看粼粼泉水，聲音輕輕的，“我和爸爸在家裏的時候，沒有身體，別人無法通過神態和動作判斷我們的感情，所以賈維斯爸爸跟我說，心裏有了什麼想法，就一定要說出來，這樣別人才會體會得到。”
“……嗯哼？”
“所以你能把我送回家嗎？”小姑娘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過來，真誠至極。
“……”洛基黑臉，“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