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成歸來(上)(修)
流風客棧雖然在鎮上,但是生意也只是一般,每日裏能有一兩個客人,就算是不錯了,畢竟桃花鎮不大,往來的商客也不多。這也是杜老爺接手流風客棧后一直沒有將舊招牌換新的緣故。當然不排除“流風客棧”四個字確實很有神韻就是了。
杜老爺是個退仕的官員,聽說曾經擔任過七品的縣令,因着性子耿直,不容於上司,自行隱退,本着“大隱隱於朝,小隱隱於野”的作風,二十年前遊歷到桃花鎮,正趕上莫老頭賣客棧,便隨手接盤下來,就此居住在此,沒再離開過。
“請問杜老爺在嗎?”
鐵蠻處理好藥材,就陪着莫小心,將採購糧油的事談妥來到流風客棧,看到掌柜的,就問了起來。
清風客棧規模小,人也少,所以只有一個老闆,一個掌柜,一個小廝。據說這掌柜的原先就是杜老爺的書童。
“喲,是鐵老闆啊!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杜掌柜從枱面上抬起頭,客氣的寒暄着。接着對正在打理堂屋的小廝吩咐道:
“木頭,去內院將老爺請出來,就說雜貨鋪的鐵老闆來了。”
“鐵老闆請坐,這不是莫家的丫頭嗎?今天怎麼有空到鎮上來了?”杜老爺從內院出來,就招呼着二人坐下。
此時的杜老爺依然很儒雅,只是沒有了二十年前的高傲和頹喪,整個人都笑眯眯的,在莫小心的眼裏,就像一隻老狐狸。
“心丫頭,你自己說,還是鐵叔幫你說?”鐵蠻看着此時有些木木的莫小心,忍不住問道。心想,這孩子剛還挺機靈的,怎麼一見這杜老爺就變得獃獃的呢?
“啊?喔,是,是這樣的。”莫小心反應過來,定了定神,說道:“杜爺爺,您能把‘流風客棧’讓我贖回來嗎?”
“啊?莫丫頭,你要贖客棧?”杜老爺臉色不變,聲音卻有些高亢。
“杜爺爺,您誤會了!我不是要贖回客棧,而是想把這門口刻有‘流風客棧’的舊招牌贖回來。”莫小心淡定的笑了笑,全然沒有被杜老爺的氣勢嚇到。
“唔?你要這塊招牌做什麼?打我的臉嗎?”杜老爺臉上笑容更勝,聲音清冷地問道。
“怎麼會?您老德高望重,即便是阿爺在世時也很尊重您。更何況我一個小女子,怎敢拂您的虎鬚!”莫小心忙恭維地解釋道。
“這不我看你這客棧招牌太舊了,隨時都有壞損的可能,正好我阿爺臨終前想着要贖回這塊匾,以後留給莫成哥做個念想。”
“您看這樣行嗎?我出30兩紋銀,您找鎮上的木匠師傅重新制一塊新招牌掛好,然後我再來取回這塊經年的舊招牌。”莫小心一臉希冀地望着杜老爺,希望能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覆。
不得不說,自從修習了《基礎煉體訣》,莫小心自信了許多。這要是以前,莫小心早就被杜老爺的虎威鎮壓地一句話都說不全了,更別提和杜老爺談贖回條件了。
“喔,這樣啊?也不是不行。可我記得,老莫頭可是說,只有他孫子莫成回來,才會贖回這塊舊招牌。”杜老爺思慮了許久,才搖搖頭說。那意思就是,贖回的條件倒是可行,然而允許贖回的人不對。
莫小心一顆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哇涼哇涼的。這是借口,妥妥地借口。她將眼神投向了鐵蠻,希望鐵蠻幫忙說句話。
鐵蠻被莫小心幽怨的冷光凍了一下,趕緊幫口道:“杜老爺這樣說,倒也沒錯。可你看在這孩子孝心一片的份上,好歹通融通融吧!”
莫小心重新換了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順着鐵蠻的話音央求道:
“杜爺爺,我也知道阿爺想讓莫成哥回來贖!可哥哥這些年都不曾傳來音訊,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剛剛我在外面仔細觀察過,這舊匾破損的厲害,加上這風吹日晒的,隨時都有可能裂開。我不能眼看着,什麼事也不作,讓爺爺的遺願沒有實現的機會。”
“杜爺爺您就抬抬手,換給我吧!我保證,絕不使用它盈利!”
說完,就舉手起誓。
“罷了,罷了。”杜老爺制止了莫小心的起誓,捋了捋自己不長的山羊鬍須,沉吟着,這舊招牌按說早就該換新的了,一是客棧的生意勉強維持,二是答應老莫頭等他孫子莫成歸來可以贖回,才至今沒有換新。杜老爺暗下決心,便道:“可憐你這孩子也一片孝心,就成全你吧!你做個新匾額來,我就換給你!”
莫小心點點頭,又看向鐵蠻大叔:“大叔,您看杜爺爺家的招牌要多少錢合適,您幫我定製一塊,行嗎?”
鐵蠻點點頭,對着杜老爺商量道:“杜老爺,您看多少錢合適?”
杜老爺隨口道:“二十年前,將招牌作價十兩銀子,二十年過去了,就翻一倍,按二十兩吧!”
“那就再加十兩,你自己製作,今天就是把舊招牌摘了,給這丫頭帶走吧!”
正商量着,一個突兀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眾人抬頭一看,只見旁邊的桌子上坐着兩個貌若二十多歲的男子,身穿藍色勁裝,腰間各自斜掛一柄佩劍,一個神色英武、氣度不凡,一個神色俊美、冷峻異常。
杜老爺一看,這不是昨天來的客人嗎?忙問道:“兩位客官這是……?”
“給錢,下牌,走人。”
只見那清冷的俊男站起身就出了客棧。
那平和英武的男子掏出三十兩紋銀遞給掌柜,然後笑着開口道:“小丫頭,出門拿匾。”說著,站起身也走了出去。
“哎,這……”杜老爺一時氣噎。
“老爺,掌柜的,不好了,那倆位客官要把牌匾斬下來了。”小廝在門口看到倆位客官正拿着劍對着招牌比劃,忙失聲叫到。
話音未落,眾人皆驚。
莫小心最急,生怕那倆陌生人將自家的牌匾弄壞了,不等杜老爺說話,就急竄出去。
“啪嗒”,莫小心的額頭正好撞到了被斬落的牌匾上,額際開花,紅艷異常,莫小心再小心也只能暈過去了。
慢了兩步的杜老爺和鐵蠻只來得及看到被斬落的牌匾被那笑面的男子托着,以及暈倒的莫小心被那冷麵的男子抱着。
“哎,這……”杜老爺沒法說話,這招牌已經被下,只好再制。
鐵蠻看見了,滿臉歉意看了杜老爺一眼,跟在莫小心後面出門去。誰能想會遇到這倆多事的俠客,交易雙方都有苦難言。
杜老爺擺擺手,轉身回了店內,讓掌柜趕緊去定製一個新招牌。
且說莫小心撞得腦門開花,那冷麵男子將莫小心抱住,又取出傷葯給她敷上。
鐵蠻出門看見,也不知怎麼說才好,只得等那人代莫小心處理好傷口,小聲地問道:“能否將這孩子和牌匾幫忙送到我那裏,她在我那裏還有些貨物。”
冷麵男瞟了一眼鐵蠻,鐵蠻覺得渾身一冷,正要改口,就聽到:“帶路!”
“啊,喔!”鐵蠻趕緊上前帶路去自己的糧行,都不敢回頭看一下,身後跟着的抱着莫小心的冷麵男和托着牌匾的笑面男。心中忐忑,心丫頭不知到底怎樣了。
期間,誰也沒有發現那牌匾被濺到的血跡正被那舊牌匾一點點吸了進去,不過盞茶的功夫,匾額上已經不見了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