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五 章
這話題挺讓人高興的,不過姜建設惋惜,“可惜寧寧要定趙家老二,明年肯定不在林縣了。”
林縣,就是兄妹三人腳下的縣城,姜寧嫁了趙向東,鐵定是要隨軍的,姜建設當然不會說些什麼留下的傻話,夫妻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說得姜紅兵眉頭也皺起來了,目前趙向東唯一有瑕疵的地方,就是這點。
“我去了省城,你們也可以來呀。”
趙向東所在部隊位於本省省會楊市,不過與林縣一南一北,距離有些遠。
姜寧認為這些不是問題,經濟發展了,人就不能總困守在一個地方,而她的上輩子的記憶也證明了,未來幾年,經濟高速發展,出行障礙也迅速消退。
現在出門必須得介紹信,沒有糧票吃不上飯的情況,很快就會成為過去式。
她的兩個哥哥都是成算的人,林縣太小困不住他們,往外發展,省會楊市這個經濟中心,會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哥哥來了,嫂子侄子遲早跟着,那麼爸媽還會遠嗎?
當初爸媽定下要與趙家相親,姜寧就考慮過這個問題,這輩子有疼惜她的家人,她也捨不得遠離。
回去的路上,姜寧沒再走路,而是坐在大哥自行車前杠上,她捏了捏下巴,話說現在趙向東這個短處,將來說不定能變成長處。
因為趙家人未必有這個魄力,前世了解過無數婆媳問題的姜寧,覺得距離產生美挺好的。
“寧寧的意思是……”
姜紅兵是干採購的,經常省里省外出差,見識多了,更能透徹了解姜寧話中之意,他一喜,真能改革到這個程度嗎?
兄弟倆對視一眼,面上有些激動,如果能這樣就太好了。
三人踏着晚霞最後一點餘暉進了南坪村,往家裏走去,有說有笑正高興,不想剛拐過彎,就一聲突兀的凄厲哭嚎嚇了一大跳。
“她二叔二嬸,她爸要打死二丫,你們見死不救啊!”
姜寧一驚,隨即皺眉,這聲音是她大伯母的,也就是堂姐姜艷她親娘的。
這又是出了什麼破事?
兄妹三個立即加快腳步,往家裏跑去。
*
嚎哭的確實是姜寧她大伯母金桂枝,至於嚎哭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她的小閨女姜艷。
呂文偉跟姜艷導致姜寧落水,雖說是無心之過,但在這小村莊裏頭,確實算一件大事。
他們運氣也不好,被趙家人送到了村委,解放軍同志親自將兩人行為講述了一遍,並希望村委能好好教育一番。
一眾村幹部臉上火辣辣的,呂文偉親爹的面子也不好用了,他與姜艷留在村委,整整被教育了五六個小時,村幹部輪番上陣,唾沫橫飛,連午飯都沒吃上。
最後,通知了兩人家裏,讓父母出面領回去,且要回家繼續教育。
姜大伯沉默寡言,性格老實,和兄弟感情也不錯,這一年因為閨女撬親侄女牆角,且屢教不改,本就窩着火。
這回姜艷竟變本加厲,大侄女不會水,推下河這是想要命?還連累了她老子一把年紀了,還被低着頭被村委幹部們數落。
老實人爆發起來,那才叫一個嚇人,姜大伯強忍怒火回到家,連門也沒掩上,當即一個耳光狠狠甩到姜艷臉上,半邊臉登時腫了。
他指着閨女怒罵一通,讓她去叔叔家道歉,並以後不許再找那個姓呂的。
本來打罵一番,這事就勉強算揭過去了,畢竟姜大伯也是只養活了一個女兒,姜艷有個姐姐到五六歲時沒站住,難免對剩下那個疼惜些,這還是他第一次打閨女。
可惜姜艷不忿,回嘴了,她認為自己沒錯,自己根本沒拿石頭丟堂妹,她目標是呂文偉的手,是那個沒用的站不穩,才推的姜寧。
至於呂文偉,她不可能放棄,她名聲臭了,農村婚嫁年齡都早,在南坪村二十歲已一腳踏入老姑娘範圍。
她不嫁呂家只能嫁個鰥夫窮漢,這怎麼行?!
父女二人爆發前所未有的激烈爭執,姜大伯氣憤之下拎了根藤條,說要打死她,姜艷她娘金桂枝勸不住,見勢不好,連忙過來小叔家求援。
“她二叔她二嬸,二丫不對,但寧寧也沒啥事,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總不能把孩子打壞啊!!”
金桂枝是姜大伯續娶的,原配給她男人生有四個小子,而她只有一個親生閨女,姜艷吃虧她急得火燒火燎,一進門就沖向好說話的薑母,拉着人要往外走。
“你幹嘛?快放手!”
自己閨女差點被淹死,薑母怎麼願意去說情,她也不認為姜大伯會打死姜艷,畢竟是親閨女不是。
薑母不願意走,但她力氣不夠金桂枝大,被生生拽了好幾步,好在姜父趕出來了。
“大嫂,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
姜父是個疼媳婦,讓媳婦在眼皮子底下吃虧怎麼可以,他立即上前分開二人。
金桂枝見姜父杵在這裏,她拉不了薑母,這小叔子歷來主意正,此刻一臉嚴肅,顯然是拒絕幫忙。
這女人本就是個潑辣的,拖拽兩把不動,她又急又氣之下,耍起潑來,抓撓踢打推,狀若瘋虎。
姜父不是制不住一個女人,只是對方是他的親大嫂,就算表現渾,他也不好一腳踹過去,只能設法找機會制服。
這麼護着媳婦躲了幾步,還是挨了幾下撓。
姜家兄妹三個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場面。
農村有人在家,一般院門是不關的,門外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鄉親,指指點點,姜建設姜紅兵力氣大,放下自行車撥擠開人群,一頭就鑽進去。
“打哪來的癲婆娘!”
兩兄弟當即暴怒,衝上前,“他媽的瘋婆子,敢來我家打我爸媽?!”
“建設,紅兵!”
姜父見兩兒子紅了眼,趕緊喝一聲,“制住她就好,不要打!”
侄子打伯娘,不管怎麼樣傳出去都不好聽,他不希望在閨女說親這檔口,壞了家裏名聲。
姜家兄弟理智稍稍回籠,一左一右發力,制住金桂枝。
金桂枝拚命掙扎叫嚷:“侄子還敢打伯娘!沒天理啊!”
姜家兄弟臉上一寒,掃了一圈院外鄉鄰,這才勉強忍下這口氣。
不過他們不打,有人打,這當口一個男人旋風般衝進來,狠狠一個耳光打在金桂枝臉上,“誰讓你來我弟弟家,啊?老子教女兒還用你管?!”
來人正是姜大伯,鄉鄰熱心兼熱情,當然也不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這邊剛鬧起來,那邊就有人去通知他。
姜大伯本來沒留意妻子蹤影,一聽火冒三丈,當即就奔了過來,他不是打媳婦的男人,這火上頭也顧不上了,狠狠扇了金桂枝幾個耳光,“滾出去!好好一個閨女不教,慣壞了你還敢找人麻煩?”
金桂枝被打懵了,一物治一物,男人暴怒,她立即捂着臉哭得像個鵪鶉似的。
“強子弟妹,”暫時處理完金桂枝,姜大伯看向兄弟夫妻,低頭道:“二丫做錯了事,桂枝也是混的,大哥對不起你們。”
他黝黑的面上溝壑縱橫,飽經風霜的臉有深深的愧疚之色,看一眼終於擠進家門的姜寧,“好在寧寧沒事。”不然,不然,他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姜父長嘆一聲,父母去世得早,兄弟倆十歲出頭相依為命,感情很深,雖長大后各自成家,看大哥家裏難,他也常常幫忙的。
可惜他退伍回家時,姜大伯都快四十了,這把年紀也沒一技之長,工廠是不招的。
農民耕種日晒雨淋,姜大伯看着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不止,還得為妻女錯誤給弟弟家低頭,姜父看着心裏不好受。
“寧寧沒事,二丫也不要來了。”強壓的道歉,認識不到錯誤,不改好沒用。
“大哥你得回家好好教孩子,不改好日後還要吃虧。”
姜大伯應了,眉心皺得更緊,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孩子不改他已束手無策。
姜大伯領了金桂枝回家,鬧劇散場門外鄉鄰也三兩離開,姜寧乾脆掩上院門,把外面視線隔絕。
“爸媽,你們沒事吧?”
姜寧仔細打量父母,見薑母被護得好沒事,姜父臉上脖子上則被撓了好幾下,有兩道微微滲血。
“沒事。”
這抓痕連小傷都不是,姜父擺擺手,“寧寧,爸……”他愧疚,沒有給女兒討回公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姜寧理解,說實話她大伯父人挺好的,嘆了口氣,“要是大伯沒有娶大伯娘就好了。”
說的是金桂枝,她前頭大伯娘留下的幾個堂兄很孝順,要是第二任是個安份人就好了。
一家子默然。
薑母擰了巾子給姜父擦臉,“現在也不知該咋辦?”姜艷不上不下的,為難的始終是姜大伯。
“要不她乾脆嫁呂文偉好了,嫁出去大伯就不用操心。”
呂文偉不安份,姜艷也不是省油的燈,但姜大伯家境遠及不上呂家,這堂姐好面子,明知娘家沒辦法,絕不會回去訴苦的,姜大伯就清凈了。
讓這兩人互相傷害,互相折磨,挺好的,改革浪潮馬上掀起,姜艷很快就會發現,她苦心攀上的呂家,不算什麼。
姜父聞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