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初五嘉和帝要去湯山行宮。
外面一片漆黑呢,徐晉就將傅容從熱乎乎的被窩裏拉了出來。傅容真的困,昨天晌午徐晉不知為何發了瘋,明知道今日要早起還往死里了折騰她,雖然那甜言蜜語是前所未有的肉麻,傅容當時也飄飄然的,現在卻是眼睛都睜不開了,抱着他腰不肯動:「王爺自己去吧,我跟瑧哥兒留在家裏……」
「說什麼胡話。」徐晉好笑道,見她實在睏倦,他無奈將人放了下去,取來衣裳親自幫她換上。
傅容沾到床褥就又睡著了,長發散亂,俏臉泛着媚人的紅暈,像靜靜開在床幃里的牡丹。
徐晉痴痴地瞧着,輕輕親了她一下。
她說多少情話,都不如將安王那邊的人告訴他更讓他歡喜,這說明她徹底忘記安王了,一顆心都放到了他這邊。
熟練地替她穿上繡鞋,徐晉將人抱到梳妝鏡前,喊梅香丁香進來服侍。蘭香有孕了,不方便來傅容這邊伺候,傅容就把一個二等丫鬟提了上來,改名叫丁香。
安排好傅容,徐晉又去廂房看兒子,乳母得了提醒,早早就起了,徐晉意外凌守竟然也穿戴整齊了。滿意地誇了他一句,徐晉又親自將兒子連被子一起裹了起來,遮得嚴嚴實實抱去了馬車上。
傅容迷迷糊糊醒來時,馬車已經出了城了,睜開眼睛,就見旁邊梅香乳母一起教瑧哥兒玩翻繩呢,這玩法安靜,大概是怕打擾她睡覺?
「娘醒了!」瑧哥兒對翻繩並沒興趣,見娘親醒了,他驚喜地從鋪着厚厚毯子的車板上站了起來,湊到坐榻前,趴在傅容身前認真地看她:「娘真懶。」
傅容掩口打個哈欠,坐正後將小傢伙提到腿上,低頭咬他:「誰教你說娘親懶的?」
梅香乳母低頭笑。
瑧哥兒實話實說道:「爹爹說的。」
話音剛落,馬車外面有人敲了敲車窗,「王妃醒了嗎?」
是徐晉的聲音。
傅容讓瑧哥兒坐在她一側,她湊到窗前,挑開厚厚的帘子。
徐晉騎馬跟在車旁,見小小的窗子裏露出傅容明顯剛睡醒的芙蓉面,側臉還有枕頭壓出來的印兒,輕笑道:「我還以為你要睡到行宮才醒。」
傅容瞪他,她睡到現在,還不是他的錯?
今日天頭倒是不錯,陽光明媚,晴朗無風。看着披着墨色斗篷騎在馬上的俊朗男人,傅容眉眼溫柔下來,笑着問他:「還有多久到啊?」
徐晉目光也沒從她臉上移開過,「一個時辰吧,瑧哥兒呢,有沒有哭?」
好在湯山行宮離京城不遠,否則他跟傅容都捨不得讓兒子承受車馬勞頓。
「爹爹!」瑧哥兒站在榻上,從傅容一側探出腦袋,期待地望着徐晉:「騎馬!」
傅容怕他摔了,將人抱到了身前。
瑧哥兒興奮地打量爹爹的坐騎。
徐晉伸手摸了摸他腦袋:「外面冷,等天暖和了爹爹再抱瑧哥兒。」說著手飛快挪到一旁,在傅容臉上摸了一把,收回時順勢將窗帘放了下來。
瑧哥兒對着窗帘發獃,剛要去掀開,傅容攥住兒子小手,柔聲哄道:「瑧哥兒聽話,等迎春花開了再讓爹爹抱你騎馬。」
「花,什麼時候開啊?」瑧哥兒喃喃地問。
傅容笑笑:「天暖和了就開了。」
「那什麼時候暖和啊?」瑧哥兒好奇地眨着眼睛。
傅容笑得有些勉強,仔細想了想,道:「瑧哥兒過生辰時天就暖和了。」
瑧哥兒還是不懂:「什麼時候……」
那邊乳母強忍着,梅香在傅容面前則沒那麼多避諱,撲哧笑了出來。
傅容點點兒子的小鼻子:「看看,梅香都笑話你了。」
瑧哥兒嘿嘿笑,轉身撲到了娘親懷裏,羞羞小模樣,也不知道到底懂不懂人家為何笑他。
兒子精神好,沒有因為趕路哭鬧,傅容十分欣慰。
聖駕終於抵達行宮,車隊磨磨蹭蹭的,傅容又等了一個時辰才終於進了肅王爺的文輝園。
上輩子傅容來過這裏的,徐晉安排她住在了後院廂房,這輩子當然住正房了。進屋之前,傅容瞥了一眼曾經住過的廂房,頗有一種揚眉吐氣之感。
那邊徐晉太子成王三個兒子正在陪嘉和帝遊園。
嘉和帝住在九華閣,乃行宮最輝煌的宮殿。有陣子沒來了,之前又一直卧病休息,現在精神頭不錯,嘉和帝便領着三個兒子四處走走,記起幾人小時候的趣事,譬如太子在哪裏摔過跟頭,康王在哪裏偷偷摘過果子,他笑着將幾個兒子輪番打趣了一番。
到底上了年紀,在鬼門關走一趟,回來對政事反而看淡了,更珍惜身邊的家人。
太子成王都跟着附和。
徐晉始終一副清冷模樣,眼看日頭高了嘉和帝還想再逛,才開口提醒道:「該用午膳了,父皇先回去用飯吧。」
太子馬上道:「是啊是啊,父皇先休息,等您休息好了,我們再陪父皇好好逛逛這園子。」
成王也道:「父皇身體要緊。」
嘉和帝搖頭苦笑:「小時候朕管你們,現在你們倒都管起朕來了。」聽了勸,朝正殿走去,半路示意他們各回各的園子,傍晚再過來請安。
徐晉等人告辭。
嘉和帝去找管櫻,這次過來,妃子裏面他只帶了管櫻一個。
「餓了嗎?」吩咐萬全去傳膳,嘉和帝攜着管櫻的手在榻上落座,笑着問。
管櫻點點頭,垂着眼帘道:「是有點餓了,皇上回來的真是時候。」
她微微低着頭,露出一段雪白脖頸,嘉和帝許久沒有碰她了,心裏痒痒,將人摟到懷裏親:「朕冷落了你這麼久,庭庭有沒有怨朕?」
管櫻心裏有了人,就有點不習慣跟嘉和帝親近了,但也不敢明顯反抗,羞澀般逃出他懷裏,紅着臉道:「一會兒該用飯了,皇上想什麼呢……」
她越是這樣,嘉和帝心裏越想,記起太醫說只要他別再用藥,每個月再節制一些應該沒有問題,便走過去握住美人手道:「朕在想,是下午陪你一起泡池子,還是晚上再泡。」
管櫻假裝沒聽明白。
歇完晌,卻被嘉和帝牽到了溫泉池子裏。
嘉和帝知道自己不用丹藥表現肯定會差很多,特意先用別的手段服侍了管櫻一次,跟着再披掛上陣。管櫻閉着眼睛受着,腦海里卻是太子高大的身影,等她發現嘉和帝很快就結束了,非但沒有失望,反而很是慶幸,故作滿足。
嘉和帝一直暗暗留意着她神情,見她並不是真正享受過後才有的樣子,心生煩躁。
回去后,他讓萬全去取丹藥。
萬全大駭:「皇上……」
嘉和帝擺手:「不用多說,朕心裏有數。」
只要他不再日日服用,隔幾天用一次應該也沒有問題,管櫻才十七,他現在就讓她失望了,接下來的幾年十幾年該怎麼過?
他不能讓她發現他老了。
當天夜裏,嘉和帝再次大展雄風。
管櫻身不由己承受時,成王夫妻倆正在竊竊私語。
「難得太子跟她都在這邊,你見機行事,真能成功挑撥那兩人的關係,咱們就只需看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