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太子瞧見她,目光一凝。
他的眼裏,是對美人的欣賞,管櫻旁的不懂,這種眼神她還是能看懂的。
心跳莫名加快,管櫻微微紅了臉,垂下眼帘,繼續往前走。
兩人擦肩而過。
太子常年在美人堆里廝混,看着管櫻羞紅的側臉,哪有不懂的?
怕被人察覺,他往前走,走出幾步,忍不住回頭。
管櫻正要進去,餘光里察覺太子頓住,她偏頭看去,四目相對,她心裏一慌,連忙閃了進去。
當天晚上,守夜的夏音在香爐里摻了一點東西。
管櫻做夢了,夢見了太子,他抱着她,溫柔痴纏……
「娘娘,娘娘你醒醒……」
有人在耳邊呼喊,管櫻猛地睜開眼睛,氣喘吁吁。
夏音滿臉通紅,瞅瞅外面,小聲問道:「娘娘夢見,太子了?」
管櫻大駭,後知後覺發現身上被子落了大半,她一手還握着自己……
管櫻猛地拽起被子,急着替自己辯解:「我,我沒有,你胡說什麼?」她是不是喊出聲了?
夏音安撫地替她擦汗,柔聲哄道:「娘娘別怕,奴婢不會說出去的,太子那樣好,奴婢瞧着太子好像也對娘娘有意,娘娘心動乃人之常情……」
管櫻難以置信地盯着她。
夏音眼裏浮現惋惜,壓低聲音道:「其實奴婢一直都覺得娘娘跟太子更配……唉,皇上再好,肯定要比娘娘先去的,到時候娘娘依然是妙齡年華,可該怎麼辦?奴婢是娘娘的人,娘娘好了奴婢才有好日子,所以奴婢斗膽諫言,趁現在太子喜歡娘娘,娘娘該籠絡住太子才是,那麼將來皇上出事了,娘娘憑着太子的寵愛,只需換個身份,照樣可以做這後宮寵妃!」
管櫻徹底傻了。
夏音跪了下去:「娘娘願意為長遠打算,奴婢定當竭盡所能輔佐娘娘,若娘娘只想獨守空房鬱鬱而終,奴婢也絕不會再提半句大逆不道的話。」
管櫻還沒回神,茫然地看着跪在那裏的心腹,腦海里嘉和帝蒼老的臉龐與太子挺拔的身影交錯變換,許久許久,才終於定在一人身上。
嘉和帝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又精心調養了一陣子,除夕祭祖時傅容遠遠瞧着,只覺得一身明黃龍袍的嘉和帝已經恢復了之前的七八分精神,除了頭上明顯變多了的白髮。
嘉和帝病癒,算是今年頭等的大喜事了。
祭祖結束,傅容領着瑧哥兒去了昭寧宮,崔綰當然也來了。
瑧哥兒快滿兩周歲了,最是招人逗的時候,崔綰朝他伸手,他也乖乖地喊「六嬸」。崔綰很是羨慕,淑妃握着瑧哥兒的小手教他畫大黃牛時,她由衷地對傅容道:「四嫂真好,四哥不在家還有瑧哥兒陪你,不像我,六哥白日去當差,我一個人在家沒趣極了。」
徐晧大婚後,嘉和帝給他安排了差事,成王出孝后也忙了起來,五個皇子裏面,只有康王閑着。
傅容也過過那種日子,笑着道:「妹妹別急,等你懷上了,就該懷念這會兒的清閑了,你別看瑧哥兒現在乖,耍起脾氣來我恨不得把他丟出去。」
憶起瑧哥兒氣人的時候,傅容聲音有點大了,那邊瑧哥兒聽到話音,扭頭看她。
傅容佯裝生氣瞪他:「上次誰躺在榻上打滾來着?」
月初下了一場大雪,瑧哥兒趴在琉璃窗前想要去外面玩。他人小,傅容怕他出去凍着生病,不許他去,柔聲細語地哄,沒想到臭小子突然就躺榻上哭鬧起來,把傅容氣得夠嗆,偏又看不得兒子哭,哄了半天不管用,傅容計上心頭,捂着眼睛假裝哭,瑧哥兒才乖了。
小傢伙再淘氣,還是知道孝順的。
瑧哥兒也記得那事呢,見娘親瞪眼睛,他眨眨眼睛,不看娘親了,盯着畫紙上的大黃牛,瞧了會兒再偷偷看娘親,見娘親還在看他,瑧哥兒在祖母懷裏扭了扭小身子,剛要轉回來,忽然看見娘親笑了,簡直就跟雨過天晴一樣,瑧哥兒立即咧嘴笑了,攥着筆胡亂劃了兩道。
淑妃無奈。
傅容見兒子手上沾了墨水,拿了帕子過去幫他擦。
崔綰越發羨慕了,看看自己的肚子,暗暗着急。
不知不覺外面天色暗了下來。
後宮沒有皇后,朝臣們數次勸嘉和帝重新立后,都被嘉和帝駁了,今年女眷們的年夜飯便擺在了昭寧宮。紅日西斜,柔妃太子妃等人陸續趕了過來,康王妃到的時候,還沒進門呢,先聽到珍姐兒興奮喊弟弟們的聲音,璋哥兒珝哥兒瑧哥兒,一個不落,只有她親弟弟因為太小,沒有帶過來。
珝哥兒聽到姐姐來了,馬上朝門口跑了過去。
璋哥兒從榻上下來,站到了地上。
只有瑧哥兒因為跟珍姐兒不熟,朝門口忘了兩眼,繼續玩手裏雕了九龍的鏤空金球。
珍姐兒常去東宮,對珝哥兒璋哥兒都很熟悉了,更喜歡逗瑧哥兒,急得珝哥兒拽着姐姐衣裳希望姐姐多陪自己。小孩子生氣高興都招人稀罕,珝哥兒這酸勁兒反而更逗人,一屋子女眷都笑。
管櫻就在這笑聲里走了進來。
傅容扭頭看去,有些吃驚。
管櫻依舊是那副盛裝打扮,但她氣色更好了,粉面桃腮,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得了雨露滋潤的牡丹,連初承隆寵時都沒有露出過現在的嬌態。傅容不禁納悶,這兩個多月嘉和帝身體虛弱,應該沒心思疼愛她吧?
難道是嘉和帝要封她為貴妃了?
傅容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有道理,她忘了上輩子管櫻何時晉陞的貴妃,只記得徐晉出征前她已經是貴妃了。
目光移到淑妃身上,傅容真佩服起管櫻的本事運氣了,沒有皇子,還能獲得嘉和帝如此盛寵。
管櫻的注意力卻放在了太子妃跟她身後的側妃蕭氏身上。
太子妃二十四五的年紀,容貌不顯,全靠家裏撐腰才選上的太子妃。蕭氏雖美,照她差遠了,管櫻是毫不放在眼裏的,整個東宮,唯一讓她有些壓力的就是傅寧,那個前日又給太子生了一個女兒現在在娘家坐月子的側妃。
想到傅寧,管櫻悄悄看向傅容,她對傅寧沒什麼印象了,只記得是個美人,莫非跟傅容一樣美?
宴席散后,管櫻回了崇政殿。
嘉和帝已經許久沒有碰她了,說是徹底痊癒前要跟她分房睡,管櫻求之不得呢。洗漱完畢,管櫻同夏音說悄悄話:「你還記得太子那位姓傅的側妃是何等模樣嗎?聽說是個美人,是太子最寵愛的。」
說後面那句時語氣里明顯帶了酸味兒。
夏音輕笑,一邊給她通發一邊小聲道:「娘娘想那些做什麼,那位再美,還能美得過娘娘?看現在太子對娘娘痴迷的樣子,恐怕早把對方忘得一乾二淨了。娘娘實在想知道,過幾日到了行宮,娘娘親自問太子吧。」
嘉和帝大病初癒,定了初五前往京城北面的湯山行宮去泡溫泉,住到初九再回來,太子得到消息后,在信里告訴管櫻他會找機會安排兩人私會一次,而不是像這兩個月裏,只能眉目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