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32 正式立足上海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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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以後,陳衛民去學校上課,徐桂芝今天和陳國棟,陳衛國三人走得早,留下陳梅等陳茉。
從來沒下地干過活兒的陳茉一直墨跡,陳梅刷碗餵雞,連帶着打掃院子,一通忙活下來,進了堂屋發現妹妹換了一身藍色長裙,坐在那裏臭美照鏡子。
陳梅把掃帚往門口一摔,罵道:“你去地里逛街呢,打扮得恁排場。”
家裏只有三間房,徐桂芝和陳國棟一間,陳衛國和陳衛民一間,剩下的一間,則是陳茉陳梅姐妹倆住。
因為老媽交代過,陳梅昨晚上就忍住沒訓斥三妹,睡覺的時候也懶得搭理她。
可這會兒到底是忍不住了。
對於這個脾氣火爆的二姐,陳茉還是有些畏懼的。
可能是因為記憶裏帶着原主的情緒。
她趕緊站起來,弱弱的反駁道:“二姐,這叫愛美之心,再說我也沒怎麼打扮啊,就換了個衣服,洗把臉。”
如果擱到以前,她那一柜子高級化妝品拿出來,還有幾十平米的衣帽間,隨便化個妝挑件衣服,也得半個小時以上。
可惜現在沒這條件,連這條裙子,都是她翻箱倒櫃才找出來的。
好像是前年她考上中專,徐桂芝一高興才咬牙給她買的。可沒想到,當時的陳茉死活不去上中專,要去讀高中。
陳梅抿了抿嘴,看着三妹這花枝招展的模樣,美是美,可這表情站姿,哪兒哪兒都不對。
就是那種眼瞅着就來氣,想打兩巴掌收拾收拾那種。
可三妹跟她不一樣,到底是讀過書的,想法多也好面子,她強忍住心裏的火氣,說道:“行了趕緊走吧,再晚點生產隊要敲鐘了。”
陳茉哦了一聲,跟着出門,抬頭看了眼天色,回想起昨天中午熱辣的日頭,一臉期盼的問陳梅:“二姐,咱家有防晒霜嗎?”
陳梅眼皮子一翻:“別又想着偷懶不幹活,有耳刮子你要不要?”
陳茉嚇得縮了縮脖子:“……凶什麼凶,沒有就沒有嘛。”
她這慫不拉嘰的樣子,惹得陳梅狐疑的看了她好幾眼。這丫頭,總感覺哪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以前總是死氣沉沉的,雖然也怕她,但又軸又倔,性子也悶,從來不肯服軟。
不像現在,雖然仍舊是個好吃懶做啥都不會的草包,但至少開朗了許多。
陳茉被她盯得心裏毛毛的,怕陳梅看出來什麼,說道:“二姐咱趕緊的,時間要來不及了。”
本來陳梅就沒有多想,聞言趕緊鎖門,就把剛才那點想法拋到腦後了。
姐妹二人來到田地里,已經有很多人開始割的熱火朝天了。
空氣里都散發著麥子的乾燥味兒,聞起來十分嗆鼻。
陳梅交代兩句,就開始自顧自的割起來。陳茉瞧了兩分鐘,不甚在意的撇撇嘴,覺得也沒什麼困難的。
不就是伸手把麥子割斷嗎,她好歹是北大高材生,這點小事難道還搞不定。
然而五分鐘過後,她選擇收回剛才那句話。
她是真干不來,不能拉母校出來背鍋丟臉。
三伏天的麥子被曬得乾乾脆脆,一把手攥住之後扎的手心疼,鐮刀這東西更是不聽使喚,在別人手裏又快又鋒利,到她這裏,就半點用沒有。
因為穿着裙子,田裏的麥穗碰到身上又疼又癢,天上的日頭越來越燥熱,她的耐心也開始被一點點消耗。
到最後她索性一屁股坐下來,拿着草帽呼哧呼哧扇風。因為穿這裙子不方便,她連坐着都得小心翼翼的。
田地里的監工李廣才已經注意陳家這三丫頭好幾分鐘了,看她在那裏一直墨跡,現在竟然明目張胆的偷懶。
李廣才正想上去訓斥幾句,轉身看到不遠處陳國棟已經割了割了一個來回,正呼哧呼哧回趕,想着最近自己兒子那點心思,笑眯眯朝陳國棟走了過去。
幾分鐘后,正在偷懶的陳茉看到老爹陳國棟來到自己身邊。
她有些心虛的站起來,沒吭聲。
陳國棟繃著臉把三閨女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也是越看心裏越冒火。
於是他說話的氣就忍不住沖了些:“你抬頭看看別人,誰穿成這不三不四的鬼樣子來地里幹活,你真當自己老子多有本事,啥事兒能由着你的性子來。一心想上高中,俺就不信你還能考個大學生回來。”
這句不三不四聽到陳茉耳朵里異常刺耳。
哪裏有親爹這麼說自己閨女的,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嗆了回去:“你不讓我上高中,怎麼就知道我沒本事考大學,自己沒本事怪閨女?這活兒我不幹了,誰愛干誰干。”
她沒穿越的時候,住豪宅開豪車,家裏傭人一大堆,爸爸疼愛朋友呵護,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
盛怒之下說出來的話,沒有收回的可能。
老實巴交一輩子的陳國棟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受到來自閨女的嘲諷,氣的臉色通紅,伸出手就要打。
陳茉說出來這話就覺得後悔,可眼瞅着陳國棟的巴掌就要落下來,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父女倆一前一後,一個罵一個逃,成了這天村子裏所有幹活兒人嘴裏的笑料。
陳家這三丫頭打小就生的好看,徐桂芝和陳國棟更是寶貝的不行,家裏窮的都喝西北風了,去年還咬牙讓閨女上了高中。
要知道他們家老大陳衛國也就上了初中,二丫頭陳梅更是小學都沒畢業。
閨女養的再好有啥用,到時候嫁了人還不是賠錢貨,你看看陳家這三丫頭,被慣成什麼樣子了。
17歲的大姑娘,馬上都要談婚論嫁了,連麥子都不會割。
沒有那小姐命,偏偏一身小姐病。
陳衛民考完期末考試最後一科,剛進村,就聽到了自己三姐的英勇事迹。
他趕緊回家,卻沒想到撲了個空。
這時候已經過了晌午飯點,家裏的大人還在地里忙活,他跟村裡小孩打聽了下,說是陳茉自己跑出去了。
顧不上做飯,陳衛民頂着火辣的日頭四處尋摸,最後總算在村後面河渠旁邊找到了陳茉。
他三姐這時候坐在樹蔭底下,哭的稀里嘩啦。
14歲的陳衛民個頭竄的很高,已經將近有一米八,看起來除了臉上帶着些稚嫩,其實已經開始悄然擔起了照顧家的責任。
只是少年彆扭心性,讓他不知道如何去表達。
在陳茉背後靜靜的站了會兒,他走過去,不輕不重的推了她一把,下意識就嘲諷道:“老三,聽說你今天徹底出名了啊,十里八村都知道陳家有個蠢丫頭。”
陳茉瞧見是她便宜弟弟來了,伸手抹了把眼淚,沒好氣的罵道:“一邊去。”
其實本來也沒那麼委屈的,可是從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到現在苦哈哈下地割麥子的窮村姑,還要被嘲諷笨手笨腳,還被一家人嫌棄,這種滋味實在是難受。
這兩天她無時無刻都在想,是不是一覺醒來,自己就能回去。
但這很顯然都是一廂情願。
老天爺這次,是鐵了心要她紮根窮鄉僻壤,做個背朝黃土面朝天的村丫頭。
但她養尊處優慣了,下地幹活勤勞樸素這種技能,實在是做不來。
換句話說,她看不起村丫頭,卻又連個村丫頭都做不好。
可以說是很委屈了。
早上從田裏跑出來,到現在已經半天過去,她肚子餓的不行,剛說完話,肚子就開始咕咕叫。
陳衛民噗嗤笑出聲,從書包里拿出來一個白面饅頭,還有一壺水,說道:“我滾了,誰給你送吃的。”
人餓的時候,都是不挑食的,填飽胃才是關鍵。
陳茉一把抓過饅頭往嘴裏塞,又着急忙慌灌了一口白水,含糊着說道:“算你有良心,對了,你吃了沒。”
陳衛民一屁股坐在地上,隱晦的揉了揉肚子,說道:“趕緊吃你的吧,我吃過了。”
其實,這是他早上帶去學校的晌午飯,因為期末考試上午就考完了,他就沒吃,又放書包里背了回來。
白面饅頭是因為考試,徐桂芝特地給他準備的,但他一爺們兒,白面黑面一樣吃,白面饅頭還是留着給她三姐吧。
可一回來就着急找陳茉,他到現在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更別提吃飯了。
陳茉把饅頭吃完,解決了飢餓問題,又開始擔憂自己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晚上回家,咱爹肯定會打死我的。”
幹活偷懶不說,還跟陳國棟頂嘴,最後索性曠工跑了。這種丟人的事情,還是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
估計現在,正在地里幹活的陳國棟以及徐桂芝,要被人笑話死。
“現在開始慌了,你早幹什麼去了。”陳衛民聞言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道:“放心吧,一會兒回家勤快點,哄哄咱爸,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陳茉狐疑道:“你能有什麼辦法?”
可陳衛民卻賣起了關子,怎麼也不肯說。
姐弟兩個嬉鬧着往家趕,路上有小孩子早就聽說了陳茉的光榮事迹,礙於陳衛民在,不敢上來嘲笑,躲在遠處指指點點。
饒是陳茉臉皮厚,也禁不住有些臊得慌。
等回到家,又累又乏的陳茉往床上挺屍一般躺下,陳衛民先是進了廚房,沒過會兒開始收拾院子,似乎中途還餵了雞。
農村的小院子裏,總是有干不完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