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課
第五十四課
“走了走了,回去休息了大少爺,不清楚你在搞什麼,下周開始進演唱會周期了好嗎?”助理池瀚跟了他三年,日常需要在深夜解決各種么蛾子,今晚這種情況他早已經熟悉了,卻又覺得有一點莫名其妙。
他拉開保姆車車門,一如往常地警惕看了眼四周,護着徐知舟的頭準備讓他上車。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掠過,掀起一小陣微風。
後來池瀚反省這一刻的時候,記憶始終處於缺失狀態。
動作這麼快的偷襲者是真實存在的嗎??
沒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徐知舟的領子被一把拽了過去,下一秒人就悶哼一聲蹲了下去。
池瀚整個人都懵逼了:“哎你誰阿,保——”
鏢字還沒出口,就見那站得筆直的女人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望了他一眼,說:“閉嘴。”
“你怎麼打——”
池瀚急的當即就要報警,上手就要把人拽開,卻被徐知舟再度逼退了。
他捂着被人一膝蓋頂到翻江倒海,但頭也不抬地對池瀚道:“讓開。”
“我來罵人。”
李遙月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重而緩慢地吐出來,將手臂上的襯衫鬆鬆挽起,單腿蹲下,深夜的街上空無一人,涼風吹起她細軟的髮絲和一雙冷眸:“你有病?暴力傾向?控制不住自己?是的話儘早看醫生,別逮着誰就瞎啃知道嗎?我可禁不起你掐來掐去。”
徐知舟真是被她氣到怒極反笑:“你說誰?我瞎……你還認識自己是誰嗎李遙月,當時拍拍屁股走人的是我嗎?”
李遙月抿緊了唇角,平靜地回視:“我。”
徐知舟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麼痛苦,本來就抽着疼的腹部更疼了,咬了咬牙:“承認得倒快。”
她卻低頭笑了,說:“你別裝傻。我在最好的時候回來找你,成什麼了?”
這幾年……他超過所有人預想,在錯綜複雜、光怪陸離的娛樂圈裏,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
媒體稱他天才橫溢,又珍惜才華。
徐知舟得到這幾個字的評價,背後付出多少,他人不會知道。
徐知舟沒說話,垂眸良久,說道:“沒事你就走吧,我要回去了。今天抱歉,我會讓……”
李遙月撐了一把膝蓋站起來,拍了拍右邊腿上的塵土:“不用,是我該抱歉,不過那些酒,你真的沒必要喝。”
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是拉人的姿勢。徐知舟抬眸看了她一眼,沒有猶豫地緊緊抓着那雙纖細白皙的手,借力站直。
“那是給你道歉用的。”
月色下,李遙月笑了一笑,淺得很,說不清的意味:“對不起。”
徐知舟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目光複雜,情緒翻滾雲涌,最終歸於沉寂的純黑。
他沒再說什麼,轉身上了車。
車很快地開了出去,後視鏡里的人影越縮越小,一直到縮成一個點,他才挪開目光。
“去祁山路。”
“不回家嗎?”
圍觀圍到心累懵逼的助理池瀚愣了一愣:“這麼晚去郊區……?”
徐知舟閉上眼,沒說話,像是已經睡著了。
祁山路有他一個房子。那小區這幾年翻新了,翻新前是個正常人絕對不會想踏足的區域,在幾棟樓的中間有一棟採光最差的,一樓的格局更不必說,走道常年堆着許多雜物垃圾,這幾年才好了一點。
但是徐知舟的家不一樣,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且是極精緻的俱全,柜子拉下來就可以做桌子,客廳的格局和廚房連成了一體,兩個客房也裝修的極有特色。整體以淺色調為主,米色白色淺灰色,是稍不注意就容易弄髒的顏色。
可這個家依然很新,沒有落一點灰。
他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放到一個喜劇節目上,給自己倒了杯橙汁。
盤腿坐在沙發上,看着看着就笑了,笑得前仰後合,自由得像每次來的時候一樣。
其實有一件事是沒錯的,人陷在什麼事情里的時候,時間會過的飛快。乍一看是多少漫長的時光,回過頭看看走過的路,做完的事也不算少了。
他寫了很多歌,也改編了很多歌,跟新人合作,跟老人合作,上網看自己被罵或者被誇,兩方都像是持守着真理。
只是有時候,他覺得像是被裹挾着往前走,不能拒絕,也逃脫不得。
在這裏的時候,卻像有一個避風港,他可以只成為他自己。想留在哪一段時光里,都可以。
徐知舟時常不知道是該恨她,還是想念她。如果她當初沒有那麼好,他難過一段時間也就算了。如果沒有讓他發現這個地方,他記一段時間也就淡了。
這個禮物讓人真的難過極了。
他對這裏每個細節都太熟悉了,所以能輕易想像出來,她在偷偷做這些的時候,是抱着什麼樣的憧憬和期待的。
徐知舟又倒了杯橙汁,靠在沙發上,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恍惚間就像在舞台上感覺到的燈光,照得人眼睛有些刺痛。
按理說是不應該的,可他竟然覺得開心。
可恥的開心。
心裏的另一個小人跳上跳下,急得抓耳撓腮,提醒他徐知舟你個傻逼,腦子有病是不是,不討厭她了嗎?那你就他媽死定了,你不會還要相信一個捨得把你拋下的人吧?!
小人很快就被Pia飛了。
就一會兒。
徐知舟跟飛走的小人和藹道,就讓我開心一會兒。
*
李遙月在後來的半個月裏回想起那一晚,都有些后怕。
她真是仗着自己生理心理都恢復的差不多了,膽子那麼大的嗎?
想起來就忍不住悄悄打個顫。
補償都來不及,還動手了。
腦子傻了吧。
中午吃飯的時候,肖源叫了她好幾次,把手機無奈遞給她:“我表妹找你,說微信找不到你了。”
肖源表妹是祝涵,她以前的室友。在知道李遙月回國后,千里迢迢趕過來暴揍了她一頓的奇女子。不是這層關係,她也不會跟肖源熟稔的那麼快。
“我手機剛飛行模式,不好意思,”李遙月接過手機,喂了一聲:“小……”
祝涵:“你別廢話了,大姐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李遙月啊了一聲,一頭霧水:“什麼?”
祝涵那邊本來有些嘈雜的背景音,現在變得安靜了不少,聲音還有迴音:“你是不是見他了?”
李遙月:“……嗯。”
祝涵:“……你還嗯,你沒被他生吞活剝了啊?”
李遙月:“沒。”
祝涵:“先不說這些,你知道我收到什麼嗎?五張票。”
李遙月:“挺好。”
祝涵:“挺好?!”
李遙月:“那就去看唄。”
祝涵:“我說你是去天台吹了幾年風吧你還不信,腦子都吹秀逗了,你還不承認。”
李遙月:“所以我還能說什麼啊。”
她有些真實地頭痛了:“我午飯還沒吃,等會兒說吧。”
祝涵生氣,下午就風風火火坐了高鐵,來她公司門口堵人,把票塞給她了:“你不覺得奇怪嗎,不直接給你跑來給我,還號稱是他身邊的工作人員,我被圍觀了一下午,都以為我跟那……貨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李遙月對她沒有瞞過什麼,之前的意外都告訴了祝涵,這件事她也不想瞞,直接全盤托出,不過在廁所那邊的細節略過了。
祝涵聽得神色都微微一變,嚴肅了不少。
“完了。他是想復仇滅口嗎?”
李遙月:“……可能吧。”
如果說前兩年是客觀原因,那後面就完完全全是她自己的原因。
徐知舟當時正值事業上升期,她回來能幹嘛,幫不上還瞎給人添堵嗎?
她決定把票還回去,但還沒傻到自己上陣,只是打到了留下電話號碼的工作人員那兒。
“喂,您好,是這樣的,我想要個你們這邊的地址,把票給你們寄回去。”
“寄……您是祝小姐嗎?”
“我不是,我是她朋友。”
“嗯,好吧,很可惜你們不能去,那我留個地址,您還到那兒就行了。”
工作人員艱難地辨認着老闆到底想說什麼,最後看見他飛快寫下一個地址,然後艱難地辨認着念了出來。
那不是公司新搬的地址嗎,提前說一聲不就行了……
大廈37樓到45樓,是沒有寫明牌子的地方,李遙月問了寫字樓里的安保,對方表示這是新建好的工作室,還沒來得及標明。
李遙月道謝後上了39樓。
一出電梯,稍微左拐推開玻璃門,的確是塊寬敞明亮的開放區域,一看就是辦公場所,但休息區佔了很大一塊。
而且……全空。沒有人。
“你好?有人嗎?”
李遙月喊了幾聲,正準備放下東西就走,只聽見一聲清晰咚的一聲。
她嚇了一跳,抬頭掃視了一圈,才發現還有二樓區域,是一個風格的裝修,李遙月上樓去看了眼,剛想問二樓是不是有人,就在拐角處的沙發旁差點踩到什麼。
李遙月低頭看了眼,是個躺倒的人。
她看清后臉色刷地白了:“徐知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