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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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按她掉下去的方向搜索,也一無所獲。
母親此時人在領安,只要沒找到屍體,她就堅信女兒還活着,可一天天過去,警員也說,這深山老林,常年沒人踏入,肯定有野獸出沒,估計沒希望了。
但她不相信,只要一天沒找到,就要繼續找下去。
可是,要怎麼找,跟着進了山,跟着返回領安市區,這一晃,近一個月過去了。
電話聊了好久,最多的就是哭聲,膽戰心驚的日子挺過來了,只要安安還活着,這比什麼都重要。
母親說連夜往這趕,約定在派出所見,才掛斷電話。
掛斷電話后,又借了充電器把手機充上電。
李大哥說此處信號不好,除了靠坐機,手機基本不通。
她又打了電話給隊長趙新。
電話撥通后,趙哥一個大老爺們,遇到野獸都不見得這樣,此時喉嚨哽咽,激動得手裏的杯子都捏碎了。
這處地界太過偏僻,她看記錄片的時候,確實有這樣荒僻地界,那裏的人,不知道什麼是手機,不知道電腦,不知道什麼是電,對外界一無所知。
手機沒什麼作用,也就翻翻上面,看看過去的相片和視頻。
鼻頭有些發酸,吸了吸鼻子,抬眼,就見小風正盯着她看。
她點開相機,衝著小風,咔擦一聲,拍了張相片。
她要給他留着,讓他以後記着,當初是什麼個野人形象。
蓬頭垢面,鬍子拉碴,還不讓剪。
小風感覺到光亮一閃,急忙閉上眼睛,轉開頭。
余安安把手機相片遞到他眼前:“看看,現在的你。”
小風睜開眼睛,看着手機上的自己,對,這是自己,頭髮亂糟糟的,鬍子又長出來,確實,不太好看,不像安安那樣,好看。
“明天我們就能到領安,那裏的警力會幫助你。”
小風沒說話,眼神有些暗淡,余安安想着事情,沒留意到。
這一夜,注意是個難眠的夜晚。
余安安淺睡了兩三個小時,便起來。
小風看到她起了,也跟着坐起來。
她準備翻身下床,小風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余安安抬眼看過去,盤腿坐好,跟他說話:“別擔心,有我在。”
聽到這樣的答覆,小風緊攥着的手指,慢慢鬆開,最後又緊握了下,才徹底放開她。
感覺到他心裏的擔憂,理解他對外界甚至自身的迷茫,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一起出走這裏,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
小風笑了,雖然還是亂糟糟的不太好看,但眼底的明亮,像山林里的夜空,那樣乾淨。
外面的天,蒙蒙亮起,路上有行人的聲音,馮大哥說,這是趕早集的。
仨人一起到集市轉轉,余安安用僅有的錢,按照馮叔和叔嬸的尺寸,買了幾身衣服,交給馮大哥,讓他帶回去,表示感謝。
她出來,錢帶的少,現在都用手機支付,所以現金,只做應急做用。
馮大哥駕着牛車返回山裡,余安安和小風目送他離開。
她和小風跟收獵人家道了謝,走到派出所,此時派出所已經上班,見他們倆過來,便詢問什麼情況。
余安安說明情況,派出所的人讓他倆在裏面休息,還倒了熱水。
她一直盯着時間,太陽高高掛起,耳尖的聽到外面有汽車的聲音,握着杯子的手一頓,急忙放下,沖了出去。
就見不遠處,一輛警車和一輛私家車,向這邊駛來。
余安安奔了過去,很快,車子停下,母親瘦弱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直接撲了上去,緊緊的抱住:“媽。”
母女倆緊緊的抱在一起,聲淚俱下,小風就站在不遠處,看着劫后重逢的一幕,他替她開心,她找到家人了。
雙方警員簡單溝通,便帶着他們回領安市。
車子一路行駛,小風就坐在她旁邊,她跟母親說話,聊上幾句,母親就掉眼淚,余安安心疼又自責,“媽,您可別哭了,再哭,我也要跟着哭。”
“安安,讓媽看看,黑了,瘦了,受苦了。”母親李雲姍今年剛四十七,長得很漂亮,曾經歷家庭變故,帶着孩子,經歷困苦,受盡欺壓,卻也十分堅強的走到今天。
她從未見過母親這樣憔悴,這樣瘦弱。緊緊抱着母親的手臂,“媽,對不起,我不該進山。”
前面坐在副駕駛上的趙新轉頭道:“安安,要不是李姨攔着,莫叔現在都能劈了我。”
趙新口中的莫叔,是余安安的后爸莫玉成,對她很好,她很感激,也慶幸母親二婚也能得到幸福。
“你莫叔急壞了,他跟我一起來的領安,後來有事不得不走。”
“回去好好謝謝莫叔。”關於改口,她叫不出來,她也不想叫爸,爸這個詞,最多的就是恨意,和無恥。
小風在她旁邊,看起來很不舒服,他又高又大,頭已經頂到車頂,雙腿也伸不開,她想讓他跟趙新換位置,結果提出來,小風就抓着她,說什麼也不動。
母親見小風一直不說話,就小聲問余安安:“他一直這樣嗎?”
余安安看了眼小風,輕嘆一聲:“可能是大腦中的語言版塊也出了問題,得看醫生。”
母親對於這個又黑又壯的男人,有憐憫,也有感激,如果余安安不是遇到他,兩人結伴同行,她自己根本走不出這深山。
“回頭去醫院看看。”
余安安點點頭,轉頭看向小風,沖他笑了下。
小風看到她的笑臉,心裏感覺到一絲安定。
“他叫小風?”母親見安安一直這樣叫。
余安安點頭,“我給取的,小風,像風一樣的藍孩紙。”
“我第一次見到他,黑漆馬虎的晚上,就見一個黑影出現在身後,當時把我嚇的。”她湊近母親小聲說,“差點嚇尿了。”
母親無奈搖頭:“你啊,一個女孩子,說話要有分寸。”
余安安猛點着頭,嘿嘿笑着:“媽說的對。”
車子一路顛簸,轉高速,上省道,大半天,才到達領安市區。
小風看着窗外匆匆掠過的街景,陌生的都市,陌生的一切,漆黑的眸子,越來越暗。
到達領安派出所,民警直接進去做筆錄,余安安找到,這個案子就結了,但憑空又多出一個失蹤案,那就是那個穿着破布衣料,頭髮亂亂,一聲不吭的小風。
民警坐在辦公桌對面,看着小風。
“能記得什麼嗎?腦海中浮現過什麼場景嗎?比如,橋,車,建築,房子,姓氏或是家人的名字。”
小風腦海中盡量搜索他所說的那些畫面,最後卻是一無所獲。
民警見他搖頭,繼續問道:“失憶這段時間,沒有任何一點之前的記憶嗎?或是,你在哪裏跌落,哪裏醒來,有什麼是隨身帶着的東西?”
小風陷入沉思,末了,又是搖頭。
民警看向余安安:“他不能說話嗎?”
“不是不說,是很少很少,我們倆這一路來,好像十句話都沒超過。”
“喲,惜字如金。”民警說完,也是無奈搖頭:“這就難辦了,一點線索都沒有。”
余安安急忙說道:“從他的着裝判斷,可能是春天或是夏天跌落山裡,但他失憶之後,什麼也不記得,他家人肯定會報警的。”
民警起身:“跟我來量下身高體重。”
小風不動,余安安見他這樣,就拽着他起來,“我陪你去。”
見她這樣說,他才慢慢站起來,跟着民警進了裏間。
身高體重測量,余安安嘖嘖兩聲,這丫真高,身高187體重78公斤,又高又壯實。
根據身高,相貌,體重,以及人臉識別,忙乎好一會兒,卻未找到相附的信息,民警失望的衝著余安安搖頭。
“沒有相應報案信息?”余安安不明白,人都失蹤了,怎麼會不報案。
“據不完全統計,全國一年有八百萬起失蹤案,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也有可能是報案區域不同,暫時查不到信息,留下DNA,做備案吧。”
余安安被這個數字驚到,“八百萬失蹤案?”
民警點頭,這個數字驚人,但確實是屬實。
“現在不是全國聯網嗎?那也查不到?”
“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們這邊登記備案,會儘力核實,請你們放心,我們會認真對待每一起案件。”
“那怎麼辦?”她有些着急。
“不是急的事,很多情況下,是失憶的人自己腦海中浮現出一些零碎片段,提供給我們參考,再進行核查,像他這種什麼也記不得,希望渺茫。”
從派出所出來,小風跟在她身後,她走一步,他跟一步,她只要轉身,他必在她身後,一雙漆黑的眼,就這樣,盯着她看。
“別著急,我之前也看到過許多失蹤人口案,我們可以髮網上,讓大家幫忙一起尋找。我帶你回津寧,那裏辦案效率更高。”
從派出所出來,天色已晚,余安安帶着小風,直接去了醫院。
他身上的傷口還未痊癒,卻也好得差不多,醫生看着這樣一個人,一時沒搞清楚狀況。
余安安沒多解釋,只說被狼咬的。由於時間太晚,只能回津寧再去給小風體檢。
醫生處理傷口,又開了一些葯。
其實按小風的身體機能,即使不來醫院,過不了多久,也會自愈。
她拍了下他的胳膊,真結實,這肌肉,都硌手。
車子直接開往母親所住的酒店,用她的身份證登記,給小風單獨開了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