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小寶貝呀3
司湛並不想理你並向你丟了一個喵喵。
她將一雙纖細的小腿從被子裏抽出來,踩在拖鞋裏,頂着一頭蓬鬆的亂髮去梳洗。
學習桌上整整齊齊的擺着三張卷子,都已經用中性筆詳細的寫好步驟,絕對比司湛見過的任何一張卷子都完美。
完成這些對她來說,或許和司湛欺負她一樣容易。
剛一出門,童淼的動作頓了頓。
客廳里,司湛裹着一條浴巾,光-裸着上半身,正在用毛巾擦頭髮。
他的身材是真好,緊緻有力,皮膚柔韌又健康,肌肉隨着他的動作若隱若現。
清晨的陽光打在他身上,他整個人就像鍍上了光澤的白瓷瓶,該擺在博物館裏觀瞻那種。
司湛察覺到了身後的響動,微微側回身,腹肌微卷,格外亮眼。
然後他就看到童淼目不斜視旁若無人的走過去,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司湛:“......”
浴室的門一關,司湛這才挑了挑眉,嘴角似有似無的一笑,拎着毛巾回了房。
洗手台前的童淼,難以抑制的紅了臉。
她伸手拍拍溫熱的臉頰,輕輕呼出一口氣。
方才心裏一直默念着司湛的兩句至理名言,這才沒有失神。
——發育都沒發育好,要什麼男朋友啊。
——你離男人最愛還差的遠呢。
他嫌棄她,她就懶得關注他。
可以後朝夕相處,有的尷尬了。
她不明白,司湛的房間裏明明有獨立的洗漱間,為什麼非要跟她用一個呢。
胡思亂想的刷好了牙,童淼將披散的長發系了起來。
她頭髮厚,夏天披着像一層絨衣一樣,特別熱。
所以司湛打開門,首先看到的不是童淼手裏捧的卷子,而是那一段細長嫩白的脖頸。
她左邊鎖骨上有一顆淡淡的小痣,在細膩皮膚的映襯下,顯得小巧精緻。
司湛眸色暗了暗。
“你的,作業。”
童淼垂着眸,也不看司湛的臉,將卷子往前一遞。
司湛不接,反而靠着門邊,手插着兜看她。
童淼瞬間拘束起來,她纖長的睫毛抖了抖,有些不知所措。
司湛這才緩緩道:“寫了多長時間?”
童淼一凝眉,抬起頭來看他,一雙水潤的杏眼裏滿是司湛的身影。
不知道他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司湛臉上掛着一絲痞笑,慵懶道:“說啊。”
大爺似的,好像誰欠他一樣。
童淼抿了抿唇,不想跟他起衝突,她聲音糯糯的,隱隱能聽出些憤憤不平:“一個半小時。”
也就是平均半小時就能做完一份考試卷子。
司湛心底瞭然,一把將卷子接過來,隨意的卷了卷。
他沒再多話,轉身回房收拾書包。
桌上的鬧鐘指示清晨七點,他上學從來沒這麼積極過。
隨意的將書包一背,對着玻璃窗上的倒影理了理頭髮,司湛提高了音量喊:“看在你幫我寫作業的份上......”
砰。
大門關閉的聲音。
司湛拎着車鑰匙的手僵了僵。
繼而,他神色不悅的將鑰匙一甩,把司啟山特意給他提的代步車拋在腦後。
操,真掃興。
童淼有吃早餐的習慣,盛華的早餐是出了名的豐盛精緻,對於不上早自習的學生來說,是特別的享受。
她偏偏是不需要上早自習的人。
昨天記了路,今天就熟悉多了,她順着人流往出趕,再也沒發生昨天的囧事。
“喵喵!”
童淼一回頭,就見姜謠在自行車座上沖她揮着手。
“姜謠,真巧。”她站在原地等。
姜謠穿着一條背帶褲,白色的短袖襯衫,騎在山地車上英姿颯爽。
“沒想到你也住在這兒,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上學了!”自行車急停在童淼身邊,掀起的風微微撩她的校服裙。
“可惜我沒有自行車,不耽誤你吧?”童淼本能的為姜謠着想,她是沒有必要上早自習的,但不知道姜謠如何,畢竟高中的學習進度還是很緊張。
姜謠一樂,桃花眼彎了彎:“我帶你就好了啊。”
童淼趕緊羞澀的擺了擺手:“我...怕累到你。”
姜謠捏了捏她的肩膀:“你也就八十多斤,累不到我啦。”
童淼沒想到,人生第一次坐自行車後座,竟然是新同桌帶的她。
擔心給姜謠造成負擔,童淼一動都不敢動,後背綳的緊緊的,手指微微掐住姜謠的衣服。
累得腰酸。
好在盛華並不遠,姜謠也熟悉小路,不到五分鐘就騎到了。
她下車微微喘着氣,跟姜謠一起去停車。
身邊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女聲:“喲,姜美人追不上季老師,變得越來越爺們兒了,都知道帶女同學上學了。”
童淼側眸一看,一個長相相當艷麗的女生,化着淡妝,非常精緻漂亮。
可是高中可以化妝的么?
姜謠把自行車一甩,冷冷道:“起碼季老師還能請我吃飯,不像某人,連司湛的正眼都得不到。”
司湛?
童淼愣了愣,不由得深深看了那女生一眼。
司湛的正眼,她可以傾囊相贈的。
不單單是正眼,還有白眼,斜眼,戲謔眼,戲弄眼,她巴不得一股腦的送出去。
那女生臉上的表情頓時有點兒崩,她抱着胸,瞪着姜謠:“我男朋友是高三陳凱嘯,我不知道你提司湛是什麼意思。”
姜謠一挑眉,拉着童淼繞過她,留下一句:“哦喲喲,誰不知道郝夢溪倒貼司湛人家都不要。”
說罷,甩着馬尾辮就走,絲毫不給郝夢溪反擊的機會,童淼被姜謠拽着小跑了幾步。
她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不該問,但其實只和司湛有關而已,和她沒什麼關係啊。
姜謠卻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吐槽起來。
“這人,就是個綠茶婊,非要別人覺得她比我漂亮,誰沒事兒閑的跟她比。”
童淼認真的轉過頭,打量姜謠,嚴肅道:“你比她好看多了,我覺得,畢達哥拉斯提出的黃金分割比例,你就完全符合。”
姜謠噗嗤一下笑了,她捏捏童淼的臉:“誰提出的你都知道,你的腦子裏都記了什麼啊?”
童淼默了默,她在申請門薩俱樂部時候,有一道題就是有關黃金分割比例的,她現在都記得很清楚。
姜謠繼續道:“昨天找你茬的那個男生,就是司湛,郝夢溪暗戀他挺多年了吧,司湛根本不鳥她,就因為我家跟司湛家關係好,郝夢溪非把我當成假想敵。”
童淼慢吞吞道:“那確實不應該......”郝夢溪的假想敵應該是絕地求生。
姜謠撇了撇嘴:“是吧,司湛要是談戀愛就好了,仇恨一波帶走。”
童淼對高中這些愛恨情仇根本不懂,也從來不參與,但是姜謠說她就跟着點點頭。
姜謠自顧自的嘟囔道:“可惜啊,也沒見司湛喜歡哪個女生,反正他爸對他這點可放心了,能省不少麻煩。”
童淼單純有些疑惑的問道:“什麼麻煩?”
姜謠嘖嘖嘴:“你傻啊,司家那麼有權有勢,誰要是跟司湛好了,就算把盛華鏟了都有人保她。”
童淼眨了眨眼,她媽跟司啟山好了,也沒想把哪兒鏟了啊。
姜謠拍拍童淼的肩膀;“反正司湛也不傻,肯定不能讓人占他便宜,你以後別惹他就行,他生氣也挺嚇人的。”
童淼發自內心的保證:“我絕對不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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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逐漸變得有些刺眼,靠窗邊的同學把窗帘緩緩降下,教室內的白熾燈點着了。
各科課代表開始起身收作業,教室里亂成一鍋粥。
陳冬趴在桌面上奮筆疾書,對着選擇題一頓亂蒙,他寫着寫着覺得有什麼不對,歪過頭來看了看司湛。
“大哥,你怎麼不補呢,就算你不怕老師,你也不怕你爸嘮叨你啊?”
司湛靠着椅子,鼓弄着手裏VEX機械人競賽的資料,漫不經心道:“我寫完了。”
陳冬張大了嘴巴,發自肺腑的不相信:“你丫逗我呢?”
司湛一樂,從書包里拽出三張卷子:“抄吧,全對的。”
陳冬拿起卷子仔仔細細的端詳着:“這樣太漂亮了吧,誰寫的啊?”
司湛斜楞他一眼:“你說呢?”
陳冬舔了舔嘴唇,眼中帶着亮,小心翼翼道:“不會是咱妹妹吧?”
司湛抬腿踹了他椅子一腳,冷道:“誰是你妹妹?”
陳冬滿眼崇拜的拽了拽司湛的衣服:“不是,你妹妹什麼來路啊,不會比周雅茹學習還好吧。”
司湛放下手中的報名表,懶洋洋的靠着椅子,一挑眉,頗有些得意道:“你說呢?”
陳冬震驚:“卧槽這是學神啊寶貝兒!”
不遠處的周雅茹隱隱約約聽到陳冬叫她的名字,面色不善的走過來,把手裏的卷子一拍:“陳冬,趕緊交作業。”
司湛淡淡道:“你回去吧,他下課自己給老師送過去。”
周雅茹微微一蹙眉,臉色有些生冷,但是她還是不敢跟司湛發飆,只能瞪了陳冬一眼,扭頭一甩頭髮走了。
司湛的卷子自然也沒交,被老師看出這不是他的筆跡,還不如當他沒寫。
小捲毛的字是挺漂亮的,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工整精緻的就像她本人。
看見她的字就想起她昨天晚上一臉震驚不甘的眼神,特別誘人。
司湛頓了頓,突然劃開手機對着擺在桌面上的卷子拍了一張,存在相冊里。
然後他漫不經心的對陳冬道:“下午陪我去買輛山地自行車。”
陳冬還以為自己耳朵壞了,他歪着腦袋看司湛:“你爸不是剛給你買輛車么,你要什麼自行車。”
司湛不耐煩道:“話那麼多。”
“要不要請個假啊,我看你臉色不好。”姜謠歪着頭,拎起童淼一綹長發,在指縫中溫柔的繞了繞。
童淼長了她見過的最好看的自來卷,不誇張,卻很柔順整齊,軟噠噠的貼在後背,像彎曲的海藻。
“我檢查了,還沒有呢。”童淼強撐着直起身子來,細白的手指握住玻璃杯。
“我去給你倒水吧。”姜謠要搶過來。
童淼臉一紅,不好意思麻煩姜謠,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教室里有一台飲水機,早晨值日生剛換完水,加熱到現在,溫度已經足夠了。
她趁着早自習收作業的空檔,蹭到飲水機旁邊,擰開玻璃杯的蓋子,聽着飲水機里咕咚咕咚的響,接了大半杯的熱水。
在童美君的教導之下,童淼沒有喝冰水的習慣,哪怕是炎熱的夏天。
她捧着冒起熱氣的玻璃杯,嘟起嘴,小口吹着氣,慢吞吞的往座位走。
注意力都在搖搖晃晃的水面上,所以徐茂田衝過來的時候她並沒有看到,剛拖的地面有些濕滑,徐茂田來不及停下,重重的撞到童淼身上。
熱水被猛烈的一撞激的灑出來,澆到童淼的手背上,她實在忍耐不住,驚叫一聲,撒了手。
“啊!”
玻璃杯應聲而落,剛一着地,就裂的粉碎,玻璃碎片崩到她的小腿上,細細痒痒,繼而轉變成了微痛。
徐茂田趕緊拍了拍手裏的練習冊,怪叫道:“哎喲這都是作業啊!”
熱水難免灑到了上面幾本練習冊上,其中就有周雅茹的,周雅茹是出了名的愛乾淨,所有書本都像新的一樣,連摺痕都從來沒有。
她一聽徐茂田叫着作業,還一直拍着水,急的立刻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啊徐茂田!”
徐茂田糟心的皺了皺眉,轉回頭道:“童淼的熱水灑上了!”他只是說了個事實,簡短又巧妙,沒有任何想要擔責的意思。
童淼被這一嚇,小腹更是不舒服起來,她用沒有被熱水燙到的那隻手捂住小腹,皺了皺眉。
姜謠正在玩手機,聞聲也不由得抬起了頭:“喵喵,怎麼了?”她剛才沒有看到,教室里人也亂,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童淼搖了搖頭,勉強彎起眼睛一笑,擔心姜謠給她出頭。
然後她蹲下身子,想要把大塊的碎片撿起來,要是劃破哪個同學就不好了。
手背火辣辣的疼,已經徹底紅了,和白嫩的骨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徐茂田趕緊繞過她,將作業往窗台上一放,窗戶打開一個小縫,吹着水痕。
他嘴裏還不斷的嘟囔着:“真是的,馬上就要交了!”
童淼聽到了他的小聲嘀咕,不由得抬頭望了他一眼。
徐茂田的眼神有些閃爍,嘴裏一直念念有詞,似乎就是要給身邊的人聽,這事兒跟他沒關係,他已經儘力的補救了。
水潤的杏眼微微一眯,她心裏也泛起一絲怒意。
但是她沒有立場要求徐茂田有擔當又坦誠,說起來,徐茂田也只是她剛認識不過幾天的‘好學生’。
察覺到童淼的目光,徐茂田微微別過了臉。
從透過的窗戶縫隙里吹進來一股強風,撩起童淼的劉海,風不大,但絕對有存在感。
這個角度......
她不由得想起貼吧里那張模糊又及時的照片,心中一沉。
司湛去找季渃丞商量機械人大賽物理推算的事情,剛一回來,就看到童淼蹲在地上,用手撿着玻璃碎片,左手手背上,還留着一大片刺眼的紅痕。
他瞳孔微微一縮,心臟難以抑制的一酸,這種突如其來的,完全沒有辦法掩飾與弱化的感受,讓他心驚。
軟綿綿的手掌心剛放進一塊碎片,童淼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了起來。
“啊,你幹嘛!”
她嚇了一跳,重心不穩的靠在了一個人的左肩,結實又溫熱。
鼻翼間是好聞的薄荷香,似有似無的被打散在風裏。
是司湛。
“燙傷了不知道用涼水沖么!”
他語氣很不好,兇巴巴的,臉色陰沉的嚇人,狹長的鳳眼裏帶着冷若冰霜的寒意。
手上的力道有些蠻橫,拉着她大跨步往水房走。
童淼要小跑才能跟上他,也根本沒有機會掙開他的手。
他又抓着她的手腕了,這次更緊更用力。
她有些怯生生的看着司湛的背影,總算理解了,為什麼那麼多學生都害怕惹司湛,他生起氣來,是真的嚇人。
“司湛......”童淼小聲試探。
他不回她。
直至走到水龍頭面前,他才拽過她的左手,將她的手掌攤開,探到涼水下面沖。
小捲毛的手掌軟綿綿的,手指纖長溫熱,怎麼這麼嫩,一點兒都沒有練過小提琴的痕迹。
他不由得動作溫柔了幾分,好像稍一用力,就能將她捏紅一樣。
童淼有些局促,司湛一直抓着她的手,冰涼涼的水打在她的手背上,也打在司湛的手腕。
司湛的袖口被濺上水珠,微微有些潮濕,他價格不菲的腕錶也毫不憐惜的在水裏沖刷着。
涼水緩解了她的疼痛,但是燙紅的痕迹一直沒有消退,兩人之間只有嘩啦啦的水聲,像快節奏的心跳。
她沒有抽回手,任由他抓着,反正力氣小,也掙不過他。
原先只當司湛很討厭她,卻沒有想到,他會因為她把自己弄傷而生氣。
人就是這麼奇怪,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堅強是最穩固的堡壘,彷彿一切傷痛都可以隔擋。
但一旦有人從你心口的縫隙溜進來,委屈就像溫熱的流水,把壁壘沖刷的潰不成軍。
“司湛...謝謝。”她又小聲的囁嚅道。
童淼的眼睛本就比同齡人水潤,鼻子一酸,濃密的睫毛上蓄了一顆淚珠。
司湛就覺得心臟好像被人擰了一下,硬生生的疼,他眉頭一皺,低聲暗道:“靠!你別哭。”
她輕輕用手拍了拍,滿意的呼了一口氣。
既然要幫司湛的文化課,總要像個樣子。
周一一大早,司啟山就派司機開車送她上學,童淼最初很不習慣,但還是默默接受了。
如果媽媽最終要和司叔叔在一起,她就得適應他們的生活。
早自習的時候,司湛還沒來,她就把筆記塞在抽屜里,拿出單詞書認認真真的背單詞。
她記憶力不錯,背過的單詞幾乎不怎麼忘,但不知道為什麼,英語水平一直提高不上來。
姜謠拄着下巴看着她:“喵喵,你寫字好工整啊,草稿紙上也這麼乾淨。”
童淼見班主任的目光沒有望過來,也輕輕俯下身,趴在姜謠耳邊軟綿綿的問:“比季老師的字好看么?”
姜謠頓時支起了身子,臉頰有點發紅,喃喃道:“不是吧,你也學會開玩笑了?”